孟串兒補了會兒覺。一夜沒睡,清晨接了錢一明電話之后帶著財財財出去溜達了一會兒才昏昏沉沉躺在床上。
結果頭剛挨到枕頭就開始做夢,做了冗長繁雜的一個夢。
夢里她看到了那個人,是青蔥少年時候的模樣。
很瘦,臉上的線條剛毅果決,一身腱子肉,臉上一點皺紋都沒有,眼神都有著年少輕狂的不羈和純真。
他跟小城和吳鵬在一起,還有一群不認識的男孩子,都是20多歲的樣子,小城和吳鵬也是20多歲,滿臉青春張揚。
他們嘻嘻哈哈地討論著什么,從孟串兒身邊走過,20多歲的那個人和小城都不認識她,走過她就像走過一個陌生人,毫無反應。
孟串兒追上去大喊了一聲:“大貓貓!”然后撲到了那個人的懷里,在夢里,孟串兒哇哇大哭。
那人推開了她,嫌棄地抖了抖T恤上沾的眼淚:“你有病啊?”
小城在旁邊捂住胸口:“干啥玩意就沖上來,嚇我們一跳。”
孟串兒哭得泣不成聲:“大貓貓……你為什么不要我了?就是他……就是傻比吳鵬算計我,你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他會害死你的!”
20多歲的吳鵬不樂意了:“你這女的神經病吧?上來就血口噴人……哎不對啊,你咋知道我叫吳鵬?我不認識你啊?”
那人瞪了哭咧咧的孟串兒一眼,對小城和吳鵬說:“趕緊的,提前去酒吧占個地方,晚上德國世界杯開幕式。跟這種一上來就碰瓷兒的女的有什么可聊的。”
德國世界杯??孟串兒邊哭邊問:“這是……這是2006年嗎?”
小城像看怪物一樣:“大姐,要不要打車送你去個精神病院?”
孟串兒開口就想說,我是從未來回來的,你不要做偏門的生意,不要簽那個該死的合同,尤其不要接觸吳鵬,將來哪年哪月哪日你會見到一個叫關鵬的,看到的不是真實的,你要聽我解釋,不要直接扔下我走掉……
她腦子轉的飛快,甚至想到可以用說出那人的生日、性格、父母名字、喜歡的書、過往經歷等等去說服他相信自己,可是沒想到,當她開口說未來的事情時卻只能在心里吶喊,嘴巴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眼看那人越走越遠,孟串兒忽然喊了一嗓子:“我是你的書迷,你去年出的那本《淡淡的憂傷》我特別喜歡。”
那人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望向她,孟串兒像蹦豆兒一樣抓住機會迅速背誦:“我們被拋棄在天堂與地獄的縫隙中,我們在空寂飄渺中蠕動,
我們窺見盛年的浮華掠影,我們洞聽青春悲涼的嘆聲,年華如風雪般兇猛的飛過,停留在幸福初露端倪的時刻,靜靜地撕裂者破碎著......”
那個人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向孟串兒走過來,孟串兒伸出手觸碰到他的臉,那種充滿年輕的膠原蛋白的觸感那么真實,真實到令人喟嘆。
“你是誰?為什么我望向你的眼睛就挪不動腳步?為什么你有這么鋪天蓋地的傷感?”
孟串兒想罵,老子特么的是你媳婦兒!張口卻又消失在空氣里,孟串兒心里這個急。
忽然孟串兒靈機一動,對他說:“找個紙和筆給我,我有東西寫給你。”
那人忽然沖小城:“快!找紙和筆來!”等著急忙慌找到了紙筆,孟串兒開始寫字的那一剎那,眼前的一切逐漸變得扭曲和模糊,20多歲的他們慢慢變成透明,慢慢消失不見。
周圍變成了一條曲曲折折的小路,孟串兒開始漫無目的地瘋狂奔跑,她想追上青春,追上留在歲月盡頭的那個人。
不知跑了多久,她沿著那條小路一直在跑著,那條小路向上蜿蜒著,兩旁的樹木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取代的是萬丈深淵,在一層層霧氣中深不見底。
漸漸地路邊出現了三三兩兩的行人,她驚奇的發現,那些行人都是認識或者熟悉的,盡管有一些只是看似熟悉卻無法記起過往的人。
她向他們呼救,但是每個人都對她相視一笑,除了發出像狗一樣的嗷嗚嗷嗚的聲音,沒有任何其他反應。孟串兒實在跑不動了,氣喘吁吁,汗如雨下,速度一點點的慢了下來。
“你大爺啊!!!”孟串兒大罵,忽然就醒了,一摸枕頭,冰涼濡濕一片,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
財財財把下巴磕在床沿,邊搖尾巴邊嗷嗚嗷嗚地叫。孟串兒大喘了幾口氣,喝了幾口水,摸了一下財財財的腦袋瓜子:“原來在我夢里嗷嗚的是你,可真行。”
噩夢驚魂無底洞,甜夢醉人一場空。緩了十幾分鐘,一看手機已經臨近中午,趕緊穿了衣服隨便趿拉一雙鞋就朝著地宇證券狂奔過去了。
會議室里錢一明和付康已經等了她好一會兒了,進門沒等她說話,付康就開始說了自己的計劃。
“串兒,你看這么著,鋪墊的事情我跟老錢不用你擔心,吳鵬這孫子一準兒上鉤。等我倆進了他那個賭場就找機會跟你報信兒,然后你直接報警端了這個賊窩,你覺得靠譜不?”
“靠譜個屁,他要是不讓你帶手機呢?吳鵬警覺成這個樣子,地升控股剛放出風去他馬上就把賭場都搬了,會讓你帶手機進去拍照?會讓你找到機會打電話給我?
你是不是以為這是過年親戚們湊桌麻將,誰上廁所了都可以有人替打一下,困了就可以隨時去睡覺的局?”
錢一明穩穩當當地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茶道:“我倆沒把這事想得特別簡單,但是你也不用過于擔心我們,憑我倆的智商,無論用任何方式給你報個信兒,然后撐到警察來還是能夠做到的。”
孟串兒嘆了一口氣:“一明,付康,兄弟們的情義我領了,這事另謀打算吧,實在太危險了。”
錢一明跟付康對視了一眼,別有深意。付康打了個哈哈:“行行行,你另謀著,我倆也謀著,等時機成熟了再說。”
孟串兒手機忽然進了一條微信,來自小城的,只有幾個字兒:“來機場,他要跑。”
她猛地從沙發上躥了起來:“你倆誰開車快?趕緊送我去機場。”
錢一明跟付康被嚇得一激靈:“咋了?”
“李林要跑。”
“你咋知道的?”
“派人盯的,快快快!!”
錢一明掏出鑰匙站起身來:“邊說邊走,我開車。”
付康也慌忙站起來跟著錢一明和孟串兒一起往外走:“沒可能啊,昨天我剛盯了一條法院公告,地升控股利好消失,李林的資金鏈斷裂,被到處追債,已經被限制出境,相關出入境證件也被扣留了。”
“他要是有假的護照呢?李林這種人,壞事做盡又狡猾絕頂,提前給自己留后路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我們去了有啥用?報警啊。”
“報警是肯定的,但是李林并沒有被通緝,只是被限制出境。萬一過了安檢,警察速度未必比我們快,快開!快!!”
孟串兒給小城發了一條微信:“盯緊點,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