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兩個丫鬟走了進來,一模一樣的打扮,一模一樣的容貌。
其中一個笑盈盈地說道:“四公子,您該敷藥了。”
沈逍嗯了一聲,對老者們說道:“天色不早了,大家早些睡吧,明天來的人會更多。”
這倒是啊,昭陽長公主和勞公公來過之后,沈四公子回來的消息便算是坐實了。
老者們應聲退下,剛剛走出木蘭堂,一個小廝便飛奔著跑了過來:“祥伯,二房的大姑奶奶和三公子全都來了。”
祥伯下意識抬頭看看月亮,問道:“這么晚了,他們怎么過來了?”
“是啊,說是順天府來送信了,二公子被人害了。”小廝說道。
原來是這件事啊。
祥伯反倒是松了口氣,沒想到二房居然剛剛收到沈逢的死訊,順天府辦事也是真夠拖沓的。
“既然大姑奶奶和三公子過來了,那就請他們到前院的小花廳吧,我這就過去看看。”
祥伯邊說邊往外走,小廝一怔,忙道:“他們說要見四公子。”
祥伯冷笑,二房的嫡長子死了,出了這么大的事,若真是報喪,那讓人管事過來就行了,既然是大姑奶奶和三公子親自來了,那就不是報喪,而是試探。
“混帳,四公子受了重傷,你難道不知道嗎?”祥伯喝斥,小廝會意,飛奔著跑了。
祥伯匆匆走了,老楊和另外幾個老者也沒有睡意,自從四公子回來,他們就一直興奮著,睡覺?萬一一覺醒來,四公子又不見了呢?
“老楊,我們還沒罵你呢,臨時改了計劃,你為何沒有通知大家?”一個老者朝著老楊的肩頭就一記。
老楊閃身避開,說道:“你是說改去二樓的事?這個真不能怪我,事先我也不知道,直到沖進園子,我才發現四公子引著刺客上了二樓。”
“那這就奇怪了,二樓不適合動手,四公子這才會改在世子爺新房外面的。”另一個老者說道。
“嗯,十有八、九是有突發情況,四公子這才不得不臨時改變計劃,只是這樣太冒險了,萬一我們晚到一步,四公子一個對三個,那二樓連退路都沒有。”
“沒有退路還能跳樓呢。”
“胡說,四公子的傷還沒有好,怎么跳?”
“四公子傷在頭上,又不是腿腳,當然能跳。”
“我說不能跳就是不能跳。”
“你管不著,四公子想跳就跳!”
老者們爭吵的聲音漸漸遠去,莧菜和薺菜關上了木蘭堂的大門。
這時芹菜端著水盆走出來,莧菜連忙走上前去,沖著芹菜一頓比劃,芹菜的眉頭漸漸蹙起,公子在梅園里臨時改變了計劃?梅園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屋內,菠菜已經敷完藥,看到芹菜端著水盆進來,便起身讓開,芹菜擰了干凈帕子,要給沈逍擦拭。
“不用了,我自己來。”沈逍接過帕子,自己用清水洗了臉,說道,“你們都退下去吧,木蘭堂很安全,你們不用守在這里,去睡吧。”
芹菜看看沈逍,欲言又止。剛剛莧菜告訴她的事,她還是不要問公子了吧。自從這次公子回來,和她們全都生分了。
次日,沈逢的死訊便傳遍了京城,與這個消息相比,沈逍回來的事反而顯得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畢竟,知道沈四公子身份的,也只有那么幾個人,若非是昨天有人看到昭陽長公和勞公公去了永國公府,京城里的這些人家這才開始打聽,也只是打聽到是沈四公子回來了,至于這位沈四公子的身份,現在有兩種說法:一是沈逍是永國公沈令則的外室子,如今認祖歸宗了;二是沈逍是沈家旁支的孩子,沈家長房沒有人了,便從旁支過繼男丁承繼香火。
但是無論是哪種說法,全都經不起推敲。永國公夫人死了十六年了,永國公若是有外室子,為何直到現在才接回來?再說沈家長房雖然沒有人了,可二房還有,直接從二房過繼一個不就行了?
說來說去,這話題便又回到沈逢身上。
沈逢就是二房長子,現在他死了,死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京城里也曾有過當街殺人的事,可那多是地痞流氓打架斗毆,像這樣光天化日一刀刺死的事兒,京城里的人也只在話本子上看到過,更何況,死的還是勛貴人家的公子哥。
沈家二房的大姑奶奶沈遐嫁的是劉家的長子劉惠,劉惠雖然有個千戶的恩封,可是卻一直沒有實缺。直到前不久,劉惠才得了實職,去了山西。沈遐自幼在京城長大,嬌生慣養,到了山西后,整日和那些低價武官的家眷們交往,沒過多久就煩了,劉惠無奈,只好把她送回京城。婆家對這位出身永國府的兒媳素來不敢招惹著,見她回來了也只能由著她,沈遐十天里倒有八天住在娘家。
二房的大太太吳氏是繼室,出身小門小戶,沈遐從沒把這個繼母放在眼里,二太太察言觀色,自是也不愿意和她硬碰硬。一來二去,但凡是大姑奶奶在娘家,下人們有事都是先稟給她,再稟給大太太吳氏。
昨天沈遐在永國公府里被飛魚衛轟出來,她不敢惹飛魚衛,只能吃個啞巴虧。回到府里指桑罵槐,把吳氏連同吳氏生的女兒沈邐罵了一通。
罵完了,卻見剛剛還在面前的胞弟沈逢偷偷溜了,她找了一圈兒,發現沈逢正和她的丫鬟躲在一株樹下摟摟抱抱。
沈遐扇了那丫頭幾個嘴巴,連帶著把沈逢也給罵了,沈逢心里本就惱火,被姐姐當著丫鬟的面埋怨,索性出府去了。
沈遐還以為沈逢是出去找樂子了,沒有想到沈逢竟然死在了大街上。
“這事一定是沈逍干的,一定是他!”沈遐咬牙切齒,砸了一屋子東西。
昨天晚上,她帶著堂弟沈逡連夜去了永國公府,可是卻連沈逍的頭發絲都沒有見到,被祥伯那個老貨給擋了回來。
“給大老爺送信的人出去了嗎?”沈遐喊道。
二房的大老爺沈令紅和二老爺沈令乾新進謀了個河工的差事,這會兒去了天津衛。昨晚沈逢的死訊送回來,沈遐便讓人連夜往天津送信,可是卻被城門的旗手衛攔下來,說是順天府出了命案,即使有官憑,夜里也不能出城。
無奈之下,只好等到今天天亮開了城門,沈家才把消信送出去,可是這樣一來,大老爺和二老爺怕是要到明天才能往回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