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靜瑤無語凝噎,倘若那位孫姨娘真的是無為道的內應,那么這裴渙的身份也太尷尬了。
難怪他寧愿做仵作,也不想回京城。
憑著皇帝對展家的情份,又有鞏清擔保,即使展氏一族萬般不愿,只要裴渙答應,皇帝一道圣旨就能讓他認祖歸宗。
而裴渙之所以直到現在仍然是裴渙,而不是展渙,那是他自己不想要那個出身。
別人求之不得的身份,對于裴渙而言,不是榮耀,而是恥辱。
展輝是在服用了合歡散和仙來晚之后死的,既然是用了這兩種藥,那么他死前定然是行房了,也就是那一次才有了裴渙。
裴渙的母親是殺死他父親的兇手之一,而裴渙則是那場殺戮里意料之中的產物。
他的母親在逃出朝廷的追捕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殺死還僅是小小胚胎的他,他饒幸躲過一劫,而他的母親則在他還沒有出生前,就決定了他的去留。
他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母親無情的拋棄了。
華靜瑤想到了自己,前世的自己,琳琳。
活了兩世,她也不知道生母是誰,是活著還是死了。
“沈逍,你說我爹長得好看不?”
沈逍是真的給驚到了,被小姑娘的腦回路給驚到了。
他張張嘴,竟然不知該說什么。
咱們在說的不是裴渙嗎?你怎么就想到你爹了?
莫非你在裴渙身上看到了你爹的影子?
沈四公子頓時感覺周身上下從里到外哪哪都不好了。
沒錯,沈四公子早就忘了,華姑娘壓根就沒有見過還有裴渙。
沈四公子腦海里浮現的是裴渙那張年輕英俊的臉。
好在華靜瑤也沒有想聽他的回答,她在心里自言自語:就算不想要我,也不該不要我爹啊,我爹長得那么好看,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想他呢,你想他時過來看看他,說不定也能順便看我一眼,就看一眼,又不會長針眼,你看看公主娘,想看就看,想留就留,多好啊......
這是華大小姐的心聲,沈逍沒有聽到,即使聽到他也聽不懂,再說,他現在的心思都在裴渙身上。
那天他在清遠伯府,一邊給華三老爺按摩腳脖子,一邊聽華三老爺語重心長:“......大丈夫志在四方何患無妻......與其十六七歲就被家庭困住,不如趁著年輕成就一番事業......為什么男要及冠女要及笄呢,這是有講究的,男子二十歲時才算真正長成,身體強壯精力旺盛龍精虎猛,你現在還小,但是你可以找大夫問一問......再說,你現在十六七歲,娶個十五六的,兩個人都是半大孩子,心志都不成熟,一言不和就吵架,吵著吵著就和離了......“
華三老爺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他就是十七歲成親的......
此時此刻,沈逍心煩意亂,他已經知道二十歲成親是最好的,可是鞏六和裴渙全都比他的年紀大,他們二十歲時,他還沒到呢。
“沈逍,沈逍!”華靜瑤大聲叫他,“沈逍你想什么呢,呆頭呆腦的。”
沈逍連忙收回心神,呆頭呆腦?這個詞可不好,他不想給那小姑娘留下這么一個印像。
“裴渙的身世與目前的案子全都牽涉到無為道,我正在想這兩者之間是巧合,還是本就有關系。”
華靜瑤笑著說道:“若是你去江南春吃飯,恰好我也去了,你想訂曲院風荷,可偏偏被我捷足先登,這才叫巧合。因為江南春本就是京城里生意最好的酒樓,而曲院風荷又是最貴最好最難訂的雅間。可是無為道不是江南春,二十年前的無為道教眾早已經死的死抓的抓,偏偏這案子的死者和仵作全都和二十年前的無為道有關系,那這就不是純粹的巧合,而是人為的。”
是啊,這所謂的巧合,是人為創造的。
沈逍恍然:“所以說裴渙選在這個時候進京,也并非是因為我們。”
之前裴渙進京的原因,是因為紅鳥案的兇手出現在京城,而實際上根本沒有,那是沈逍和華靜瑤搞出來的。
“對,我也是這樣想的,裴渙應該并沒有說實話,我猜他這幾年一定是在查昔年無為道的案子,很可能已經查到了方家三口身上,他進京,可是有人搶在他前面把那一家子滅口了。”華靜瑤說道。
這不是信口胡謅,根據多方證據推測,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沈逍想了想,道:“今天我到鞏府之前,已經知會過鞏清,鞏清顯然也讓裴渙配合我了,當然我見他把自己身世中那最不堪的也告訴我了,便沒有繼續追問,現在看來,我還應該再見他一次。”
華靜瑤也有同感,她道:“那不如把他約出來,不要在鞏府見面,在鞏府他是主,你是客,很容易會被他的情緒所牽動,就像今天這樣,他說了身世,你便心存憐憫,心里想的都是他的身世,反倒沒有思忖其他的。”
沈逍點點頭,到了書鋪,他便讓平安備了紙筆,寫了一份請帖,讓平安送去了鞏府。
打發走了平安,沈逍轉身看向華靜瑤,一雙星眸熠熠生輝。
既然要把裴渙約出來見面,那就不是串門了,依著華靜瑤的性子,十有八、九是要一起的,所以他要趁著裴渙還沒有出來之前,清除隱患。
小姑娘一襲素服,周身上下,只有一副白玉耳墜,就連插在頭發上的筷子,也換成了素銀的。
“我送你的玉佩,你若是不喜歡,我給你換成別的。”
華靜瑤有點懵,咱們不是正在說案子嗎?你怎么又說起玉佩了。
再說,那玉佩......她心虛啊。
“誰說我不喜歡了?“華靜瑤反問。
”你沒戴啊......“今天一見面,沈逍就悄悄瞟了好幾眼,華靜瑤的腰間空空蕩蕩,連個荷包也沒有,更沒有玉佩了。
華靜瑤很想說,我是想戴來著,可是被我娘給搶走了。
但這也不能說啊,她不能胳膊肘往外拐,還要維護公主娘那雍容華貴端莊大方的光輝形像。
她娘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