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曾成文坐在炕頭，示意丫丫坐他旁邊，“你這些天練鋼琴了嗎？”
方藝晨愣了下，“沒有啊……”
“為什么沒有，那其他樂器呢？你學了什么？”曾成文皺眉追問。
“我啥也沒練呢……”方藝晨想跟他解釋一下。
“那你過去干啥了？上學沒時間？還是趙蘭怕花錢沒給你找老師？”曾成文固執的非要問出一個理由來。
“沒有，城里像你這么好的老師不好找……”
“放屁，像我這么好的老師本來就找不到第二個了，你有我了還不夠啊，還想找幾個。”曾成文瞪了她一眼。
方藝晨沒法了，這么不講理的老頭誰家的。
當天晚上，方藝晨吃到了久違的可口飯菜，在桌上對著三個師傅又是一頓的虛呼。
晚上直接和李奶奶睡一個被窩，因為這次回來主要是想看看幾位爺爺奶奶，順便給方小翠燒點紙，她沒打算聲張，回來的時候也是走的小路，所以紅星屯沒有人知道她回來了，她也不打算讓他們知道。
相隔不遠的方家，方大海夫妻倆躺在炕上也在小聲商量這事。
“明個就是小妹的五七，咱爹有說啥沒？”賀玲問道，燒五七是有些講究的，不過前兩年破四舊這些都不讓弄了，很多人家就私下里燒，賀玲就是想問問，明個用不用準備點“房子”啥的燒給小妹。
“咱爹能說啥，咱爹哪有心思說啥啊！”方大海想到家里這些煩心事就忍不住撓頭，明明日子過的好好的，怎么妹妹沒了后就越過越歪了呢，先是二弟妹搶丫丫，然后是他娘給他爹下毒，過后又是他娘喝農藥，這一出出的，真的是讓他這個大老爺們都身心俱疲了。
自從丫丫走了后，王秋紅知道掙不到錢了，就開始翻臉不認人，別說不搭理方姥姥了，還帶著娘家哥哥又來方家鬧了一次，這次不要孩子了，要方小翠留下的那座房子。
方家當然不會同意給她，她要是個孝順的，這事還有商量的可能，現在的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于是方家和王家就又打了一仗，最后的結果就是兩家老死不相往來。
而方姥姥被她閃夠嗆，畢竟為了去老二家養老，她把相濡以沫幾十年的老伴都給害了，要是去不了老二家，她也就沒啥活頭了。
她去找王秋紅評理，找方大山說這事，結果方大山窩囊的一句話說不出來，而王秋紅更有理了，“當初咱說好的可是你和那小崽子一起過來，現在那小崽子去城里享福了，我還要你這老家伙干啥，我吃飽了撐的嗎？你趕緊的給我走人啊，別臟了我這個地兒。”
方姥姥被趕出來后哭的肝腸寸斷，回到方家后也不敢起刺了，消停的貓在屋里不出來。
但是方隊長不可能就這么算了，等他稍微好點，能下炕了，就叫她過來談了談，大體意思就是，既然出了這種事，咱們在一起是過不下去了，現在給方姥姥兩條路走，第一是去老二家養老，第二就是把她送回娘家去。雖然她娘家爹媽和兄弟都已經沒了，但是還有兩個大侄子，回娘家后該怎么辦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方姥姥哭的死去活來，抱著方隊長的大腿說啥不松手，“她爹啊，之前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你看在咱倆過了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看在咱小翠的份上，再原諒我這一次行嗎，我保證以后都老老實實的，只干活不說話，家里我啥也不管了，你別送走我啊。”
方隊長冷著臉，看著老妻，心里這個難受啊，“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我是被豬油蒙了心啊，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有些錯誤犯了是沒法被原諒的。”方隊長狠了狠心，拉開她，大步往外走。
這個家讓這個老婆子攪合的已經天翻地覆，大人大人不成樣子，孩子孩子回不了家，他真的是恨透了她了。
“你就非要逼死我嗎，你送我回娘家就是要逼死我知道嗎？”方姥姥癱在地上大哭道。
“你當初給我下藥的時候不是也知道我會死，還是狠心的下了嗎。”方隊長回身狠狠的瞪視著地上的老婆子。
相處了四十多年，兩個人生了三個孩子，他從來沒想到過，她會那么狠心，居然會給他下藥，當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心都涼透了。
“嗚嗚，沒有，我沒有。”方姥姥有些慌亂，只能把頭埋在手心里嗚嗚哭。也不知道她說的沒有是指不是她下的藥，還是說她并不知道拿藥能藥死人。
不過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方隊長閉了閉眼，轉身走了。他不能再心軟了，方家有這么個老太太，想好都不可能，他得為孩子們多想想。
結果就是當天晚上，方姥姥就在屋里喝了農藥。
方隊長也挺絕的，不讓方大海送她去醫院，只是看了看她說道：“就這樣吧，能活過來算她命大，活不過來也是她應得的。”
“那我姥姥最后咋樣？活過來了嗎？”方藝晨在被窩里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李奶奶，等著答案。
“你猜。”李奶奶伸出一只手在她的背上輕拍著，就像哄孩子睡覺那樣。
“應該沒死，不都說禍害遺千年嗎！”方藝晨想了想說道。
“呵呵，你說的還真沒錯，你姥姥沒事。”李奶奶說道，“別看你姥爺說的話狠，過后還是來請我過去給那老太太看看，結果我一看才發現，你姥姥根本沒喝農藥……應該說沒真的要死，她就是拿了一個空的農藥瓶子，然后慣了點水晃了晃喝了，那么點藥性不可能毒死人，頂多就是吐兩次而已。”
“哎呀，我姥姥還挺聰明的，還知道用苦肉計，是不是有人又給她支招了。”方藝晨笑著說道。
“這個就不知道了，我就是去看了眼，又跟咱沒啥關系。不過后來聽說你姥爺還是沒把她送走，到是把家里的一間屋給她住，讓她自己做飯自己過日子，跟打入冷宮差不多了。”李奶奶也覺得方家確實亂，有那么個老太太，以后的事恐怕還少不了。
方藝晨躲在被窩里笑的不行，土都要埋半截的老太太，就算是打入冷宮能怎么樣，還想來個夕陽紅還是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