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剛剛屠了一宗滿門的人說自己是替天行道,這是何等諷刺,靜晏靈尊當即就被氣得又吐出一口血來——玄溈境距離九韶宮距離并不遠,他們怎敢如此猖狂!
事實上,在靜涵道人懷里的劍被奪走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冥神教之人為何會突然盯上北天宗,還一出手就要滅他們一宗。
但在聽說“上古魔劍”四字之后,靜晏靈尊的心徹底涼了——他終于知道北天宗此次大難是因何而起。
玄明劍,玄明劍竟然在靜涵手中!
他怎么敢?
那是上古魔劍,不說本身便有著諸多恐怖傳說,單憑當年九淵那一場慘烈大戰,山海界誰會不知道各大勢力對這柄魔劍的覬覦之心?
靜涵得到了它,沒有想辦法把它交給九韶宮或是隨便哪個一品大宗,反而將之私藏下來,甚至……
靜晏靈尊想起不久前的云鴻境慘案,想到一去不回的龍應云……現在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這必定是靜涵所為!他想要利用血祭……解封玄明劍?
糊涂啊!
灼熱的痛感遍及全身,將靜晏靈尊燒得神志不清,眼前的世界漸漸氤氳成一片,他心中充滿了無盡的自責、痛苦與怨恨,為自己沒有教好師弟、約束好門人弟子而自責,為北天宗的覆滅而痛苦,為靜涵道人的愚蠢而怨恨難休!
“噗!”
靜晏靈尊噴出一口血,道心崩潰,轉瞬之間修為散盡,氣息斷絕。
他畢生心血都在北天宗,如今北天宗一招覆滅,道統斷絕,他無顏再茍活于世——也沒有重來一次的勇氣和機會了。
見此情景,重泉尊者眉頭一挑,饒有興味地看著腳邊呆滯的靜涵道人,“又死了一個啊,這次看清楚了嗎?”
靜涵道人木木呆呆地趴在地上,血水混雜著塵埃從他額頭流下,他卻好似已經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一般,只知道看著靜晏靈尊的方向。
這一刻,他終于從魔劍的蠱惑之中清醒過來,然而……一切已經太晚了。
從一開始,他于北冥遇見玄明劍便是一個錯誤——失去了劍靈約束,又從九淵封印中脫身的玄明劍什么都不必做,就能引出人心中最陰暗的一面。
因此,幾乎是在那一瞬間,靜涵道人便滋生了無數貪念,并在之后的歲月一直受到蠱惑,貪念持續增長……
先是龍應云、云鴻境一境生靈,再是整個北天宗……
一切的悲劇,因靜涵道人而起,也因玄明劍而起,或許……還因那些被貪念驅使闖入九淵,打破封印玄明劍的世界,卻又無法真正控制玄明劍的人而起。
這是人禍,也是天命。
回顧這段時間來的瘋狂,靜涵道人絕望地閉上了眼。
他早已墮入魔道,也早已不再是北天宗弟子……他無顏面對宗門祖師,無顏面對那些因他而無辜隕落的人……
重泉尊者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輕輕笑了笑,覺得真是不虛此行——不僅得到了玄明劍,還看了這樣一出好戲。
不過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九韶宮恐怕很快就會發現他們的所作所為,還是快點走吧,他可不想和那些又臭又硬、只知道成天喊著“替天行道”的蠢貨們打交道。
“嗤!”
玄明劍貫穿了靜涵道人的胸膛,將元嬰絞碎,他嘔出一口鮮血,神志漸漸渙散。
恍惚中,他想起了不久之前在云鴻境發生的事情,那時候他也是這樣,毫不留情地一劍殺了應云……
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魔劍!
這是一柄弒主的魔劍!
靜涵道人不知從何處生出的力氣,忽然伸出手用僅剩的幾根手指抓住了劍刃,死死盯著正垂首看來的白衣魔修,露出一個詭異而扭曲的笑容,“你……也逃不了……”
重泉尊者眉頭微蹙,一道靈力順著玄明沖入靜涵道人體內,將他最后一縷生機抹殺。
“我們走!”
重泉尊者拔出劍,將之收入洞天魔器中,揮手間撕開虛空,帶著幾個侍者逃之夭夭。
失去了他的鎮壓,沖天的血氣、怨氣再無約束,朝著四面八方蔓延而去,很快,正好在北天宗附近的修士便察覺到了。
“好重的血氣和怨氣!”一位修士神色一凜,“發生什么了?”
“是北天宗方向傳來的!”她的同伴也是大驚失色,“難道是北天宗出事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相似的情緒——恐懼、擔憂、好奇、貪婪……
她們都懷疑北天宗出事了,在恐懼之余,又想從中撈些好處,卻擔心自己會被卷入北天宗的變故中,因此次而猶豫不定。
最后,她們還是決定悄悄去看一看情況,一旦發現情況不對就趕緊回來。
與她們想法相似的修士有許多,很快便有一群人從各個方向靠近北天宗……
然后,他們很快發現了,北天宗真的發生了驚天巨變,平日里拒外人于千里之外的護宗大陣竟然不見了,他們甚至能看見群峰之中那一具具死狀凄慘的尸體!
北天宗被滅門了!
眾多修士心中同一時間閃過這個念頭,大多數人恐懼之余又無法控制住自己,忍不住便沖進了北天宗,想要找到一些寶物。
他們這些散修,往日里不知道有多羨慕北天宗弟子,想要從他們身上得到些寶物,現在終于有機會了,又有多少人能忍受得了呢?
但終究還是有人保持著清醒,在其他人忙著去搜刮寶物之時,他們想的卻是此事根本瞞不過九韶宮,恐怕很快便會有九韶宮大能趕來……
還是快點走吧,他們這些小小散修可萬萬不能被卷進這種大風暴中,否則輕則破財,重則喪命!
果然,就在他們匆匆逃走之后不久,九韶宮承云宮宮主從虛空中踏出。
他臉上的驚怒之色還未消退,又看見一群貪婪的散修為了搜刮寶物將犯罪現場破壞殆盡,甚至因爭奪寶物而大打出手,無數雜亂的力量混雜在一處,很多死者的尸體慘遭二次傷害,不少線索也因此而消失。
“蠢貨,都是蠢貨!”
承云宮宮主忍不住罵了一聲,毫無保留地散發出高階修士的威壓,將所有修士壓迫得跪倒在地。
他來到浮玉峰,閉目感應片刻之后,驀地睜開眼來,眼中怒火澎湃,“冥神教!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