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情況不對的不僅僅是靈雋一人。
正在以一敵五的承輝尊者剛剛一掌將玉焰靈尊擊退,正要追擊已然負傷的秋華尊主,忽地身形一頓,讓永惟明尊險之又險地將人救走。
但此時的承輝尊者已經沒什么心思去管那五個合體尊者,他冰冷的目光穿過靈力風暴,看見了湮滅成塵的虞稚川與她身邊那個奇怪的木靈。
虞稚川是他最完美的試驗品,他也給了她足夠的保護,甚至即便有人用正常手段殺了她,他也能讓她死而復生——但現在這顯然并不是正常情況。
木靈……靈族!
東海諸境極少有靈族出沒,承輝尊者也沒想到他的計劃才剛開始,就遇到了一個木靈,還巧之又巧地看出了虞稚川的玄機!
他心中惱怒,但卻并不很擔心,因為他還有后手。
這時候,其他五位合體尊者也察覺到了周圍空間的變化——空間封鎖正在消退,但這并不代表著什么好事,恰恰相反,附近的空間動蕩不安、扭曲糾纏,仿佛……虛空中有什么可怕的東西要出現了!
也許是某個生活在虛空世界中的恐怖妖獸,也許是某個破滅的世界碎片,也許……
因為空間法則的扭曲,即便這幾位合體尊者能橫渡虛空,這種時候也根本無法離開,因為只要一踏入虛空,就會被空間法則撕裂。
至于飛遁離開?也是不可能的,因為空間法則的扭曲,肉眼可見、神識可感的距離已經徹底失去了意義,他們即便飛上一整天,恐怕也出不了秋明王宮。
很快,其他人也隱隱感覺到了空間的動蕩。
他們并沒有想到這是有人破開了空間禁制,只以為這也是承輝尊者的詭計,驚恐地認為他是想要利用扭曲的空間法則將他們徹底絞殺!
怎么辦?他們該怎么辦?!
虞稚川隕落之地,一個漆黑的小點漸漸成型,旋即迅速變大,很快就從綠豆大小擴張到了能一口吞下幾十個人的黑色漩渦。
早在空間扭曲之時靈雋便已經提前一步利用荊虹的那滴精血逃回了云潼靈境的隊伍之中——很難想象,這本來很短的一段距離在扭曲的空間法則之下瞬間翻了幾十倍,要不是她見機得快,現在恐怕就被困住隨空間一同破碎了。
江雪樵也沒想到居然會遇到這種事情,慢了一步,被法則所傷,好在他修為高強,倒是沒有性命之危。
倒霉的就又只剩下一個秋岳秦了。
他的修為在這種情況下那根本不夠看,又拿不出荊虹精血這種寶物,自然便只能被困在扭曲的空間之中。
“吼!”
空間扭曲擠壓,天地靈氣混亂,肉身難以抵抗,秋岳秦跪倒在地,面色猙獰,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從他喉中迸出。
他的身形迅速變化,化作一只四蹄踏雪、身披藍色鱗甲的妖獸,頑強地抵抗著眼前的困境。
“水澤伏祝!”荊虹驚訝地脫口而出,“他融合的居然是水澤伏祝的的血脈!”
秋明靈境本就有著融合人族與妖族血脈的神通,水澤伏祝雖是罕見的水系妖獸,但以秋明靈境一境之力,能找到它也不奇怪。
但即便是化成水澤伏祝,在當下也是無濟于事,秋岳秦知道自己死期將近,心中痛苦、悲哀、絕望,更有著深深的不甘。
“虞稚川……”
“即便是死,你也不肯放過我,要拉我一起去死……”
秋岳秦甚至不知道自己心中該作何想法,可笑嗎?太可笑了。可悲嗎?也太可悲了。
也許這就是他的劫,避不開、渡不過,最后把自己活成一個笑話……
劇痛折磨之下,人很難再保持理智,也很難能堅持下去,秋岳秦也不例外,他現在受盡折磨,心中只剩下一個想法——也許現在身死,其實才是最好的歸宿。
“他快死了。”荊虹嘆道。
她沒有說去救秋岳秦這種話,因為她沒有這個能力,也不能說靈雋殺了虞稚川間接害秋岳秦落得如此下場是錯誤的——本來,若是虞稚川不死,空間封鎖無法破開,秋明王宮中所有人都得被承輝尊者屠殺,秋岳秦也不可能例外。
靈雋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事實上,她也很驚訝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原本,她以為虞稚川身上可能封印著某個擅長空間之法的兇獸異獸或是類似的東西,承輝尊者才能利用她施展出如此詭異莫測的空間封印,但……
她沒想到,虞稚川身上的確有封印,但封印的不是兇獸異獸,而是……一個時空道標!
現在虞稚川死了,被封印在她身上的時空道標沒有隨她消失,而是徹底失控,與東海這片空間正面沖突,雙方碰撞,才會導致空間法則扭曲。
但靈雋想不通的是,虞稚川身上那個時空道標所代表的空間究竟有多強大,居然能將空間法則扭曲到如此地步。
“麻煩大了。”她無奈地攤了攤手,“我沒想到她只是個時空道標而已,現在整個秋明王宮——不,可能是整座秋明城,都陷入扭曲之中……”
靈雋沉聲道:“我們可能很快要被吞入另一個世界。”
山海界外有其他世界嗎?
根據這么多年來的探索,普遍的答案是有,但是那些世界都非常小,即便是其中最大的,也不及山海界萬分之一,人們更愿意稱之為“世界碎片”或是“秘境洞天”。
許多人認為,它們曾經屬于山海界,只是在之前的大破滅中與山海界分離——否則它們為何至今仍環繞在山海界附近呢?
如果他們運氣好,可能這一次去的秘境會很平和,他們還有重回東海的機會;若是運氣差……哎。
云潼靈境一行人已經知道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但秋岳秦不知道,他仍在深深的絕望中掙扎。
眼見著他就要被扭曲的空間撕裂,一道溫柔的白光從他身上亮起,宛若上天垂憐而特意設下的庇護所,讓他從既定的死亡中逃了出來。
從地獄到天堂也莫過于此了,秋岳秦微微愣神,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從懷中取出了一枚同心玉佩。
玉佩本是一對,一半在他手中,是個玉環;另一半在虞稚川手中,是稍小一號的鏤空同心結——這是當初他們分別之時虞稚川給他的信物。
此時,這枚白玉環散發著柔和的光。
秋岳秦驀地便心中一酸,眼中似有淚光閃動,須臾才釋然一笑。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