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內的靈雋與一群陣靈們都在因求生而忙忙碌碌,洞府外的其他人也沒有閑著。
……盡管至今也沒看到什么成果。
這一結果并不讓觀戰的大能感到失望,因為他們對迷宮中陣法有大致的估量,心知除了之前那個氣運驚人的暗淵,在整個預選賽結束前,能有人闖過迷宮都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這也無妨,他們本也并不對這些后輩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
但更多普通修士是不知道這一點的,也更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到洞府內的真正世界,他們就覺得很失望:你們這都折騰了多少天,還是被困在迷宮里什么也干不了,不覺得愧對自己的天驕之名么?
說愧為天驕那是不可能的,真正讓迷宮中的參賽修士糾結的是,他們進了迷宮就出不去,一困數日,雖暫時看來并無危險,但誰知道迷宮之后會否出現其他變化?萬一出現不可抵擋的變化,他們白白浪費這段時日沒有攢到幾個積分,等出去了論積分排名,那成績估計就非常感人了。
越想,他們越是覺得不爽,這可真是個坑啊!
龍應云眉頭緊鎖,開始思考自己貿然踏入封印后的世界是否太不明智——他不是沖著玄明劍來的,而是沖著比試后可能得到的其他獎勵,若是排名不好看,這一趟就算是白來了。
——那可不行!
種種念頭在他心中轉了一圈,龍應云不由得側頭看向不遠處冷著臉的容祺凰。
容祺凰這位無數人追捧的天之驕女,在泰璋秘境中連續遭遇了數次打擊,這讓她的心情不太美妙,即便與人達成合作,也并沒有多少心思關心合作伙伴的想法。
龍應云忽然開口:“郡主,一直在迷宮中打轉兒也不是個辦法,我們得想辦法,要么離開,要么進入洞府,你希望選擇哪一條路?”
容祺凰掃了他一眼,“這還用選?能進入洞府,我為何要過門不入?”
“問題是不能。”龍應云理智道,“迷宮中的陣法等階極高,憑我們難以破開,但若是只想著離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端看郡主愿不愿意選這條路了。”
容祺凰的臉色又黑了一分,道理她都懂,這不是拉不下這個臉么!外面多少人盯著呢,就這么慫了,她以后還要不要出門了?
龍應云也不急著催促她做決定,反正幾天時間都耽誤了,多給她點時間考慮清楚又有何不可。
龍應云萬萬沒想到,他不急,但有人急了——著急的就是那些正在準備逃跑計劃的陣靈。
其中一個負責迷宮這邊陣法的陣靈過來一看,嚯!這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光是困著那可不行,聽說有個成語叫“集思廣益”,萬一就讓這些人合作想出了破陣之法,豈不是血虧?
于是,在加固迷宮陣法的同時,她順手給扔了些兇獸出來。
這些兇獸是那一場變故還沒發生時他們抓來玩的,自變故發生后就沒有得到補充,但好在兇獸養起來不費什么事,洞府內還有不少,品階也都不低。
兇獸的咆哮聲在寂靜的迷宮中驟然響起,恍若一個訊號,告訴迷宮內的所有人:安全時間段已經過去,接下來游戲才真正開始!
龍應云和容祺凰的運氣不太好,有一只兇獸的投放點距離很近,那霸道兇煞的氣場毫無拘束肆意鋪陳,已經將他們籠罩其中,當即兩人便是神色微變——這只兇獸至少高了他們一個大境界!
兩人毫不猶豫,立刻逃走。
容祺凰此時也顧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語速極快地說道:“這座洞府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的能力范圍,想辦法離開吧……你有什么想法?”
龍應云倒是還記得傳音,“郡主,您沒有發現么?在進入迷宮之前,您的排斥反應十分嚴重,即便以秘法壓制也嚴重影響了你的實力;但此時,在你進入迷宮后一段時間,你的排斥反應已經不如之前那么嚴重了。”
容祺凰之前忽視了這一點,現在一感應還真是如此,不禁神色一動,“你是說……這座洞府在封印被破開之后,正在逐步被泰璋秘境……同化?”
長時間的訓練、習慣或可削減排斥反應造成的影響,但這并不意味著排斥反應本身變弱了——想要讓它變弱,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產生排斥的根源消失。
這座洞府應是非常古老,甚至可能是大破滅之前的遺留,因此在洞府開啟之時才會對修士造成如此強烈的排斥反應。
若封印未破,他們只是機緣巧合入內,排斥反應并不會消失、減弱。
但封印一破,這座洞府與泰璋秘境不再是相較而言頗為獨立的兩個空間,而泰璋秘境又無疑是太素紀元才徹底形成的秘境,洞府與秘境之間本就存在許多區別,因天道平衡,這種區別會在交流之中慢慢消失,排斥反應自然也會漸漸削弱。
對比這一次的經歷,再想想誤入太始遺留之地那次,簡直不要太幸運。
當初召喚他的是那些殘念遺魂,他又是玄明劍的……靈奴,排斥反應并不十分劇烈,但光是太始遺留之地與山海界天道的細微區別,以及那極其稀薄的天地靈氣,就已經讓他過了一段很是煎熬的日子。
往事不用再提,龍應云道:“是的,現在正是天地潮汐之時,能量的交換極為迅速、猛烈,同化所需的時間被大大縮短,也就是說——”
“相比于正常情況下我們根本察覺不到的同化進程,現在我們完全能跟隨靈能與靈氣交換的方向,尋找到離開的路!”容祺凰學會了搶答。
“對,但這也有一個問題,我們找到的路,靈能與靈氣能通過,但我們未必能過。”
“先不管那些,找到路再說!”
兇獸的咆哮聲此起彼伏,間或夾雜著一些模模糊糊的術法聲響,兩人一路逃竄,終于在那只兇獸遇到新目標后將它甩脫,開始尋找離開的路。
太霄域,煊朝玉京。
當山海界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龍淵論劍上時,靈御尊主和如今的蒼帝一脈之主、大乘修士蒼瓊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玉京城外。
蒼瓊老祖人如其名,整天一副“吾乃蒼穹之主”的模樣,在其他三帝后裔都低調茍活的時候并不滿足于現狀,一門心思想要恢復帝族榮光,因此,最讓他厭惡的自然便是當今山海界唯一勉強可稱為帝族的容氏一族。
最討厭的人,那當然就是容皇容玄。
蒼瓊老祖因為總要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表面上十分低調,幾乎沒人知道山海界還有這一號大能——但低調只是他的保護色,在低調的這段時間內,他一直致力于收集與容氏一族有關的各種秘聞,也就知道了一些驚人的秘密。
就好比,如今的容皇容玄,并非容氏一族血脈。
煊朝帝位并不只是個名號,它背后有著無與倫比的王朝氣運,歷代容皇受此加持,無論登基前是什么修為,登基后資質都會猛然拔高一大截,以一種正常修士絕對無法想象的速度,短短時間便成為大乘修士。
但這不是毫無隱患的,若在千年之內無法將境界徹底鞏固在大乘期,那容皇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蒼老衰朽直至隕落——這才是靈帝只有一個,而容皇自煊朝開國以來換了幾十個的原因。
當今容皇容玄來歷不明,立身不正,雖勉強得到了煊朝氣運認可,在極短時間內進階大乘,但也因此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反噬,這才導致了他的身體十分虛弱,長年閉居紫微宮,更不會如正常的大乘修士一般時不時去逛逛蠻荒,找找秘境。
雖然知道再等個幾百年容玄必死無疑,但蒼瓊老祖依舊十分嫉妒他——這可能類似于辛辛苦苦努力十幾年考上清華的勤奮型學霸看上課不聽講下課打游戲考試隨便拿第一保送清華的天賦型學生的心態吧。
因此,在知曉容玄終于舍得離開紫微宮,蒼瓊老祖立刻就準備狠狠坑他一波。
“老祖,玉京城有煊朝氣運神龍守護,可不如其他地方一般能隨隨便便潛入。”靈御尊主遠遠望著那籠罩在一團氤氳紫氣中的王城,語氣里也有一絲嫉妒——他們蒼帝一脈現在還住在個沒有姓名的靈境里避難呢。
“哼……無妨!”蒼瓊老祖不屑而狂傲地冷笑,“氣運神龍與煊朝國運休戚與共,也與當代容皇息息相關,上代容皇強勢無比,氣運神龍也霸道張狂;如今這位容皇……他算什么,也能攔我?!”
靈御尊主感嘆道:“是我多慮了!”
“我們走!”
之后的事情果真如蒼瓊老祖所料,他們只是多費了一些工夫便順順當當地進入了玉京城。
一國王都,自是繁華鼎盛,但這些都入不了蒼瓊老祖的眼。
在進入玉京城后不久,他便讓靈御尊主為他護法,神魂出竅去了紫微宮。
紫微宮乃是煊朝皇宮,也是王朝氣運最為鼎盛之地,若外人潛入,光是那恐怖的氣運就會侵蝕掉潛入者的血肉,令其形神俱滅——蒼瓊老祖再自大,也不敢肉身親去,只敢神魂出竅前往,并且早早做好了事有不妙就立刻跑路的準備。
因容氏皇族的性情各有各的古怪,而當今紫微宮的兩個主人,太皇太后和容皇都是極其討厭吵鬧的人,一旦聽見有不該發生的聲響就會大發雷霆,所以即便他們如今都去了龍淵風閣,紫微宮中依舊一片死寂,來往的宮人、侍衛神色冷漠,幾乎沒有任何交流,猶若一處巨大的墳場。
蒼瓊老祖瞟了一眼,心中冷笑:“當皇帝當成這樣,又有什么滋味?果然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
人們在面對自己討厭的人討厭的事上,很容易就能變成極其專業的杠精,在前往紫微宮遠星煙渚的路上,蒼瓊老祖那是抓到什么不合他心意的地方都能大肆嘲諷,只恨此時沒有聽眾,更恨沒辦法集結成冊出書。
不論如何,他還是順利抵達了遠星煙渚。
紫微宮占據整個玉京城三分之一,其中有無數宮闕,遠星煙渚在諸多精心修筑的宮闕中排不上號,但誰讓它是當代容皇最喜歡的居所呢?這略顯普通的景色便也貴不可言起來。
蒼瓊老祖不會覺得一個湖中島有什么貴氣,他謹慎地在湖畔停下,望著那籠罩在朦朧云煙中、宛若天邊遠星的湖中島,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容皇的居所,再普通也不可能毫無防備,即便容皇不在,整個紫微宮的氣運大陣也會為他守護這片區域,大乘老祖也休想潛入!
——這是正常情況下,但現在的情況并不正常。
仔細感應、觀察后,蒼瓊老祖已經分辨出了湖上那重重疊疊的陣法究竟都有哪些,并快速分析出了一條出路。
但光有這些還不夠,能拒無數大乘修士于門外,此地陣法必定還有他未曾發現的玄機。
這種時候,秘寶就派上用場了。
蒼瓊老祖拿出了那顆由靈御尊主辛辛苦苦無數年收集各類邪靈血祭而煉成的“心臟”。
它與剛煉制出來時大不一樣了——當初的它漆黑一團、邪氣繚繞,一看就知道是沾染了無數血腥的邪物;如今的它玲瓏剔透、瑞氣盈盈,拿出去誰都會覺得它必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正道至寶。
心臟散發著瑩瑩幽光,它仍好似活物一般砰砰跳動,每一次跳動間,無形的力量便擴散而出,飄散在虛空之中,在不觸及氣運神龍的前提下,悄然將遠星煙渚與紫微宮隔絕。
蒼瓊老祖捧著這顆珍貴無比的邪靈圣心,輕飄飄地踏上水面,乘著云煙水汽,來到了湖心島上。
湖心島上的宮殿精致華美,但卻也空空蕩蕩,沒有一絲人氣,反倒是有著幾分……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新木氣。
邪靈圣心突然間激動起來,仿佛遇上了極為渴求之物,恨不能立刻飛出去將那東西收入囊中,但卻被蒼瓊老祖摁住了。
他環顧四周,冷笑一聲,推開正殿之門,徑直踏入。
但在進入殿中后,眼前的一切與他想象的卻完全不同,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失神驚呼:“你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