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暉秘境。
瑤少主打開秘境,帶著羲少主一同走進秘境之中。
“師弟,你還記得之前來秘境時都去了哪些地方么?若是記得,我們便去那些地方尋找一番。”瑤少主一邊解開秘境門戶處的禁制,一邊道,“那秘法竟能教你念念不忘,想來定有不凡之處,等找到了我也學學。”
羲少主一貫沉默冷淡,只道:“記得,不過卻要耽誤師姐您的時間,陪我走一遭了。”
“這算什么,你以前耽誤我時間還少么?”
兩人又說了幾句,便朝羲少主指出的一個方向飛遁而去。
潛暉秘境中有許多上古遺跡,雖說幽族掌控這一秘境多年,但也并沒能排除掉所有危險。當兩人進入一座殘破高塔后,意外突然來襲,兩人不慎分開,各自面臨挑戰。
瑤少主一開始覺得這應是遺跡的自然變化——探索過多次的遺跡忽然發生變化,這類事情在歷史上數不勝數。
但不知為何,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似乎更像是……一個圈套?
高階修士的天人感應讓她忐忑不安,最好后一個猜測是錯誤的,否則可能會有非常糟糕的事情發生……
在她懷著莫名的擔憂,小心翼翼地行走于遺跡之中,避開那接連不斷殺出的危機時,早早與她分開的羲少主卻隱藏在暗中,看著她按照他一手準備的劇本,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結局。
一縷煙氣般的幽魂飄在他身邊,正是幽真鬼王。
——論潛入其他族群老巢搞事情,這位可是經驗豐富,想當初連靈族的圣物也被她盜走過,那還是在有靈帝坐鎮之時,何況如今這山中無老虎的幽神殿呢!
“先困住她,讓她每時每刻都處于生死垂危之際,偏偏又攔住她向文璃、墨真求救,只給她留下一線生機,并不阻絕幽族圣主在她身上種下的感應印記……”幽真鬼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看不出來,你竟如此憎恨她與幽族圣主?”
她找上羲少主時,最初的計劃可不是這樣,而是打算將幽族屠戮殆盡,爾后在幽族圣主回來救援的路上伏殺對方——總之,絕不可能給他回到幽冥之海,發揮最強力量的機會。
但羲少主在答應與她合作之后,卻又提出了另一個建議,這建議比她的設想好那么一點,她需要承擔的風險更少,所以她才答應下來。
驚訝的話中難免帶著諷刺,但羲少主卻根本毫不在意,淡淡道:“既然已經決定與鬼王陛下合作,圣主也好,瑤師姐也好,便都是我的敵人——對敵人,自是要心狠手辣,斬草除根。”
他才不是那種一邊被引動貪念犯下大錯,一邊卻還猶猶豫豫斬不斷很有可能反噬己身的感情的廢物!
要么不做,要么做絕。
幽真鬼王欣賞地看了他一眼,“你投靠本座,難道僅僅只是因為本座愿意給出的好處?”
羲少主微微一笑,這種崩人設的神態若是教瑤少主和林玉澄看見,定會驚得神魂不穩,奈何幽真鬼王與他接觸不多,并不覺得這算什么。
“好處,自然只是一方面。”他涼薄道,“最根本的原因,是我與圣主理念不同,又有大道之爭……便是沒有您,我遲早有一天也是會與他對上的。”
這便是幽族隱秘了,連幽真鬼王也不得而知,她倒是想問,但恰在此時,那邊身陷重圍的瑤少主已是山窮水盡。
求救的傳訊符根本發不出去時,對如今處境與外面情況的擔憂纏繞在她心頭,又因為幽真鬼王親自出手設下的陷阱中多有迷惑心神之效,她根本無法集中精力應對眼前的危機,對手卻越來越強,形勢便也越來越糟糕。
最終,在幾乎失去所有力量的瀕死之際,她體內的感應印記爆發出一陣刺目幽光,光芒形成的靈光罩將她保護下來,免于被遺跡妖物擊殺當場的命運。
這只是暫時的,若在靈光罩破碎之前她還不能等到救援,死亡終究還是會到來。
但瑤少主已經沒有那么憂心忡忡了——感應印記破碎,圣主必定已經收到了消息,這可是不能被阻攔的。
看著那層靈光罩,幽真鬼王瞇了瞇眼,微微笑道:“本座還從未與你們幽族圣主交過手,也不知他比之靈帝,差了幾籌?”
羲少主掃他一眼,不語。
——這話說得,好似你與靈帝在伯仲之間一般,誰不知道過去你與靈帝的幾次交手,都是落敗告終呢?
不論如何,幽族圣主即將到來之事打斷了幽真鬼王的追問,羲少主默默想著接下來將會發生的背叛與殺戮,心中平靜無波,好似這一天與過去每個平靜的日子不會有任何區別一般。
幽族誕生于幽冥之海,比之靈族、妖族、鬼族,總有些先天不足,傾一族之氣運,也只能有一位大乘老祖,這便是幽族圣主。
自從昔年在外闖蕩,得到一份強大的上古傳承后,羲少主便入了帝王之道,野心與日俱增,絕望也與日俱增。
幽族壽元比人族漫長許多,幽族圣主誕生至今,才十余萬年,遠遠不到大限到來之時,甚至他前面還排著三位少主,他沒有絲毫上位的希望,又偏偏還被放在了這樣一個對巔峰觸手可及的位置上……
不知從何時起,或許是量變引起質變,對圣主的仰慕與崇敬無聲無息地替換成了嫉恨與厭憎,每次看見圣主,羲少主便更怨恨一分,這個人現在是他的庇護者,但卻也永遠擋在他更進一步的路上……
大道之爭,不共戴天!
只要殺了他,只要……
感應到圣主的氣息自虛空中傳出,羲少主輕輕吸了一口氣,圣主很快就要到了……成敗在此一舉!
——不,他不會輸,這次活下來的,一定是他!
虛空震蕩,一道身影漸漸顯現……
元澤島戰場。
戰爭到此時還未進入疲軟期,雙方大能已在鬼界神靈的挑釁之下開始交手,而這一交手,除非實力天差地別,便很難在短時間內結束。
幽族圣主在大乘老祖之中實力不及巔峰的那幾位,但也不算弱,他的對手是處理完一些瑣事之后加入戰場的岐蕭鬼主。
岐蕭鬼主手中的圣器三災蓮佩十分強悍,令他擁有了并不弱于幽族圣主的力量,兩人的爭斗你來我往、不分上下,明眼人一看便知,除非其中一人忽然降智出了昏招,又或一方有幫手加入戰局,他們這一次斗法打上幾年也不稀奇。
比之幽族圣主,其實岐蕭鬼主更加不快,蓋因圣器力量雖強,到底不屬于他,每次催動圣器他都需要付出不小的消耗,長時間戰斗下去,只怕他會被活活拖死。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遠處一片迷霧般的戰場,那里,鬼界的兩位神靈正在與山海界的巔峰大能交手——看那些標志性的迷霧,應是神靈略占上風。
“分明是關乎鬼界未來的大決戰,偏偏只來了兩位神靈,其他的到哪兒去了?”他不禁有些大逆不道地埋怨起來。
但就是在這時候,幽族圣主忽然一個恍惚,出手慢了一拍,岐蕭鬼主倒是想抓住機會奪取優勢,奈何剛剛他也小小走了個神,對方的反應又非常快,機會就這么從手邊溜走了。
“該死!”
然而,出乎岐蕭鬼主意料,這并不是幽族圣主唯一一次失誤,很快,他又出錯招了——這在兩位巔峰大能的交手中是極不可思議的事情!
毫無疑問,幽族圣主應該是出了事。
岐蕭鬼主立時精神一振,這就是他最好的機會,他已經占據上風,很快就能將這個膽敢走神的家伙打廢!
幽族圣主沒出事,但他感應到幽族出事了——作為幽冥之海的第一個生靈,幽族之主,他與幽族氣運息息相關,而如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氣運的飛速流逝……
那代表著,幽族的氣運也在迅速衰落!
幽族有變,他哪里還有心思在這兒和人打生打死,只恨不能立刻趕回幽冥之海,將那個害他幽族之人打得形神俱滅。
這是他的第一次失手。
但岐蕭鬼主并不好對付,幽族圣主想要抽身,只能想辦法打退他,還要保證他在短時間內無法加入戰場影響其他大能的戰局,這無疑超出了他正常的實力范疇。
如果用禁術的話……可行倒是可行,但那個膽敢對幽族下手的人還不知是誰,有多少本事,禁術的后遺癥又非常恐怖,短時間內他的實力會衰退許多……
正當他衡量利弊之時,另一個噩耗再度來襲——瑤兒也出事了,命在旦夕!
瑤少主是幽族圣主第一個弟子,很得他偏愛,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是幽族少主,幽族氣運所鐘第二人,她都命在旦夕,幽族情況如何還用說么!
不能再猶豫了!
幽族圣主眸光一厲,手中升起一面冰雕玉砌般散發著森森寒氣的玉鏡,仿若天空之皓月。
玉鏡甫一出現,那似能凍結魂靈的寒冷便如瘟疫一般蔓延而開,偌大的元澤島戰場,方圓數千上萬里,皆被玉鏡寒氣籠罩,無論敵我,皆是行動一滯,更有許多修陰煞一道的修士、鬼界生靈魂魄一顫,借來的大道之力、凝聚的絕招秘法煥然散去——螢燭之光,豈敢與皓月爭輝?
璀璨的光芒猶若決堤長河奔騰之水,一瞬間便將陰沉沉的天空淹沒,誰也看不見光芒之后正在發生的事情。
下方戰場上,顏守心也受到了影響,但比之于其他人單純被大神通浩蕩聲威震懾,他卻似乎還有另一種感覺……熟悉?!
在他驚愕又莫名之時,藏身于他神魂中的游燭卻忽然低呼一聲:“啊……”
“怎么了?”顏守心忙問道。
“好生熟悉……”游燭喃喃道,“我似乎曾見過這面玉鏡。”
“你也覺得熟悉?!”顏守心這下倒是淡定了,而且自認為找到了解釋,“我們的共同點,就是開天刀碎片了……看來,不是我們曾見過它,而是開天刀曾見過它,碎片上那殘留的一縷靈念還記得。”
“哦……”
游燭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果真如此么?
但為何,她覺得不是這樣呢?
恍惚之中,她似乎看見一片灰蒙蒙、陰沉沉的天穹,一面鏡子從一個陌生人手中飛出,與幽族圣主手中的一模一樣,還有一面鏡子從一個美麗女子手中飛出……
畫面一閃而過,游燭意識到,這可能是她在成為鬼種之前的記憶。
——不能忘!
她如溺水之人一般拼命想要抓住這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但不知是不是因為鬼種秘法確實有過人之處,而她與曾經的她也確乎不是同一個人了,這一線閃回的畫面越來越淡,很快便要徹底消失。
游燭豈會讓這種事情發生?錯過了這一次,下一次她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記起曾經!
不能忘,一定不能忘!
剎那間,游燭心中閃過無數念頭,然后毫不猶豫地將即將消失的記憶,塞進了顏守心的神魂之中。
所有畫面淡去,唯有顏守心晃了晃神,奇怪又有些生氣:“你做什么?我們之前說好的,你不會用任何手段傷害我的神魂!現在是要反悔了嗎?!”
游燭急切道:“把我剛剛塞給你的記憶,講給我……不,幻化出來,我要看!”
鬼種也能想起曾經的記憶?
顏守心倒是能理解游燭此時的心情了——或許過去沒什么好的,甚至充滿痛苦,但沒有過去的人,難免猶若浮萍,對身邊的一切感到虛無縹緲,對世界缺乏歸屬感,對未來隨波逐流……那樣真是太痛苦了。
但此風不能長,他嚴肅道:“這次便算了,下次有情況你得先說一聲,否則我們的合作就到此為止了。”
哪個修士也不會喜歡別人動自己的神魂,游燭冷靜下來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與他道過歉后,倒是沒有急著催促他將記憶幻化出來,而是默默幫助他解決眼前的敵人。
反正記憶已經在顏守心神魂里,又不會長腳跑了……
局部戰場戰事稍緩,顏守心也覺得有些疲累,便退出戰場,返回元澤島邊的營地休憩,這時候,他才有心思研究游燭塞過來的那段記憶。
這一看,他頓時愣住了:“林玉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