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鑿壁偷了誰家的光,宿昔不梳,一苦十年寒窗。如今燈下閑讀紅袖添香,半生浮名只是虛妄。
講一個謙虛的故事:宋朝時有一個名為楊時的人他非常的好學,他常常向師傅請教問題,但是在一個下雪天,他想要去找師傅請教的時候,師傅午睡了,沒有給他開門。楊時知道了師傅在午睡后,便與同窗一起站在門外靜靜的等候,等到師傅醒來時,兩人身上都落滿了雪,師傅連忙請他們進屋,但是他們看到師傅后,先向師傅行禮了才進屋請教問題。這兩個學生都是非常聰明的學生,也非常的謙虛,對于師傅很是尊敬,于是便有了“程門立雪”這個典故。
辛遙對師傅的尊敬,相較之下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別人家的小孩只知道玩貓逗狗摔泥巴的年紀,她已經是琉璃閣最懂事的師妹。也許是因為從小孤苦無依的緣故,辛遙十分懂事,對給過她幫助和依靠的人總是銘感五內,做起事來少年老成,深得師傅他老人家的喜愛。只要是師傅吩咐她去做的事情,她都會竭盡所能,不折不扣地去完成。
雖然性子稍顯冷漠,辛遙與其他師兄弟,師姐妹相處得也還算不錯,畢竟她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只是太過出色有時候也是有壞處的,師傅越是器重她,越是容易讓別人眼紅。尤其是她最小的師妹,對她芥蒂漸生。在辛遙到來之前,小師妹本是琉璃閣最受寵的弟子,小姑娘天資聰穎,更加活潑可愛,無論是師傅還是師兄師姐們,都對她關懷備至,把最好的都讓給她。
其實,一開始,辛遙與她處得也是不錯的。只是天性使然,辛遙不像其他師兄師姐那樣,把笑臉掛在臉上,雖也是處處忍讓,卻少了幾分熱絡。
自從辛遙來了以后,師傅對辛遙明顯的偏愛,讓這個小師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
心里涌起了一種從未曾體驗過的滋味,那夾雜著酸澀,懊惱,自棄,憤恨,失望蔓延在心里卻無法宣之于口的感覺,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原來它叫做嫉妒。
真是一個美好的世界呢——摔倒了,有人會溫柔的把你扶起,在你看不到的陰影下綻放嘲諷的笑靨。成功了,有人會與你相擁贊不絕口,在你遇不到的角落中發泄自己的失落。總有人戴著精巧絕倫的面具,扮演著令人拍案叫絕的角色;每個人沉醉其中,成為自己的主角,別人的觀眾,嘴角撕裂成詭譎的笑容。
妒人之能,幸人之失。有些東西一旦萌芽,就會迅速的生根,它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戳在那兒,不要以為時間久了,刺就會變軟。它總會時不時的疼一下,當你漸漸忘記時又會提醒你它的存在。遺忘,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你拼盡全力逼自己去忘記,但總會有許多事物幫你記著那個人,比如一起聽過的教誨,比如一起走過無數次的那段小路……
空留在、六橋疏柳,孤嶼危亭。待蘇堤、歌聲散盡,更須攜妓西泠。
澄碧生秋,鬧紅駐景,采菱新唱最堪聽。一片水天無際,漁火兩三星。多情月,為人留照,未過前汀。
“師姐,師姐,你在嗎?”
“什么事?”
“師姐,快來啊,幫我抓住這只蝴蝶!”
“為何要抓它,讓它自由自在一點不好嗎?”
“我不管,我喜歡,我就是要嘛。”
“那你自己去抓。”
“我不,我要你幫我抓。”
“真是拿你沒辦法!”
…………
辛遙一個人坐在屋子里,回憶起那些往事,有些失神。十余年如一夢,有些東西你真的沒有辦法去下一個定論,哪怕你并沒有做錯什么,那些怨與恨卻毫無轉圜的余地。
“師姐,我的蝴蝶呢?”
“我不知道啊。”
“師姐,你為什么要放走那只蝴蝶,你明明知道我喜歡。”
“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那人雖然蒙著面,辛遙卻記得那樣的眼睛和神情,不僅形狀狹長,且轉角都以銳角收尾,顯得纖巧。成分復雜的眼神,看人時,永遠隔了一層朦朧的霧氣。
其實本來辛遙是可以下重手把人打傷再抓回來的,接應的人來得并不及時,可她猶豫了,放棄了。興許對方也不想把事情鬧這么大的,她算漏了一個人。辛遙當時算到的不是那個人,這是第一次,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覺。
不要去考驗人性的底線,因為終究會發現經不起考驗。不要去揣度一個人的惡意,因為揣測出的往往就是真相。
“阿遙,你怎么了,你沒事吧?”阿霖的聲音傳來,辛遙抬起頭,“夕夕,我沒事,我只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我沒事,我只是有點累。”
“哦,那你照顧好自己,我回去休息了啊。”
“嗯,夕夕,你走吧,我沒事,我明天再來找你。”
阿霖回到房間冷靜了好一會,她知道阿遙一定有事情瞞著她。不過辛遙不想說,她也就不問,她沒有刨根問底的習慣。藍衣女子松了一口氣——她知道,終有一天她會慶幸自己沒有采取強硬苛責的方式。
辛遙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不知道為什么,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喝幾杯。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滿長安道。故人早晚上高臺。贈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如果有一天,能把酒看雪落后的長安,此生無憾,這樣自在的醉一場,該是多么美好呀!她不是好酒之人,但是有些時候卻很希望能醉一場,哪怕是“借酒消愁愁更愁”也無所謂了。
夜色已經降臨,慘淡的月光灑滿大地,荒寂的草叢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生出無數詭秘暗影,遠遠望去如同幽森的亡靈火焰,生生不息。她曾在多少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單獨走在陰森的小徑上,四周除了寂靜,仍是僻靜。天地間靜得仿佛只剩下她一個人,紅衣女子趴在桌子上,手指下意識地捏著那只空了的酒杯。月黑風高殺人夜,天上亮,地上黑,恍如冷氣把光也阻隔了似的。
黝黑的夜晚,安靜陰沉,外面的風陰冷的嚎叫著,時不斷能夠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已經午夜時候,忽然一個黑影擦過窗頭,可是外面沉靜得恐怖,好像黑暗要吞噬所有,她不愿多想,只等待拂曉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