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臘八這一天,葉繼宏叫了蔣朕和葉桃夭到御泉灣吃飯,倆人拎著禮物到的時候,就看到葉子衿和莊景閔也在。
葉子衿對著葉桃夭揶揄的目光略有些不自在,嗔她一眼后,拉著她去了廚房,給駱嘉和打下手,客廳里,只剩下翁婿三人。
蔣朕跟葉繼宏是早就相熟的,相處起來自然沒那些虛頭八腦的客套,言語之間也是親近的跟家人沒什么兩樣,可莊景閔顯然就沒這份自在了,坐在沙發上,神色拘謹,頗有些無措,即便葉繼宏主動遞話給他,他也放不開手腳。
按說這樣的表現,未免顯得畏縮、小家子氣,說難聽點,就是上不得臺面,是豪門世家中,很不喜的一類,但當事人是莊景閔,或許是長的實在太好看,也或許是葉繼宏之前看過那場記者會的視頻,他先入為主,對他的印象還不錯,所以,準女婿這樣的束手束腳,他倒是很能理解,自動解讀為是緊張過度。
想當年,他頭一回以準毛腳女婿的身份登駱家的門,也是這副不太出息的樣子,這么說起來,倒是蔣朕這種淡定從容的有點不正常啊。
如此想著,他忍不住微妙的看了蔣朕一眼。
蔣朕正談笑風生,見狀,頓時心里一動,岳父大人的眼神瞅著不太妙啊,他是哪句話說的不得體了嗎?
廚房里,駱嘉和終于逮住機會一個勁的追問葉子衿,“你跟他的關系就這么確定下來了?會不會太草率了?媽不是覺得他不好,就是想著,你們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他到底比你年紀小了些,你真的不再多考慮一段時間?”
葉子衿知道駱嘉和擔心什么,平靜的道,“媽,我都考慮好了,這次我是認真的,跟韓浩宇湊合的婚姻不一樣,我是真的……喜歡他。”
駱嘉和聞言,眉頭卻并未松開,“可是,他真的適合你嗎?年紀小不說,長的也那么惹眼,又是在娛樂圈打拼的,你也知道那個圈子里最是誘惑多,韓浩宇當初不就是受不了誘惑才出軌的嗎,萬一他也……”
“媽,除非我一輩子不嫁人,否則,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丈夫一輩子都不出軌,要說誘惑多,哪個圈子里的誘惑不多呢?即便是我,出門交際應酬,也會有客戶想給我招漂亮的男孩子陪酒,有的人就順水推舟的收下了,可我每次都是拒絕的,所以說,關鍵還是在個人,莊景閔若心里有我,自然不會被別的女人吸引了去,若有一天他不再喜歡我,那他出軌了,又跟我有什么關系?感情不在,離婚就是。”
“哪有你說的那么輕松啊?”聽到這些,駱嘉和簡直操碎了心,“離婚真要能這么灑脫,這世上還有什么煩惱事兒?你啊,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你不要以為讓他入贅,就能掌控一切,婚姻之事,終究是女人吃虧,你已經吃過一回虧了,這次必須得謹慎小心些……”
葉子衿失笑,“媽,除非我不結婚,不然再小心謹慎,您也會顧慮重重。”
駱嘉和望著她,一時啞然。
葉桃夭這時插了一句,“媽,我瞧著莊景閔對大姐是真的喜愛至極,若不然也不會那么高調的表白,又放下驕傲愿意入贅咱家,您看我爸,對他多熱情,可見是很滿意這個準女婿的,您難道還不相信我爸的識人眼光?”
聞言,駱嘉和卻是沒好氣的道,“你爸想要女婿想的都快瘋魔了,尤其是愿意入贅的,恨不得你大姐跟你似的,再一個月就能生下兒子,粘著他不停嘴的喊爺爺才好。”
葉子衿頓時哭笑不得。
葉桃夭也忍不住莞爾。
吃飯時,氣氛倒是和諧了不少,莊景閔不再那么拘謹,起身給葉繼宏倒酒,很是恭敬的敬了他幾杯,又給駱嘉和盛湯,不卑不亢的,但姿態親近、言語里透著小輩對長輩的孺慕之情。
長的好看的人,天生就有種讓人喜歡的優勢,又是擺出這樣的姿態,漸漸的,駱嘉和看他的眼神就帶了幾分慈愛和滿意,說話也多了些熱情和親昵。
見狀,葉桃夭怕蔣朕吃味,還揶揄的看了他幾眼,又借著桌子遮掩,捏了捏他的掌心以做安撫。
誰知,他趁機占了她不少便宜,臉上笑意盈盈,看不出半點失落來,反倒是隱隱擺出幾分連襟的姿態,只是一時間讓人誤以為他才是姐夫,偏誰也沒覺得哪里不對,竟是沒一個糾正錯誤的,就連莊景閔都好像是忘了,他母親如今靠著蔣朕幫著聯系的藥,已經控制住了病情,且那藥的副作用極小,治病的同時又不受罪,讓他母親在絕望中又有了活下去的期待,也讓他大大松了一口氣,從那種煎熬中掙脫了出來,他能不感激蔣朕?
蔣朕對他來說,本就是站在高處需要仰視的人,如今得了他的恩情,無以為報,自然更是不會記得擺姐夫的譜,反倒像是像個對兄長敬畏又敬重的弟弟,處處要為他馬首是瞻。
這一番變化,看在葉子衿眼里也是哭笑不得,卻沒有點破。
飯后,蔣朕陪著葉繼宏下棋,幾句話后,就說道了陸家,葉繼宏道,“彥東給我打電話,說謝謝我,他知道是你幫了曦文,但他實在不知道怎么謝你才好,就把這份恩情算在了我頭上,前些天,白送了宏嘉一單大生意,我原本不想接,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接受了反而好,如此,他們心里踏實,咱們也踏實。”
說道后面,無奈的嘆了聲,昔日的好友,走道今天這一步,誰能不唏噓呢?
蔣朕含笑道,“您做的對,若是不收,指不定他們又要多思多想出些什么來,收下了,也就算清了,互不相欠自來是最好的。”
“唉,彥東以前不是這樣的,這幾年,陸家著實不順了些……”
蔣朕不置可否,“以前順利,不過是沒遇上事兒罷了,陸家本就存在問題,能遮掩一時,遮掩不了一世。”
“那曦文……”葉繼宏對陸曦文的感情很復雜,曾經是真心當兒子來疼的,只是天意弄人,后來出了那么多事,讓他再也難以心平氣和的面對。
蔣朕道,“他是陸家最拎的清的一個,現在雖身處低谷,但終究會有走出來的那天,您不用擔心,陸家在他手上,還垮不了,倒是程雪晴和陸漫漫,實在蠢不可及,若陸彥東狠不下心來教育,以后恐會還惹出禍事來。”
葉繼宏聞言就皺起眉頭,不過很快,就又自嘲一笑,“算了,那都是別人的家事,自家的還管不過來呢,哪有閑心再去操心別人?”說道這里,他話題一轉,難得帶了幾分愧疚道,“葉家那邊的事兒,我都聽說了,我和你岳母只顧著靜姝和自己玩的開心,卻把帝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都扔給你,實在是……”
蔣朕笑著打斷,“爸,您要這么說,可就是拿我當外人了,我做那些事,本來就是分內的責任,真要讓你們操心受累,才是我們為人子女的不孝。”
“阿朕……”葉繼宏百感交集,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行,爸什么客套的話都不多說了,以后,那邊的人若是還生事兒,你不用顧忌我,只管收拾就行。”
“您放心,這幾年內,他們怕是不敢再鬧騰了。”
前段時間,也不知道馮家那邊又怎么攛掇葉美玲了,讓她回娘家給周老太太洗腦,借著葉德安過壽,非要葉桃夭帶著蔣朕來,被蔣朕不冷不熱的給擋了回去,不過,也沒把事情做絕,禮物還是讓人送去了,過后,他便讓人給馮家的生意使了點絆子,不輕不重的敲打了一下,他以為的不輕不重,卻叫馮家嚇的魂飛魄散,險些以為要破產,如此之后,短時間內,他們哪還有膽子再去找事兒?
還有葉明珠,暗地里竟然打著葉桃夭的旗號,在外面為自己謀利,居然還真有人上當,給了她幾個角色,事情傳到蔣朕耳朵里時,他本不想理會,但后來,見她越來越有恃無恐,竟是要幫著葉桃夭的名聲一起炒作,這才讓人動手,直接把她封殺了,絕了她的明星夢,一了百了。
他處理這些事兒,甚至都沒讓葉桃夭知道,遠在國外的葉繼宏自然就更無從聽說了,也是回了帝都,才從葉子衿那兒知道女婿幫他擔了多少責任。
說完葉家人,話題很自然的又轉到葉靜姝身上,這回葉繼宏的表情顯得很輕松,“已經好多了,醫生說她心境開闊了不少,不再把所有的過錯都推給別人,說起曦文和夭夭,情緒也不像以前那么激動了,阿朕,這都要謝謝你。”
蔣朕從不居功,“是您和岳母照顧的好,也是她自己有自救的意愿,否則,再好的醫生,再好的環境,也無濟于事。”
葉靜姝的事,他一直都有關注,他甚至還知道,葉靜姝跟島上一名醫生走的很近,隱隱有些看對眼的節奏,想從一段感情里走出來,最好的方式便是開啟新的戀情,所以那時候他就知道,葉靜姝快要好起來了,但這種好起來,并不是真的心境開闊,她只是不再深陷在陸曦文這個坑里罷了,對夭夭,自然也就不會再有那么強烈的恨意,看他依然,不看好葉靜姝,所以她的這些變化,最多就是寬慰一下葉繼宏和駱嘉和,與他而言,并無什么不同。
回去的路上,蔣朕倒是沒瞞著這件事,跟葉桃夭說了,最后道,“成年人一旦心性養成,就很難改變,她如今看似是好了,其實也不過是因為移情罷了,又沒遇上什么變故,所以顯得倒是心境平和了,爸媽很欣慰,我也就沒潑冷水,但是夭夭,你得心里有個數,可不要被她迷惑了。”
葉桃夭苦笑了聲,“我知道,以后……遠著些就是,只當尋常親戚來往,其實就算她真的變好了,我們也回不到從前了。”
曾經發生過的事兒,誰能真正的忘記呢?她們姐妹之間到底有了無法復原的裂痕,裝不來一笑泯恩仇。
過了臘八,離著年就近了,蔣朕終于開始有計劃的控制她的飲食,免得到時胎兒過大不利于順產。
葉桃夭倒也配合,每天出了日常散步,還跟著瑜伽老師練習些有助于生產的動作,忙忙碌碌的,過的很是充實。
一時間把杜蘅那事兒都給拋在腦后了。
直到了臘月二十,韓長淵打來電話,“五爺,杜蘅失蹤了,若是沒料錯,他回了帝都,只有他一個人。”
蔣朕默了一會兒,才問,“他的人呢?”
“都為了護他死了。”說這話時,韓長淵的語氣是說不出的復雜,他聽了蔣朕的吩咐,自是不會全力以赴的對付杜蘅,所以他們的人除了幾個受傷的,無一犧牲,但上頭派來的人也不知道領了什么命令,都杜蘅下了狠手,一副不惜代價,也勢必要將他抓回的架勢,杜蘅能束手就擒?當然是玩命的突圍,跟隨他的人也不知道是被下了什么盅,為了他,個個連命都不要,到最后,杜蘅突圍了,代價卻是他們的全部陣亡。
韓長淵難以接受,但杜蘅,離開時卻沒有半點不舍和傷痛。
蔣朕又默了片刻,沉聲道,“你留下部分人,盯著封少卿,這邊杜蘅一旦抓住,他肯定會供出封少卿的罪行,屆時,再讓人把他抓捕回來,其他的人,就可以回來了。”
“是,五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