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謠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第一百一十三章移山姬嘉樹說完這句話,場內陷入一場極為尷尬的寂靜。
“大人,請正常開始吧,小子就不在這礙事了。”姬嘉樹說完轉身正要離開。
“你已經礙事了,”然而就在這時葉思遠恨恨握住地上紅霄的劍柄,死死瞪著姬嘉樹的背影,“你有什么資格來干預稷下大典?憑一個春華君的稱號?你自己不過是稷下學宮的一個弟子!”
當然葉思遠說的不過是氣話,其他旁觀者都不見得能認同他。
雖不像師長那樣有直接的身份,但姬嘉樹作為等階五神舞境,按修行界的規矩本就是等階六的前輩。更何況春華君這個稱號是他的名望,名望不如他的修行者多管的閑事比他多了去了,再說了越王勾踐劍本就是人家父親的劍。
縱然姬嘉樹居然會下自家表哥的面子出乎所有人預料,不像是重視家族的世家子會做的事,但以他的威望,其他人也說不出他的不對來。
葉思遠也說不出,但他依舊有理由發泄他的憤怒。
“我們春華公子好大的本事,接下來是不是初階大典你都要插手?啊?!”
但葉思遠不知道他說出這句話后,不少知道內情的師長仙官神色都有些微妙。
因為姬嘉樹還真有足夠的身份能插手。
只不過這時還沒宣布。
“擾了你的對戰我很抱歉,”然而就在這時面對葉思遠的不依不饒,姬嘉樹回頭看了他一眼,“不過我能插手,具體理由到了晚上你就會知道,到那時如果你還不服氣,我愿降兩境與你對戰。”
“你……”葉思遠愕然,他以為他罵的都是姬嘉樹無法回答的,卻沒想到這人真的會回答。
他向來知道這小子自詡正人君子,做事講究師出有名問心無愧,才抓著這些罵他,但這人居然……
“思遠。”
就在這時震山先生終于發話了。
他知道如果不壓下這一波,他這桀驁不馴的徒弟是不會好好對戰的,老人眉頭皺緊在心頭嘆了口氣。
“雖然說的早了些,但這時宣布也無妨。”
震山先生看向不遠處姜元元身邊另一位仙官,在對方同意的眼神下緩緩開口。
“春華君將成為本次初階大典的考官之一。”
所以這位年僅十五歲的少年,真真切切擁有插手這一切,維護秩序的權限。
這一聲如同一塊巨石扔進死水,現場頓時炸開,也無人再關心擂臺上的一切。畢竟……
十五歲的考官!
可是山海大陸上從未見過的事!
“天爺,春華君這都沒參加中階大典吧?居然就能在初階大典擔當考官了?”
“看來進階等階四指日可待了啊!今年中階大典的繼子肯定是春華君了!”
“之前最早的那位是誰?東吳的那位昭華君是十幾歲的時候?”
“最早肯定是少司命吧……”
“噓,誰讓你提那個女人,都死多少年了……再說誰能比的過她呸是誰和她比……”
人們的熱情徹底被點燃,都無人注意到那個孤身一人一瘸一拐走下擂臺的少年。
連風院的弟子都無人看他,偶然撞到周圍人都像看著灰溜溜的老鼠。
陳子楚在高臺上神情復雜地看著那個人群中逆行搖晃的單薄身影。
“他腿沒事。”然而就在這時,他身邊不合時宜地響起那個少女平靜安撫的聲音。
像是被戳中心中事,陳子楚猛地別開腦袋,“誰關心他的腿了!”
嬴抱月看著身邊別扭的少年笑起來,眼前劃過之前陳子寒在臺上跌得無比真實的一跤,托腮看著陳子楚和他有幾分相似的面龐。
“你弟弟和你比武的時候,一定經常輸。”
這女人是會讀心術嗎?陳子楚別回腦袋瞪回去。
但下一刻看著向姜元元那邊一瘸一拐爬著臺階的陳子寒,陳子楚淡淡地開口,“他演技向來很好。”
好到讓他這個和他一起長大的人都常常分不清真假。
也多虧了這個聰明的可怕的少女,讓陳子楚確認了他的猜測。
剛剛鬧出這么多事情的,陳子楚的驚天一跤,其實是他自己故意摔的。
也就是假摔,嬴抱月心道。那么精髓逼真的平地摔她還真是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果然藝術源于生活。
至于為什么假摔么……這也不難猜。
遠遠看著擂臺上握著劍柄葉思遠青筋暴起的手,嬴抱月目光冰冷。
動用關系連越王勾踐劍都能搞到手,南楚葉氏的權勢之高可見一斑,葉思遠這人的脾性也非常明顯。
那就是非常記仇。
勝敗乃兵家常事,但對這種人來說卻不是。
比起少年意氣,陳子寒顯然就選擇了自己的安危和家族,南楚大司馬的權勢顯然無法和葉氏抗衡,為了不得罪葉氏,陳子寒就只能輸,還得輸的漂亮。
但恐怕陳子寒自己都沒料到,葉思遠的氣焰居然如此囂張,居然能毫不猶豫置世家庶子于死地。
當然這種事也不是沒出現過……
如果陳子寒不是姜元元的護衛,普通世家的嫡子都能毫不猶豫地欺凌他。庶子庶女在世家間就是如此,私生子和私生女地位則更低。
嬴抱月看著身邊臉色都不太好看的姬清遠和姬安歌握緊雙拳。
而看著回到自己身邊的陳子寒,那位南楚二殿下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對葉思遠和葉氏顯示出任何不快,其中暗潮洶涌可見一斑,這位二殿下在嬴抱月心中的危險指數也再次上升。
這世上能隱藏自己情緒的人永遠是最可怕的。
總之得罪葉思遠是連王族子弟輕易都不想嘗試的事,足以顯示出剛剛站出來的姬嘉樹的特別。
當然也許還有另一種人敢挑戰葉思遠,嬴抱月忽然想起之前第一場對戰中看到的毒針。
能蓋過一種惡的,往往是更深的惡。
而這時擂臺上聽完震山先生的話,葉思遠愕然看著姬嘉樹,姬嘉樹卻沒有任何揚眉吐氣的驕傲,依舊不卑不亢向他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葉思遠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野獸一時失去了聲音,但稷下之宴還得繼續。
看著死死握住劍柄一言不發的葉思遠,禮官清了清喉嚨大聲道,“稷下之宴第四場!”
“哪位弟子前來挑戰?”
“哪位?”
“挑戰者呢?”
禮官嗓子吼到嘶啞,但底下的少年人們看著高臺上血紅著眼睛的葉思遠,紛紛目露怯意。
此時的葉思遠是最難挑戰的對象,身份低的怕被他打死,身份高的不敢得罪葉家。
但如果一直這樣,葉思遠就會一直不戰勝,他也將以另外一種形式打破姬嘉樹的記錄,為火院贏得勝利。
這樣的人,這樣的世道,這樣的勝利。
姬嘉樹一步步登上高臺,感受著背后的寂靜,胸膛有一瞬的起伏。
然而下一刻他看著前方,瞳孔微縮。
他看著坐在他位子邊的少女沉靜的眼神。看著她靜靜握住了腰邊的什么東西。
她……
姬嘉樹怔然看著前方正想開口,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身后卻傳來驟然暴起的驚叫聲。
看著對面嬴抱月眼中閃過的驚訝,姬嘉樹倏然回頭!
然后他睜大眼睛,看著那穿著破爛衣衫,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靜靜走上擂臺的男人。
嬴抱月怔怔看著這一幕,是了,她太久沒回來都快忘記了,敢于挑戰這樣的黑暗的還有一種人。
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干的人。
有一無所有,光腳不怕穿鞋的人。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位“愚公”走上高臺。
咚的一聲鐘響!
“第四場!”
禮官聲嘶力竭的喊聲在高臺上響起。
“火院大師兄葉思遠對!”
“水院大師兄許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