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渾身傷痕的少女,姬安歌只覺自己的世界都在顛覆。
對世家小姐而言,哪怕身上多了一道劃痕,那都是能讓整個府邸雞飛狗跳下人喪命的大事。
而這女子明明還是個和親公主,卻有如此多傷痕,這讓姬安歌受到了極大的沖擊,然而此時這女子卻說還有別的女子比她傷痕還要多?
恕姬安歌孤陋寡聞,眼前這名少女已經是她見過傷得最夸張的人了,比她還多那到底是什么人?還活在這世上么?
“是誰?”姬安歌死死盯著眼前少女的眼睛,但下一刻看著嬴抱月的眼神,她心底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咯噔一跳。
“你看來是猜到了。”嬴抱月看著手上還沾著她的血的少女輕聲開口,“是你的母親。”
嬴抱月看向自己身上已經縫好的傷口,拿起床上裝著金瘡藥的竹筒,輕輕彈到自己的傷口上。
姬安歌在一邊怔怔看著她。
眼前的這一幕穿越時空,給了嬴抱月極大的既視感。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待在師父身邊,用她拙劣的手段為那個女子縫合傷口,看著那個女子一聲不吭在火堆邊靜靜為自己上藥。
“你母親身上的傷口曾經比我現在還要多的多。”嬴抱月看著姬安歌靜靜道。
多的多。
而且大部分是為了她所傷。
“曾經?”姬安歌在最初的震驚后卻抓住了嬴抱月話語中的這個詞。
“哦,你說這個,”嬴抱月看向姬安歌扶著下巴道,“因為傷疤什么的等階升到一定程度都會消失。”
這也算是修行者的一大福利了,越是高階修行者其恢復力越異于常人。
“你自己應該也能感覺到吧,”嬴抱月看著姬安歌道,“你傷口愈合的速度比尋常人要快吧。”
姬安歌勉強點了點頭,但她還不到凡事不留疤的程度。
讀懂了少女的眼神,嬴抱月笑起來,“一般要到天階,老疤痕才會逐漸消失,特別深疤痕還是很難恢復的。”
“當然,”嬴抱月繼續道,“到了你母親后來的程度,已經很難有人能在她身上留下疤痕了。”
畢竟都是人神了,天階的進階堪稱脫胎換骨,而人神更是難以想象。
“原來是這樣么……”姬安歌怔怔道。
“嗯,”嬴抱月點了點頭,“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我,等我等階升上去了,這些疤痕遲早有一天也會消失的。”
“誰擔心你了!”姬安歌搶白道,下一刻少女神情復雜地凝視著她喃喃道,“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
為什么她受了這么重的傷還要到這里來?看著眼前的少女,雖然接觸沒幾天,但姬安歌憑直覺覺得這女子如果想要,她一定能想到逃避的法子,可她為什么……
“為什么?”燈火下,姬安歌看著眼前的少女怔了怔,隨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輕輕笑了。
“沒有為什么,因為這世上……”嬴抱月看著眼前的少女笑了笑道。
“有些人值得為她受傷。”
有些人值得為她受傷。
姬安歌覺得她聽懂了這句話也沒聽懂這句話,下一刻正想反問但腦海中卻無端浮現出這女子說的前一句話,讓她忽視了這句話的意思。
“等等,升上去疤痕就會消失……”姬安歌死死盯著眼前少女,“什么升上去?你想要提升等階?”
看著眼前少女身上的傷痕姬安歌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她終于想起她之前為什么想要質問這個女子為什么。
“不對,”姬安歌忽然冷冷地看著眼前少女,“你不可能是只為了嫁人而來。”
所有人都知道和親公主是只為了嫁給一個男人而來到一個國家。
但此時看著滿身傷痕的少女,姬安歌心道,誰會為了嫁人這么不要命?
也許有瘋子會這么做,但姬安歌完全不認為這個女子是這種人。
“你到底是來做什么?”姬安歌死死盯著嬴抱月的眼睛,“你到底是來干什么?”
沒想到會在一天之內聽到這對兄妹兩人問出同樣一個問題。
可以說不愧是兄妹嗎?
嬴抱月看向漆黑一片的屋外,忽然開口道,“外面天上是不是有很多烏云?”
姬安歌一愣,隨后條件反射地點頭,下一刻她像是被窗外的黑暗所感染,臉上恢復了之前的冷漠,少女看著烏云密布的窗外喃喃道,“明天大概會下大雨吧。”
南楚本就多雨。
“是嗎,要是下雨還真有點麻煩。”嬴抱月收回視線看著眼前少女靜靜道。
“我想來南楚,參加初階大典。”
混亂的一夜過去,第二天事與愿違,從清晨時分開始,南楚丹陽城降下了瓢潑大雨。
“又下雨了。”南楚國師府正屋,國師夫人院內,有人正一臉不快地凝視著窗外的雨水。
“這幾天總是要下的,”國師夫人葉氏斜倚在美人榻上,看著站在窗邊臉上克制不住煩躁的侄女,“既然下雨你今天就待在我這里,別再到處跑了。”
“可是……”葉靜姝猛然回頭看向葉氏,“可那個不要臉女人那里就那么算了?”
“她不是去了清安院么,”葉氏淡淡道,“在那我管不了她。”
“那到底……”葉靜姝美麗的側臉有些扭曲,“就這么便宜了她?”
“怎么可能,”就在葉靜姝義憤填膺之時,葉氏卻緩緩將手上茶盞放到了幾案上,看向窗外的大雨。
“我好心派下人去照顧她,她卻不知好歹,”葉氏淡淡道,“她不敬在先,滿心都是要在這府中鬧事,那我自然不可能放過她。”
葉氏冷冷開口,“那女子挖空心思想和我作對,那我只得先下手為強。”
那兩個野種她動不了,連這種硬塞進來的媳婦還動不了?
況且要是這媳婦識相便罷,卻還是個如此多事的。既然要針對她這個婆母,她自然要好好對付她。
葉氏走到窗邊和葉靜姝并肩,凝視著雨水,“那丫頭躲也沒用,最多三天就還會到嘉樹院子里來,到時候我自有打算。”
然而憤怒地想要找嬴抱月算賬的葉氏不知道,她視作敵人的那個女子……心思早就不在宅斗上了。
或者說從來就沒在過。
而葉氏更沒想到的是,根本沒到第二天,就在她恨恨說完這句話后,正在自己院子里吃早膳的姬嘉樹就迎來了客人。
看著撐著傘站在空蕩蕩門洞下的少女,姬嘉樹險些被早膳里的餅餌給噎住。
“咳咳,你……”姬嘉樹看著嬴抱月咳嗽起來。
這人來干啥?
而沒等他勉強說完這句話,傘下的少女笑起來看著他問道。
“陳子楚在嗎?我有事想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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