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
李稷和嬴抱月正準備離開,眼前忽然出現了一位少年的身影。
“嘉樹?”嬴抱月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還是被他察覺了么?
姬嘉樹默默地看了一眼嬴抱月身邊的李稷,“請問你們要去哪?”
被攔到第三次嬴抱月已經麻木了,索性實話實說,“去建章宮。”
“好,”姬嘉樹言簡意賅,“我和你們一起去。”
既然已經有人和她同行了,那就不妨再加他一個。
“很危險的,”嬴抱月也同樣言簡意賅。
“為了之后的安全,現在擔些風險也是沒辦法,”姬嘉樹道,“如果我拉后腿了,就把我丟下。”
以他的身份,犯下再大錯不過是被遣送回南楚。
東吳王不會殺他。
他身后有可以庇護他的國家和家族,但她沒有。
今日之事,他是苦主,李稷是建章宮守衛,真的和此事無關的只有嬴抱月一人。
嬴抱月知道姬嘉樹心意已定,點了點頭。
她不好和姬嘉樹說她不是無關人士,他被盯上可能有她的緣故,畢竟這個問題涉及到她上輩子的身份。
但到了這份上再拒絕就矯情了。
既然都想去就一起去吧。
遠處響起打更聲。
“走吧,”嬴抱月道。
月光如水。
各懷心思的三人上路了。
三人此時都是地階的修行者,雖等階不一,但調動起真元,腳程極快。
三人靠著李稷的腰牌,從北方城門而出,一路往龍首高原而去。
夜風如刀從臉上劃過,當姬嘉樹感到臉龐麻木之時,已身處高原之上。
每行十里,三人會停下休息一會兒。
萬物已有蕭瑟之意,第三次休息之時,他聞到了海水咸澀的味道。
“要到了么?”姬嘉樹問道。
嬴抱月點點頭,看向遠處臨海處一片燈火通明的龐大宮殿,“那里就是。”
“你對我們東吳的宮殿似乎很熟悉,”李稷古井無波道。
他心中還有一句話,那就是她真的是第一次來么?
剛剛一直都是嬴抱月領路,他尚且無用武之地。
嬴抱月笑了笑道,“只是略知一二。”
她來建章宮的時候,趙暮人還沒登基,因為她打破了東吳太子的臉,她師父讓她去給當時的東吳老王賠禮。
畢竟趙暮人險些破相,而她基本上毫發無損,于是她就乖乖地去了。
包括東吳王在內整個東吳王宮的人對她都算是禮遇,畢竟……
他們太子是在一對一的肉搏之中受傷的,對決沒有絲毫不公平之處,五大三粗的趙暮人打輸了……委實是丟人吶。
東吳老王收了她帶來的禮物,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自家逆子一眼,讓趙暮人領她在東吳王宮內轉轉。
大司命派她來的目的不光是為了道歉,人老成精的東吳王很清楚。
大司命經常借著各種理由勘察各國王宮,這也是大秦國師掌控各大諸侯國王室的手段之一。
東吳王室一直安分守己,理由不好找,于是就落到了她身上。
皎潔的月光下,嬴抱月抬頭注視著夜色下佇立的高大宮墻。
又是十里,三人已經位于東吳王宮建章宮的宮墻之下。
諸侯的宮室有規格限制,雖然在秦帝國崩塌后六國各自紛紛稱王,但擴建宮室非一日之功,失去獸神內憂外患的東吳顯然還沒來得及下手,建章宮還維持著嬴抱月十幾年前見過的模樣。
建章宮的規模比不上阿房宮,占地面積只有阿房宮的三分之一,但也依舊不妨礙它的大。
各國宮室都有其特色,東吳作為三強國之一,建章宮還保留著青龍神在的時候的盛世之景。
建章宮素來有“千門萬戶”之稱,跨城筑有飛閣輦道,宮建筑組群的外圍筑有城垣,宮城中還分布眾多不同組合的殿堂建筑。
想進入建章宮,第一關要過的就是城垣。
本該如此。
然而夜深人靜,姬嘉樹愕然看著眼前的宮墻。
夜探王宮當然是沒那么容易的,然而他沒想到,嬴抱月帶著他們七拐八繞,居然就直接走到宮墻之下。
“我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一個防衛漏洞。”李稷站在宮墻下,沉默了一瞬道。
建章宮臨海而建易守難攻,唯有環海的一面沒有城垣,但那一面下是萬丈的海邊懸崖,宮墻上設有箭樓,比尋常的城垣更難突破。
他沒想到,嬴抱月居然從城垣和懸崖的臨界點找到了一處縫隙,沒有通過懸崖就直插到了城墻內部。
東吳人當然不知道,畢竟這是她上輩子好不容易在東吳王宮內找到的破綻。
“今夜之后你可以把這個漏洞告訴你們陛下,”嬴抱月微微笑了笑。
就當是今夜李稷幫她的利息好了。
畢竟這輩子她也沒想著要武力征服東吳。
城垣之后,就是宮墻的守衛。
看到嬴抱月帶他們來到的宮墻下連個守衛都沒的時候,李稷徹底沉默了。
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什么前秦人當年可以征服六國了。
這是什么祖傳的技能嗎?
李稷當然不知道嬴家人是沒這個技能的,這是林家人的本事。
“東吳的禁衛巡邏還是三班倒嗎?”嬴抱月注視著夜色下黑洞洞的城墻。
“現在是五班,”李稷淡淡道,“三班那都是十年前的規矩了,間隔太大了。”
十年前啊。
嬴抱月有些感慨,腦中迅速計算起來,下一刻她瞳孔一縮將兩人往后一攔。
三人躲于黑暗之中,看著十人一組的兵士巡邏隊從宮墻腳下走過。
“換成五班之后巡邏的間隙頓時小了很多,”嬴抱月贊賞地看了李稷一眼,“只有三息的時間了。”
如果還是三班這人是不是已經開始爬宮墻了?
李稷頭疼不已。
一崗一哨對修行者無用,故而東吳守宮墻的衛隊都是十人一組。
禁軍數量有限,衛隊視線的間歇肯定是有的,但那段時間絕對不足以讓天階以下的修行者爬上宮墻。
畢竟不鬧出一點動靜爬宮墻也不是一件易事。
正常情況下,也不會有人想著以這種手段夜闖建章宮。
但今日,就出現了這樣的人物。
一路從龍首高原以北而來,繞過城垣,避過雙鳳闕門處守衛,順著東南風而行借海風隱藏氣息,從極少有人敢靠近的神明臺東面懸崖外側的宮墻守衛薄弱處的入手。
李稷看著悄無聲息一點點靠近宮墻的少女。
她早就計算好了一切。
地形,風向,守衛,巡邏間隙,所有的條件都能為她所用。
月亮躲入云層,黑暗籠罩高墻。
衛隊從城墻下離開了,宮廷守衛進入視線盲區。
“下一隊到來只有三息,快。”嬴抱月道。
修行者一息約十秒。
他們只有三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