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上姜元元臉色有一瞬的嚴峻,會戰臺外圍觀戰的南楚民眾們臉色則有些難看起來。
八強中南楚總共剩下了兩人,陳子寒和葉思遠。
但此時兩人都遇上了這一場兵棋戰中橫空出世的兩位黑馬。
如果說嬴抱月是前半場的黑馬,莫華就是后半場的黑馬。
陳子寒是姜元元的左膀右臂,而葉思遠……雖然葉家不算他的助力,但南楚在這次初階大典中已落下乘,能留在場上的修行者自然是越多越少。
更何況是在北魏留下來三人的情況下。
“話說這場抽簽的人,似乎是換了。”這拓跋尋在一邊忽然開口道。
“沒錯,”姬嘉樹淡淡開口,“是我找人換的。”
姜元元身側手指微動,看向一邊即便自己國家的人簽運不好,但也沒有絲毫動搖的少年。
剛剛中場姬嘉樹離開了一會兒,遠遠看著似乎和夢陽先生發生了爭執,原來是去做這個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之前提了一嘴抽簽的事。但無論如何這人當下就解決了這個事情,心細程度和執行力都的令人發指。
只不過看賀蘭承的抽簽結果,也不知他到底解決到了何等程度。
“抽簽者適時更換有利于公平,”姬嘉樹道,“之前是我們這方考慮不周,接下來每一輪都會換人抽簽。”
雖然他剛剛真正想要爭取的是修行者自己抽簽,但夢陽先生以不符合傳統拒絕了。不過就算修行者自己抽簽,簽箱也可能會被人動手腳,只能多更換抽簽者。
他已經做了他能做的事,接下來要看的,就是她的實力。
姬嘉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
當初那個在清安院里,抱膝坐在泥土上刻就的棋盤邊的少女,已經走到了這里。
臺下烏壓壓一片,但就在其中姬嘉樹清楚地看見姬清遠、姬安歌、歸辰、歸離、陳子楚、許義山、趙光他們的身影。
姬安歌和歸離的手都死死攥緊在胸前,少年們假裝無事背手四顧,但眼神卻出賣了他們的緊張。
而他們所有的人,此時都注視著一個方向。
姬嘉樹看向靜靜登上棋臺的嬴抱月。
她遠比他們每一個人想象的走的都要遠。
整整一天半,十八小時耗下來,她的眼眶下是掩藏不住的青黑,青黑之上的雙眸眍下去卻睜得很大,大而明亮,亮得驚人,仿佛燃燒著熊熊火焰。
不眠不休能永遠燃燒下去的火焰。
“棋局開始!”
頂著第二個熾熱的日頭,八人戰的棋局開始了。
全場只有四張棋盤,原本目不暇接的民眾們再也不用擔心去看哪張棋盤了。
當然惹人注目的一直以來都是一號棋盤。
從八強戰開始,棋局的時間已經近乎等于不限時間,每個棋手都有兩個時辰的長考時間。
雖然每人臉上都難掩疲憊,但從這一場棋局開始,幾乎每個修行者都頻頻長考,執棋時間明顯加長,有時候下一手都需要小半個時辰的時間。
四盤棋都進展得十分緩慢。
除了早上剛來的人,不少堅守了一夜的圍觀者們看得昏昏欲睡,也就一些剛淘汰的修行者還能撐著。
“安歌,你困的話就下山吧。”臺下的姬清遠看向強撐著的姬安歌道。一邊歸離已經靠著歸辰睡著了。
“不了,我要守到最后,”姬安歌揉了揉熬得通紅的眼睛道,“大哥,我也是個等階七的修行者。”
那個和她同等階的女子還在臺上奮戰,她卻連在一邊看都撐不下去,這都算是什么事。
她抬頭看向坐在棋盤邊的嬴抱月,有時候她真的會懷疑那個女子真的是等階七嗎,她的意志到底有多強能撐到現在。棋局看上去還沒有盡頭。
“話說大哥,這一場感覺所有人的棋路都變慢了很多。”看著臺上執棋不語的嬴抱月,姬安歌開口問道。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嬴抱月使用長考時間。
一直以來這個少女都是三息就下,快得甚至讓人懷疑她到底是什么時候思考的。
但在和陳子寒的對戰中,嬴抱月放慢了速度,一手有時候需要一刻鐘才會放下。
當然她最多的思考時間就是一刻鐘,和她比起來其他棋手的思考的時間更加拖長了不知多少。
讓姬安歌覺得臺上的八人的表現和之前的棋局的判若兩人。
明明成為了八強,正該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但臺上的八人卻沒有絲毫松爽的神情,。風更從銳利變得厚重起來,好幾人神情凝重,時間的流速在他們身邊仿佛都變慢了。
在姬安歌心中,八強戰本應更熱烈一些才對。
“這才是真正的八強戰,”然而看著眼前凝重的氛圍,姬清遠靜靜開口道。
“高手對決,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就在他開口的瞬間,高臺上姬嘉樹和姜元元身邊也響起了同樣的一句話。
姬嘉樹看向身邊開口的拓跋尋。
姜元元剛剛也在抱怨棋局太慢,此時聽到拓跋尋的話聲音一頓。
“正是到了這個時候,才需要謹慎。”
拓跋尋笑了笑道,“說句二殿下不愛聽的話,當初的兵棋戰記得你止步于三十二強吧?”
姜元元肩膀微震點了點頭,因為他是隱藏身份跑出來的,輸了之后他就離開回宮了,也沒有看接下來的棋局。
“這一屆的八強不錯,”拓跋尋笑道,“雖然不像我們當時那一屆的人聽起來那么可怕,但都是些謹慎扎實的孩子。”
“我說的對么?姬二公子?”他說完向姬嘉樹問道。
“嗯。”姬嘉樹應道。
“我們那一屆……”姜元元聞言有些驚訝,隨后無奈地笑了笑,“當年的八強哪里是可怕那么簡單。”
簡直就是恐怖如斯。
他當年的確在三十二人之時就敗退了,但卻并不覺得有什么不甘心的,畢竟得看當時剩下的都是些什么人吶。
他雖沒看后面的棋局,但在宮里拿到八強名單時都暗暗咋舌。
姬嘉樹和拓跋尋這兩個怪物就不用說,當時進入八強的還有北魏的耶律華,以及后遼風華君那個臭小子。后來的四強戰就是在這四人之間進行的。
“八強就不說了,我記得后來的四強戰春華你下贏了耶律華,拓跋你下贏了風華。”姜元元感嘆道,“也就你們連個能下贏那兩個。”
雖然這一屆的孟施、葉思遠、陳子寒等人也算有些名望,但在名氣上還遠不能和當年的那四人相比。
可此時拓跋尋卻將這一屆的八強和上一屆的八強相提并論。
這說的是一群人,還不是一個人。
姬嘉樹聞言看向身邊坐在輪椅上的人,“看來有不少你看好的修行者。”
“不說別的,這位陳公子就下得不錯,”拓跋尋靜靜道,“看的出是專攻布局。“
“年輕一輩中的最強風法者么?”他笑了笑道,“這視野之廣……倒是有幾分觀測者的味道了。”
“觀測者?”姜元元聞言一愣,“你說的是后遼的那位……”
“沒錯,沒想到南楚人也聽說過那位的名號,”拓跋尋笑道,“也許那位要后繼有人了。”
觀測者。
姬嘉樹聞言眸光一凜。
這是一個別稱,在山海大陸上,只屬于一個人。
后遼國師山鬼,山海大陸上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最強風法者。
作為神子極為特殊的存在。
他還有另外一個名號。
那就是,全大陸的觀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