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嬴抱月的話,李稷怔了下,隨后搖了搖頭。
“不做什么。”他聲音清淡,眸光沒有絲毫閃爍。
同時,也沒有絲毫猶豫。
如果他要冒險,那么這個男子的反應實在是過于平靜。
少年靜靜坐在屋頂上,月光從他頭頂沐浴而下,這是一副很美的風景。
這歲月靜好的表現怎么看也不像是馬上要去趟刀山火海的人。
“此話當真?”嬴抱月問道。
“嗯,”李稷點頭,畢竟他要做的事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既然做了決斷,他就已經做好了一力承擔的覺悟。
比起他的事,李稷看向身邊起了疑心的少女,聲音有些無奈,“比起別人,你難道不該更擔心你自己嗎?”
“我?”嬴抱月笑了笑道,“我的目標都已經如此明確,還有什么需要擔心的?”
“目標?”李稷聞言一愣。
嬴抱月握緊手腕,看向他道,“你剛剛不是說了么?要進入高階大典才能見到山鬼,三階全部奪魁才有機會請那個人幫我解咒。”
畢竟她手上這個詛咒,就算是神子來解估計都要去掉半條命,實在不能算是舉手之勞,普通情況下要人幫你解咒顯然不可能。
而她現在聽了這些情報,也開始懷疑山鬼和她師父的關系,這是她上輩子留下的盲點。
無論是為了報仇,還是為了保住性命,她這輩子都要去見那位傳說中的山鬼。
而既然要這樣才能見到他。
“那我就去當那三階魁首。”嬴抱月道。
“你……”
李稷愕然聞言看向身邊少女。他剛剛說的條件尋常人消化都還需要時間,懷疑真假又需要一定時間,最后信不信都難說。
而她……居然已經當成了目標?
李稷神情復雜。
退一萬步講她信了他的話,可初階大典她都走的步步維艱,尚且還有難以跨越的難關。
她就已經敢去想高手如云的中階大典和高不可攀的高階大典的事了嗎?
李稷不愛說話,最后一次了好不容易想要克服,但這個女子卻讓他說不出來話。
“這不都是你告訴我的條件和方法嗎?”嬴抱月疑惑看他,“你為什么那么驚訝?”
“我……”李稷沉默一瞬,專注地凝視著身邊少女,“你信我嗎?”
他和她第一次見面,就斷言她只能活一年,過了段時間才問出破解之法,還是個難到幾乎不可能實現的方法。
這種虛無縹緲的希望,說了也只會讓人絕望,甚至被人忌恨。
東方儀就勸過他不要做這么吃力不討好的事,但他還是想要至少在離開前告訴她。
但他沒指望她信。
“我為什么不信呢?”嬴抱月聞言一笑。
如果面前這個男人想要害她要她性命,他有無數種途徑,沒必要這么拐彎抹角。
而他如果是想看她掙扎痛苦,滿可以選一個稍微高一點的目標讓她去掙扎,而不是選這種一般人聽了會直接想要放棄的。
“你告訴我這些難道是想看我消沉痛苦嗎?”她看向身邊男人。
“我沒這方面興趣。”李稷靜靜道。
“那不就行了,”嬴抱月笑道,“你騙我也得不到什么,我有什么要懷疑你的呢?”
世人作惡,要么是要錢要么是要命,要么是心理有問題想從別人的痛苦上獲得樂趣。
她沒有錢也沒有命,李稷也不要這樣的樂趣。
那就沒什么好懷疑。
更重要的是……
“你說的這些本就合乎情理,”嬴抱月看向李稷道,“我判斷值得相信。”
人最后要相信的,還是自己的腦子。
這樣到了最后,也不需要怨天尤人,畢竟出事了都是自己腦子進水,怪不得別人。
李稷對她壽命的判斷符合這個詛咒帶給她的感覺,山鬼作為風法者,的確擁有不用于其他修行者的能力,而神子耗費功力為人解咒不可能沒有條件。
所有的一切綜合起來,加上她對李稷為人的了解,判斷他說的話可信。
如果說有那么一點出乎她的意料,就只有李稷會特地去問這些,特地對她說這些的這件事。
嬴抱月看向男人懷中抱著的裝滿藥丸的紙包。
不是他能用到的藥物,而是專門緩解她手上詛咒的藥。
“怎么了?”李稷隨著她目光看向自己懷里開口,“這些藥丸等下你帶走,方子也在里面。對了,這個藥丸一次不能多吃,吃多了藥效會減弱對身體也會產生損害,一次最多吃三枚,你記得……”
“等等。”嬴抱月開口打斷難得一次說這么長一段話的李稷。
李稷怔了怔抬頭。
“如果我今晚不出來,你要怎么辦?”嬴抱月看著他問道。
她晚上如果沒有醒過來,沒有走到院子里,這人是準備抱著這些在屋頂上坐一晚上么?
“那就明天再拿給你,”李稷頓了頓道,神情平靜,“等你醒了。”
這人果然不準備主動敲門。
“讓你費心了,”嬴抱月道謝道,“只是……”
看著他手中那個紙包,她終于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只是你為什么……要做這些?”
李稷聞言一怔,隨后淡淡道,“我說過,我不說假話,所以希望你至少活滿一年。”
可為他去問如何解咒的事,應該不是只指望她活滿一年吧……
看著面前少女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李稷沉默了一瞬,隨后他抬頭看向天上明月,忽然開口。
“我曾經,失去過很重要的人。”
少年的聲音在夏夜里很淡,卻又仿佛有些別的東西。
“我沒能保護好那個人,”李稷靜靜道,“所以我不希望別人也經歷這樣的痛苦。”
他沒能保護好的東西,他會用他的一切去彌補,不惜一切代價。
但誰也不知道有什么結果等著他。
而他在旅途上遇到的其他人其他事,他能做到的,就是盡上最后一份心力。
“你真的,打算成為三階魁首嗎?”李稷看向身邊少女認真道。
嬴抱月點頭。
“這難的難以想象。”李稷道,“起碼不是現在的你能想象的。”
“我知道,”嬴抱月道,“但我想試試。”
“那希望你能長命百歲。”李稷注視著眼前少女的眼睛鄭重道。
她是個值得長命百歲的人。
嬴抱月聞言一怔。這句話當初她在離開歸家小院的時候,曾對歸離和歸辰說過。
她眼前的這個人……
“好了,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這時李稷站起,將懷中紙包塞入嬴抱月手中,“趙光逼我一定要去看后天的對戰,希望你別第一輪就敗下陣了。”
畢竟敗了,她后面的這些目標就都成了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