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站在院門外的那個少年,李稷本能地皺起眉,這時身邊響起女子平靜的聲音,“怎么可能那么快。”
沒那么快?
李稷眸光一頓,聽嬴抱月淡淡開口,“我們走了五日才到這里,昭華君說這里是云霧森林的中心,那要走出去不說五天至少也要三天以上。”
李稷心頭一動,他們走了五日?
“是么?”赫連晏聞言微笑沒有沒再催促,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下。李稷眸光一寒記得那里是之前躺尸體的地方,此時只剩下淡淡血跡卻沒有掩埋的痕跡,他問道,“那具尸體呢?”
“野葬了。”赫連晏淡淡道,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你倒是沒有騙我,外面的確都是兇獸。”
嬴抱月袖下手指微動,頓時明白了野葬的意思。
恐怕和所謂的天葬是一個形式。
“你把尸體丟出去喂野獸了,”李稷冷冷注視著赫連晏道。
“修行者與其化為塵土,這種葬法豈不是更有意義,”赫連晏微笑道,俊美的面龐上神情天真又殘忍,“反正在這片森林里誰都不能動武,人反而不如獸。”
李稷看著他沒有說話,唯有聽到不能動武一詞后眸光微動,下一刻他走向小徑,“走吧。”
他比誰都知道這個北地少年的危險,能將他一直困在這片森林中固然最好,但這終究不是個事,尤其是在昨天那具詭異的尸體出現后。
她身上的傷,應該好的差不多了吧?
李稷走到小徑的起點,回頭看向身后兩人淡淡道,“我送你們出去。”
身邊穿過一陣寒風,看著快步離開眸光肅殺的赫連晏,嬴抱月跟在后面。
三人穿過小徑,就在踏上石橋之時,嬴抱月回過頭,看著身后的小院漸漸再一次隱入云霧之中。
秋風吹動落葉,兩男一女行走在崎嶇的林間。
“沒想到那些兇獸居然就這么離開了,”赫連晏看向走在最前面男人的背影淡淡開口,“我還以為要大戰一場。”
嬴抱月聞言也看向在前面一言不發帶路的李稷。就在他們穿過石橋沿著小溪走到那片冰湖前時,她并沒有看見李稷和赫連晏所說的大量兇獸。
李稷姑且不論,赫連晏既然都把尸體丟出去試探了,那么兇獸圍湖應該是真的,不過清晨他們穿過冰湖時那些兇獸已經消失。
兇獸一旦盯上什么人就很難離開,不怪赫連晏會懷疑。
“大概是吃飽了吧。”面對赫連晏的質疑,李稷沒有回頭淡淡道。
“怎么會,”赫連晏瞇起眼睫纖長的碧瞳,“昨晚我是看著那些畜生將尸體吃了的,可是吃了之后并沒有離開,怎么偏生圍到清晨就離開了?”
少年似笑非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那些兇獸是什么人豢養的。”
李稷靜靜地行走,“我沒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過,”他注視著被林木掩蓋的天空淡淡開口,“這片森林里的兇獸本就不會隨便傷人。”
“只要修行者本身未造太多殺孽,于林中不要心懷太多惡意,這里的兇獸就不會逐人。”
赫連晏聞言眸光微瞇,隨后側目看向嬴抱月微笑道,“聽到沒,這人在說我們倆心懷不軌呢。”
說你就是說你,為什么要把其他人也拖進來?
“我并沒有惡意,”嬴抱月無奈道。
“可那些兇獸有不少是想吃你呢,”赫連晏微笑。
“我覺得那是因為別的原因,”嬴抱月笑了笑道。
這對她而言不算什么,她小時候很多人都想吃她,更毋論野獸。
“不用在意,什么心懷惡意才會被追,這種事肯定是這個男人杜撰的,”赫連晏笑瞇瞇道,“畢竟哪有林子里的兇獸不吃人的。”
他走遍大陸也沒遇見過。
“是么,”被反駁李稷也沒什么反應,只是淡淡應了聲。
“只不過這片林子的確有些特別,”赫連晏笑起來,伸手撫摸了一下嬴抱月耳際的碎發,“感覺人待在這里心境都會變。”
“很多東西都會不對勁起來。”他微笑凝視著身邊少女的耳垂輕聲道。
在編造身份之后嬴抱月就已經將耳垂上彰顯身份的騰蛇耳墜給摘了下來,此時感受著男人拂過耳邊的氣息,她習以為常地將他的手推開,“公子,馬上就要出去了,可以別再折騰了嗎?”
之前的行路上這個人也不認路,最大的興趣就是在她身上翻來翻去,也不知他是想發現什么,還是單純地好奇什么。
赫連晏微笑,看著她的耳垂興致勃勃道,“等出去后,我給你買一副耳墜好不好?”
“這個我已經拒絕過了,”嬴抱月嘆息,還拒絕過不止一次,“再說了,公子你不是說你是奴隸么?你有錢么?”
“現在沒有,”赫連晏微笑道,“但殺幾個人之后就會有了。”
“那種錢買的東西,你指望哪個姑娘敢要么?”嬴抱月淡淡道,“還請容我拒絕。”
越接近森林的邊緣,這個少年身上的氣息就越讓人心驚。
“是么?不敢要么?”赫連晏注視著她另一邊的耳垂,“那要是我送你箭鏃呢?”
嬴抱月眸光一頓,這時前面傳來李稷的聲音。
“前面都是直路,”他忽然停下腳步,嬴抱月險些撞上他的后背,下一刻她手腕一緊,李稷已經抓住了她,看向一邊的赫連晏,“走了一天也不見你做什么,我開路已經倦了,接下來你走前面開路。”
“我來?”赫連晏沒有拒絕,只是含笑看了他的手一眼,隨后走到了前方。
三人重新上路,但前方傳來的樹枝斷裂聲卻更清脆了許多,噼噼啪啪響成了一片。
嬴抱月走在李稷前方,聽著這樣的聲音看向身邊的男人。
在山中走路前方需有人開路,但前面換人之后才能明白之前走在前方的這個男人的不簡單。
她低頭看他的腳,李稷踩在枯枝上甚至不會驚動林中的草蟲,像是整個人都和這片森林融為一體。
“我現在倒是相信,你是真的住在這片森林里,”前方傳來赫連晏的聲音,他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你這路指的不錯。”
李稷之前帶他們走的路沒有出現一只兇獸,走路更是沒有一絲聲音。
雖然被枯葉掩埋,但有些地方還能看到馬車通過的痕跡。
嬴抱月眸光微深。
這正是他之前給他們畫的那張地圖上通往云霧森林那道后門最近的道路。
她注視著四周不顯眼的馬車痕跡,袖子下手指微動,然而不等她說些什么,只覺手腕再一次被人抓住。
她微微一怔抬起頭,卻只見身邊男人目視前方,像是什么都沒做。
這時,她耳邊忽然響起李稷的聲音。
“看前面,我拉了屏障,他聽不見。”
嬴抱月眸光一頓目視前方,也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般向前走去。
兩人就這樣并肩而行,衣袍寬大并無人能看見他們手下的動作,赫連晏也一直往前走沒有回頭。
這時嬴抱月耳邊再一次傳來李稷的聲音。
“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