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王!?
就在姜元元喚出那個稱呼之時,百姓們的山呼聲響徹天際。
看到步輦上的那個老人,嬴抱月瞳孔一縮。
這個坐在步輦上被抬上山的老者,正是姜元元的父親,南楚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南楚王,姜良。
眼尖的仙官們已經全部跪下,南楚百姓晚了一拍也連滾帶爬地全部伏倒,其他國家的人反應更慢一點,但也無人敢站立。
只因如今,是在南楚的土地上。
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南楚的王。
“陛下!?”
“陛下不是在宮中么?二殿下已經來了,陛下怎么還會來紫華山?”
“上一次陛下來紫華山還是在稷下學宮建成的時候吧?”
“之前還聽說陛下最近又犯病了,已經十幾天沒上朝了,居然會出現在這里……”
“那抬轎子的……全都是神舞境?”
誰都沒想到,已經行動不便的南楚王居然會在在這個時刻在這個地方出現。
高臺上姬嘉樹單膝跪地,嬴抱月隨之蹲伏了下來,擋住自己腳讓自己看上去實在跪拜,但實際上她不可能向姜良下跪。旁邊的李稷和趙光行的都是半禮。
場間最高的大概只剩下姬墨,他看著遠處緩緩而來的老者只是微微躬身。
在一片死寂里,嬴抱月悄悄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那個人。
因為所有人都矮下了身,不遠處那張巨大的步輦顯得更加顯眼。
正如其他仙官們的竊竊私語,抬著那張步輦的的確是四個神舞境的修行者。神舞境在修行界已經算得上罕見,哪怕是在南楚此等等階也足夠當個侍衛統領這樣的官了,不可能專門淪落為抬轎子的。抬轎的那四人也能看出身份不凡。
能讓神舞境為其抬轎,只有君王。
在神舞境渾身洋溢的飽滿真元氣息的襯托下,輦上的老者顯得越發年老體衰。
南楚王姜良。
嬴抱月低下頭微微瞇起眼睛。
坐在步輦上的老人比起十年前顯然是更加衰老了,但和他十年前比起來也沒太大區別。
南楚東吳北魏,這三個國家的君王都有些特殊。其中因為南楚國土面積更大,自然資源最雄厚,當初選諸侯王的時候,太祖皇帝嬴帝也是和她師父商量了幾天幾夜,最終在南楚剩下的王室里選了這樣一個人物。
和東吳多年輕能干的君王比起來,這位南楚王一直是個沉迷酒色,人老體衰的形象。
哪怕是在所有諸侯王之中,南楚王也像是一個廢物。在大朝會上只會如同學舌鸚鵡一般附和太祖皇帝的話,只要太祖皇帝夸他一句,他能笑得渾身的肉都顫抖起來。問他想要什么,永遠都是年輕的美人。
就是這樣一個在許多人眼里看上去都有辱君侯之稱的王。
即便看上去半截身子都已入土,他卻依舊是整個南楚的主人。
嬴抱月十年前就有不少人猜測這南楚王年老體衰的模樣應該是活不了多久了,甚至會輕易遭人篡位。
然而如今東吳已經換了兩代了,今年已經六十出頭的這個老人卻一直待在這個位置上。
時間最能看清真相。嬴抱月看著臺下的老者深吸了一口氣。
南楚王絕不像他外表般昏聵和被姬墨架空。
如果說東吳是有最年輕的王和最老的國師,那么南楚就是有最年輕的國師和最老的王。
南楚的國力興盛,不少人都認為是因為擁有最強大的神子。
在姬墨的光環背后,原本就形象昏聵的南楚王越發沒有存在感,不少人認為姬墨的一句話就能決定所有的國事。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嬴抱月看向臺下的姜元元。她可沒有忘記,前秦公主嬴抱月原本是要嫁給南楚二殿下姜元的。
就是這個老者的一句話,這場婚約就被推給了姬家。
嬴抱月注視著那張緩緩靠近的大輦。
一切的開始,都是因為這個一生都被人當作庸王的老人。
“哎呀,大家怎么都跪下了,都起來吧,寡人就是來湊個熱鬧。”輦上的老人費力地睜開混濁的眼睛,抬手緩緩那么一揮,讓眾人平身。
“父王,你怎么來了?”姜元元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輦前躬身問道,“是兒臣……”
“和你沒關系,就是寡人一時心血來潮想來看看,沒想到國師大人也在啊?”南楚王姜良打了個呵欠,看向高臺之上的姬墨瞇起眼睛。
“陛下,”姬墨依舊只是拱手,“您這身體可不適合出行。”
“沒事沒事,”姜良擺著手,目光落到了臺上的姬嘉樹……和他身后的嬴抱月身上。
南楚王姜良并不是高階修行者,如果沒有暗衛的保護,最多一個地階巔峰就能殺了他。
然而這個老者漫不經心老眼昏花的一眼掃來,嬴抱月卻覺得后背微涼。
“嘉樹是怎么了?看上去快哭了似的,你們父子難道又吵架了?”輦上的老者笑呵呵地問道。
嬴抱月感到一邊的姬嘉樹和姬墨同時身形微僵。
姜良出現后,姬嘉樹神情就一直十分平靜,絕不是什么要哭了的模樣。
姜良的這句話,只是敲打試探。
“陛下您這是什么話,”姬墨直起身道,“小兒大抵是風沙迷了眼吧,儀表都維持不了,微臣以后會好好管教。”
“管教?”姜良笑起來,“都快娶親的人了,國師大人也沒必要再那么嚴格管教了。”
輦上的老者一直在笑,卻給人以莫名的壓力。
每一句話的背后,都像是有深意。
伴君如伴虎。
即便再恨他,但卻無人敢挑戰這個老者的權威。
姜元元站在輦下大氣不敢出,但聽到這句話他微微一愣。
“娶親……”姜元元低低開口,猛地抬頭看向臺上的嬴抱月,忽然好像明白了他的父親忽然出現的理由。
“娶親?”然而這世上還是有敢和南楚王辯上幾句的人在的,姬墨瞇眼看向南楚王,“陛下的意思是說……”
“嗯?難道寡人年紀大又記錯了?”姜良看向臺上僵立的少年男女,“前秦公主配我們南楚的春華君,這不是一樁美事么?”
姜元元睜大眼睛,沒想到他的父王真的是為了這場婚約而來。
然而他更沒想到的,是他父親接下來的話。
“美事?”站在臺上的姬墨瞇起眼睛,定定望著南楚王,“陛下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國師大人也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了。難道不想要這個兒媳婦?沒事,寡人可不會讓你一個人享福,”姜元元忽然感到他父親的目光落到了他的頭上,“說起來,寡人的兒子也到了娶親的年紀了。”
姜元元聞言瞳孔一縮。
怎么回事?這婚約是又要落回他頭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