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海岸邊火光縈繞。
“陛下,您還是休息一下吧。”
海岸上數枝火把熊熊燃燒,趙暮人坐在祭臺上首,對周圍官員的勸說充耳不聞,炯炯有神地注視著海面。
海面上空空蕩蕩,只有少數放棄比賽被救到岸邊修行者坐在沙灘上失神地望著夜空下的海面。
官員們勸不動趙暮人,只能將注意力重新放回海面。
“今晚看來應該是不會有修行者回來了。”
王九淵站在東方儀身邊,凝視著已無人在水面上掙扎的海面,“此時沒有放棄的修行者們,應該都已經登上逍遙島了吧?”
“沒錯,”東方儀道,“今年上島的人還是挺多的。算算時間,最早的一批人已經登島快兩個時辰了吧。”
“是嗎?”王九淵有些驚訝,“這么長時間也該找到信物了吧?怎么還沒人回來?”
他記得逍遙島面積并不算大,按照地圖上的大小,一個時辰的時間夠修行者將其翻個底朝天了。
錢伯方沒有那么樂觀,他看著站在一邊看著沉默地注視著海面的東方儀,心頭一緊。
放置信物一事全權都是東方儀安排的,哪怕是副主考對那座島都并不了解。
“國師大人,”他緊盯著白發老人的側臉,“那座島上,那片樹林里,有什么嗎?”
如果只是簡單的密林尋寶,對五感通達的修行者而言根本花不了這么多時間。
“有什么嗎?”東方儀重復道,一雙老眼看向恢復平靜的大海。
今年的修行者渡海的過程堪稱驚險萬分,但亡者林中的考驗,在他看來比渡海更為艱險。
亡者林里有太祖皇帝留下的為數不多的陣法,那陣法本身并不算強大,但是越高階的修行者卻越難走出那個陣法。
只因每個人在那片森林要與之為敵的,是自己的記憶。
老人的聲音在祭臺緩緩上響起。
“在海上他們面對的是天地之力,但在亡者林中,每個修行者要面對的,是自己的內心啊。”
海上的聲音傳不入林中,在漫天的花海里,嬴抱月站在路口,只是怔怔看著笑著喚她的人。⑧①ZW.ćőm
“小阿月?為什么不過來?又在擔心什么嗎?”
看到她站著不動,男人也不惱,只是含笑看著她,像是等著她做決定。
確實是他。
他從來不會勉強她做什么。
看著坐在青石上的男子,嬴抱月深吸了一口氣,靜靜走到了他身邊。
她身邊的花海消失了,變作了還染著血的長城烽燧,她的身影也變高了,變成了十六七歲的少女。
“我和你說過的吧,不要這么叫我。”
男人的聲音溫和,但少女的聲音十分平靜,甚至可以說有點冷淡。
“喂喂,殿下可是跑了三天三夜來看……”坐在男子身邊的后遼少年皺起眉頭,但不等他說完,手執書卷的男人就捂住了他的嘴。
“我知道,只有你師父才能這么叫,對吧?”男人看著她微笑,隨后自嘲般地聳聳肩,“唉,在你心里,果然沒人能和國師大人相比。”
聽到師父兩字,嬴抱月怔了怔,像是想起了什么,但不等她說些什么,眼前的場景忽然煙消云散。
一轉眼,長城烽火已經消失了,啪的一聲,一本書從她手中滑落。
嬴抱月心中一驚猛地抬頭,才發現自己坐在一張書案前打了個瞌睡。
“這里是……”
她愣愣抬起頭,看著眼前明明滅滅的燭臺,青銅所制的燭臺上有著精美的騰蛇花紋,她起身拾起地上的書,翻過來發現書冊上有兩個大字,藥典。
嬴抱月握緊手中書冊,愕然環視四周,發現這里居然是前秦御禱省的藏書室。
不,也許此時應當被稱為大秦的御禱省。
“阿房宮……”
注視著四周她熟悉的景色,嬴抱月喃喃開口,不知為何心跳加速。
她回到了阿房宮之中。
她,現在幾歲?
她低頭看著手上書冊的扉頁,上面寫著一行小字,墨跡還未干。
“阿月十七歲生辰贈師父為念。”
十七歲。
嬴抱月一點點握緊手中的書冊,這時藏書室外傳來男人溫和的聲音。
“阿月,你在嗎?能幫我拿點藥嗎?”
嬴抱月一把拉開了藏書室的大門。
只穿著單衣的男人站在門外,看到她開門,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你從密道過來的?”嬴抱月看著他的模樣輕聲問道,“怎么了?哮喘又犯了嗎?”
看著站在門外的男人,她猶豫了一下,開口喚出了他的名字。
“嬴蘇。”
聽到她說出這兩個字,站在門外的公子一怔,隨后眼中陡然泛起驚喜的神采。
“你終于愿意叫我的名字了?”嬴蘇平素溫和有禮的笑意多了幾分真實的喜悅,他忍不住笑出了聲,“看來這婚約結的不冤。”
他叫她阿月她不反抗了,今日更是稀奇,不再冷冰冰地叫他大殿下了。
可惜只叫了一聲。
“大殿下,你到底有什么事?”嬴抱月看著杵在門口的男人嘆了口氣,“算了,我還是叫回來吧,不然以后改不了口,禮儀嬤嬤會打死我的。”
“你什么時候怕過那些人,”嬴蘇哈哈笑起來,但笑聲之后,他似乎是因為情緒波動又咳嗽了起來。
“果然是哮喘又犯了么?”嬴抱月走出藏書室,指了指屋邊的矮榻,“你坐那吧,我去拿藥。”
“咳咳,我本來不是因為這個來找你的……”
嬴蘇一邊咳嗽一邊說道,無奈地走到了屋邊那張熟悉的矮榻邊。
不知是不是他們的關系已經發生了改變,今夜他看著這張矮榻忽然有些感慨。
嬴蘇靜靜凝視著打開藥箱忙碌著的少女專注的側臉,一時間沒有移開視線。
在無數個他數不清的夜晚,在這張矮榻邊,這個年幼的少女無數次幫助了狼狽的他。
從十歲到十七歲,他看著她一點點長大,卻沒想到他真的有娶她為妻的一天。
但她不管長多大,對他都一如既往。
“來,張嘴,”嬴抱月拿著自制的噴霧走來,熟練地幫嬴蘇處理哮喘發作。
“不是因為這個,那你今晚來找我做什么?”
嬴蘇咽下藥液,平復了一下呼吸,笑著說道。
“我明日要和嬴昊一起去園林圍獵,所以想找你來提前拿點藥。”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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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