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已經開始了嗎?”
就在所有年輕修行者聚集到天目山之時,稷下學宮所在的紫華山安靜了許多。
而紫華山后山那道巨大的巖壁下,無論何時都保持著永遠的安靜。
此時在那片寂靜中,巖壁后卻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的,老爺。”
季二跪在巖壁外,放走手上的鴿子,看向厚實的巖壁,“剛剛收到的消息,生死狀已經簽完了,北魏,前秦,南楚,東吳,后遼,中唐,每隔半個時辰,已經按照這個順序進山了。”
“今年北魏和前秦倒是沖得靠前,”巖壁后的男人淡淡道。
“進山順序雖然重要,但能否在山中克服諸多試煉,才是最重要的。”季二看著巖壁道,“今年的后生們都還不錯,但老奴看著,不如二公子那年。”
“嘉樹那一年,風華和光華都一起參加了,”巖壁中的男人淡淡道,“強是理所應當的。”
“不過,”男人話鋒一轉,“如果同時進山的人都很強,最后下場只會更慘烈。”
“強者之間,難以共存。”
“唯有最強的人,才配活下來。”
季二聞言一怔,抬起頭看向巖壁,“老爺……您是說……”
“這是一場儀式,”男人緩緩開口,“既然在南楚舉辦,就不能墮了它的名聲。”
“可是,”季二眼中露出一絲驚慌,“如果試煉太強的話,恐怕這一次的傷亡……”
“優勝劣汰,哪一屆都是這樣,”巖壁中的男人淡淡道,“不管山中那群小子是弱是強,我們南楚該干的事還是要干。”
季二睜大眼睛正想開口,但就在這時,他忽然感受背后襲來一股強大的氣息。
來人雖然隱藏了,但他癡長這么多歲數,唯獨對感知氣息分外敏感。
季二佝僂的身軀頓時在巖壁前僵硬了。
“你這老貨,倒是每次在這個時候足夠精明,”巖壁中面壁而坐的男人抬起頭,看向空無一物的石壁,卻仿佛看到那個人的身影一般淡淡開口道。
“你來了。”
季二僵硬不敢回頭,卻只聽身后的來人沉默不言。
“還是那么不喜歡說話,”一陣沉默后,巖壁中的男人道,“不過你既然來了,看來是決定接受我的提議了。”
男人淡淡道,“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來人繼續沉默著,就在季二以為那人是個啞巴之時,身后忽然傳來一個極為年輕的聲音。
“我還沒自大到會在南楚的國土上拒絕朱雀神子的請求。”來人淡淡道。
就在他出聲的瞬間,籠罩在空氣中的緊張忽然解開,季二喘著氣伏倒在地上,隨后在頭暈眼花之時他勉力回頭看,卻只看見一張厚重的青銅面具。
這個人是……
季二瞳孔一縮,卻只聽巖壁中他的主人忽然笑起來。
“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巖壁中的男人,“難得你這么年輕就懂這個道理。”
“蛇是前秦的獸神,”戴著青銅面具的少年淡淡開口,“國師大人這說法換換比較好。”
“前秦嗎?”巖壁中男人笑聲一頓,隨后語氣再次變為冰冷。
“不管怎么說,任何一國的神子都不會隨便放任等階四入境,”男人靜靜凝視著巖壁,目光微深,“尤其是你這樣的等階四。”
季四看著青銅面具下那少年漆黑如夜的雙眸閃動了一下。
“既然讓你進來,好歹也得幫點忙。”巖壁中的男人淡淡道,“等階四做這些事倒也算是屈才,你盡可按照你的心意去做,不過不許給你弟弟放水。”
“我不會干有損道心的事。”
“是嗎?”巖壁中的男人再次笑起來,“話說你現在叫什么?”
季二瞪大眼睛,他心中極為好奇這位少年強者的名字,他從未聽說過大陸上居然有這樣一個少年天才。而就在這時他聽著那個戴著青銅面具的少年靜靜開口。
“李稷。”
“李……”巖壁中的男人不知為何在這個字上停頓了一下,隨后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般道,“想來你也不會暴露你的身份,不過去的話,記得換一下你的面具。”
李稷眸光一頓,隨后什么都沒說的轉身。
結束了這場,和東皇太一的對話。
看著那個戴著青銅面具少年身影的徹底消失,季二才猛地呼出一口氣來,猛地撲向面前的巖壁。
“老爺,他是……”
“一個小輩,”巖壁中的男人淡淡道,“他既然報了名字,你也該知道些傳聞吧。”
傳聞中,山海大陸上最年輕的等階四修行者。
季二屏住呼吸,但他卻沒想到這個人真的存在,居然會此時此地出現在這里,居然還住進了南楚國師府。
“東吳和南楚這一次是同盟,”巖壁中的男人淡淡道,“你作甚這么驚訝。”
“可這位……”季二囁喏道,“這位也不用參加初階大典,他來是做什么?”
“這片大陸上,要是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估計也不會超過兩個人。”洞內男人淡淡道。
“可老爺,既然此人如此捉摸不定,為什么您還要他去……”季二話說到一半又打住,剛剛兩人雖然沒有明說,但結合初階大典今日舉行的項目和洞內男人最后一句話中提到的面具,季二已經猜出了這兩人做出了一個什么樣的交易。
“這一次的話,二公子已經去了,有必要……再加上這位嗎?”季二頓了頓試探著開口問道。
“你懂什么,”巖壁的男人淡淡道。
季二連忙謝罪,然而下一刻,他卻聽到了更令人震驚的消息。
巖壁中的男人淡淡道。
“不過是找點事給他做做,釋放些真元。”
季二聞言先一愣,隨后疑惑地皺起眉頭。
雖然以那少年的年紀,等階四的確極為稀罕,但他并不覺得有到會值得讓自家主人都警惕的程度,他心中滿是疑惑。
然而卻只聽洞中男人忽然開口道。
“他離天階已經近在咫尺了。”
季二聞言渾身一震。
雖然對自己而言尚不構成威脅,但考慮到那個人的年紀和永遠不知他到底想要什么的詭異,令人不得不防。
這世上不可控的東西是最危險。
逐利者可以利誘之,偏偏那個寧愿隱藏身份都要全大陸到處跑的少年,沒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既然他來了,就要找事穩住他。”
巖壁中的男人抬起頭,靜靜注視著眼前的墻壁。
季二聞言再次愕然睜大眼睛。
“這樣他永遠都不會想要進階天階。”
男人看著墻壁,目光微沉。
也就不會去觸及那些塵封的往事。
沒有人知道,世上最為上層的修行者間到底隱藏了一些什么。正如除了季二外,沒人知道這一天,南楚國師東皇太一和一個隱藏了身份的少年進行了什么樣的交易。
對于此時正身處初階大典中的年輕修行者而言,能在當下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這里面瘴氣也太重了吧!”踏著腳下的腐土,歸辰咬緊牙關道。
“再撐一下,走出這一段應該會好一些,”嬴抱月走在他身邊道。
暮色即將夕垂,而此時他們簽完生死狀后,已經進入天目山三個時辰了。
“現在的話所有國家的人應該都已經進來了吧?”歸辰問道。
然而不等嬴抱月回答,前面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男聲。
“別那么多話,”走在最前面的霍湛回頭呵斥道,“要是因為大意為整個隊伍惹下麻煩,你就是千古罪人,還不……”
霍湛還想再罵,然而就在這時,他卻發現歸辰身邊的嬴抱月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他皺起眉頭,心道難道公主病終于犯了?這女子簡直……
“等等!別再往前了!”嬴抱月忽然一聲厲喝。
“啊?你胡說些……”霍湛愕然睜大眼睛,隨后渾不在意地嘲笑道,“殿下,別一點小事就害怕,難道是看到蟲……”
霍湛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前方的密林中,忽然響起了一聲慘叫。
凄厲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