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過誓的。”
歸辰緊緊抓著嬴抱月的肩膀，一字一頓地說道，像是想把這幾個字烙在心中。
嬴抱月怔怔站在冰道上，動彈不得，百感交集。
半年的時間，原來也并不短。
她和他，原來已經相遇了那么久。
“我……”
少年的手臂交疊在她的頸下，嬴抱月指尖觸及歸辰的手背，狠了狠心閉上眼睛，“我……接下來的路不需要你保護。”
雖然歸辰的話讓她感動，但她很清楚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如果繼續讓他同行，歸辰很可能會喪命。
為了他的安全，她甘愿做個惡人。
聽到嬴抱月的話，歸辰肩膀一抖。
天知道他剛剛是耗盡了幾乎一輩子的勇氣才追上來，嬴抱月此時的每個字都像鋼針般扎進他的心里。
他手臂驟然失去了力氣，緩緩垂下，“是嗎……不需要我嗎？”
“喂！你這小子怎么這么沒眼力見？”
嬴抱月背對著歸辰，他看不見她的神情，花璃在側面早瞥見了嬴抱月蒼白的臉色，終于看不下去了。
“你就算想保護她也要看看形勢，”花璃撇撇嘴，發現自己真是無比適合殺人誅心的角色，她走到歸辰身邊，附耳低聲說道。
“小子，你還不明白嗎？弱者并不適合呆在她身邊。”
歸辰松開手，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花璃！”
嬴抱月驟然看向花璃。
她是想要歸辰回去，但不是以這種傷害他自尊心的代價，這樣他反而會很容易自暴自棄。
“事實不就是如此么？”花璃攤手，無語地嘆了口氣，“人家找幫手都是找比自己強的，你瞅瞅你都帶了一圈什么人？”
她淡淡掃了周圍一圈，“我要是你，就只和那個東吳小子一起上山，最多再加上那個小丫頭。”
之前上山的其他修行者要么獨行，要么就是只和強者結隊，隊伍里的弱者早被他們踢了出去。
只有嬴抱月，偏偏被所謂的同伴之情所困，什么人都不挑。
如果不是剛剛她狠不下心對歸辰說重話，這個等階七的小子才沒那個膽量黏上來。
聽到花璃的話，周圍人神色各異，姬嘉樹微微垂下視線。
果然對于修行者而言，弱是原罪。
“花璃，”然而嬴抱月的目光第一次冷下來，她定定望著花璃，眼中第一泛起怒意，“別這么說話。”
“不要用境界來衡量人。”
“憑什么不行？你們不是修行者么？”
雖然習慣了扮惡人，但嬴抱月的眼神卻還是讓花璃十分氣惱，“你兇我？”
就為了一群境界這么低的修行者，嬴抱月居然兇她？
這丫頭知不知道一位獸神的分量？
知不知道獸神才是修行者登山過程中能起最大幫助的存在？
如果是別的修行者，捧著她求著她還來不及呢，在嬴抱月眼里，她卻和這些低階修行者毫無差別？
“我、我不是……”察覺到花璃眼中的受傷，嬴抱月愣了愣剛想解釋，但花璃的手已經化成了巨大的白掌。
“你為了一個區區等階七的修行者，居然兇我？”花璃瞪大眼睛，伸出爪子就向歸辰抓去。
嬴抱月瞪大眼睛，猛地伸手將歸辰拽到身后，“花璃，不要……”
然而下一刻，她的聲音淹沒在冰雪里。
嬴抱月愕然看著眼前忽然消失的花璃。
就在她將歸辰拽過來之時，一陣颶風襲來，將他們所有人都吹到了冰道上，眼前只有茫茫風雪，原本能看見的青鸞峰消失不見。
“怎、怎么回事？”
被吹倒的姬嘉樹等人從冰道上爬起來，愕然環視著周圍消失的景色。
茫茫雪原上，只剩下了云首峰一座山。
西嶺雪山的其他山脈都消失不見。
嬴抱月定了定神，向花璃和化蛇原本所站的方向走了一步，砰的一聲，她像是撞上了無形的墻壁，被狂風猛地擊飛了出去。
“抱月！”
歸辰墊在她身后，兩人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抱月，歸辰，你們沒事吧？”
李稷沖上前扶起二人，嬴抱月捂住胸口，坐起身搖搖頭。
“沒事，只是……”
她望著眼前茫茫雪原，牙關微微打戰。
“我們被困在這里了。”
“怎么了？發生什么了？”
青鸞峰腳下，化蛇后背已經重新生出了翅膀，一臉驚恐地看著眼前被雪風包裹住的山峰。
剛剛花璃的手掌向歸辰打去的瞬間，原本在山道的修行者們的身影忽然同時消失，而他和花璃則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后十幾丈，重新回到了青鸞峰腳下。
與此同時，一股雪風從云起峰腳下升起，將整座山團團圍住。
整座云首峰就像一枚巨大的繭，內里的人影和景色都被包裹其中通通不見。
狂風呼嘯著，纏繞著整座山峰，無數觸手般的旋風在半空中飛舞。
云首峰這般可怖的形態，連化蛇從未見到過。
他想要走回去，卻發現自己無法靠近，連從天上飛過去都做不到。
“姐姐，這到底是怎么了？抱月他們呢？”
花璃站在化蛇的身邊，手掌還保持著伸出去的姿態，望著前方的狂風，她靜靜落下手掌，看向自己的手心。
“是護山大陣。”
“護山大陣？”化蛇愣住，“怎么回事？云起峰不是不設結界和陣法嗎？”
作為任何生靈都望之卻步的山海第一峰，云起峰一直都是袒露在塵世間，他們的君王心胸寬廣，無懼任何危險。
“不是沒有，是大哥從來不會打開陣法，”花璃咬緊嘴唇，“情況不太對。”
她上一次看見大陣差點被啟動，還是林書白來闖山的時候，但那個時候白虎神也只是警戒了一番，并未用陣法阻攔她上山。
可這一次，整座護山大陣卻啟動了。
如果只是為了防范參加高階大典的修行者，沒必要到了這個時候才啟動陣法。這么做反而將所有參加者都困在了山上。
到底發生了什么，讓白虎神居然啟動了護山大陣？
“化蛇！”花璃一個激靈，猛地回頭，“你昨晚有見到什么可疑的人嗎？”
“可疑的人？”化蛇歪歪頭，“什么叫可疑的人？”
“就是……”花璃皺緊眉頭，組織著語言，“沒能通過你的考驗，但也沒死，剛剛還不在云首峰腳下的人。”
“這倒是沒有，”化蛇想了想，“不過倒是有個通過考驗的人，剛剛不在山下。”
“你說什么？”花璃倒吸一口涼氣，“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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