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她!打死她!”
嬴抱月耳邊響起宮女們的謾罵聲。
就在她剛穿回來不久后,她被歸辰的父親歸昌帶回阿房宮。就在她的寢宮外,她遇見了一個正在被其他宮人打罵的瘦弱女官。
那名女官即便被人踢倒在地面上,都拼命護著自己腰邊的一個錦囊,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沒錯,那名女官就是后來陪她嫁到南楚的姚女官。
嬴抱月注視著宋謙手中的兩個錦囊,這兩個錦囊都只有手掌大小,顏色一淺一深,深色的繡著方勝紋,淺色的繡著如意紋。
深色那枚和姚女官一直佩戴在腰邊的錦囊,在式樣和花紋上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姚女官腰邊那枚要更破舊一些。
“公主殿下?”
看著嬴抱月直勾勾盯著自己掌心的錦囊看,宋謙心中打起鼓來。
想到叔父在信中寫的那些奇怪的話,他心情愈發復雜起來。
“抱歉,我走神了,”嬴抱月回過神來問道,“這就是你叔父……瓊華君帶給我的東西?”
“嗯,”宋謙點點頭,他直視著嬴抱月的眼睛忽然冷不防開口,“公主殿下,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嬴抱月一愣。
“我說我什么都不知道,”宋謙深吸一口氣,無比鄭重道,“我只是個傳話的。”
至于嬴抱月為什么認識他叔父,他叔父為什么不遠千里要他帶東西給她,為什么要他到了這個時候才給她,這兩個東西又都藏著什么秘密,他統統不知道。
沒錯,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敢知道。
宋謙僵著手將兩枚錦囊遞到嬴抱月的手中,交出去的瞬間,他重重松了一口氣。
“這是我叔父在我們離開永夜長城前,八百里加急讓商隊送來的。”
嬴抱月第一次聽說原來商隊還可以八百里加急。
瞧見嬴抱月微妙的表情,宋謙也有些尷尬,但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這兩枚錦囊是附在一個信封里送來的,除了錦囊外,信封里還有他叔父的一封親筆信。
信的落款寫著他叔父的名字,上面卻蓋著他父親的玉璽。
第一次打開這封信看到這一幕,宋謙差點給嚇跪了。
如果不是信上面寫著是借了王兄的玉璽一用,他差點以為他叔父搶了他爹的王位。
總之,好好的一封家信就這樣生生被他叔父弄成了圣旨,上面寫的每一條也就成了王命,他不得不一字一句嚴格遵從。
“我叔父告訴我,在我不得不離開你的時候,將這兩個錦囊給你。”
宋謙伸出手指,指向嬴抱月手中淺色如意紋的錦囊,“我叔父說,當你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打開,就打開淺色的這枚錦囊。”
嬴抱月一怔,伸手捏了捏那枚淺色錦囊,發現里面唰唰作響,像是藏著什么書信在。
宋齋是她前世今生見過的最聰明的人,所以這枚淺色錦囊里的信,是他給她的在遇到絕境時的建議?
“那這一枚呢?”
嬴抱月舉起那枚深色錦囊問道。
她不知為何更在意這一枚。
這枚和姚女官珍愛的那枚錦囊酷似的錦囊,到底藏著什么乾坤?
“這枚?”
宋齋愣了愣,“這枚……”
他神情有些微妙,“這枚錦囊,不是我叔父的東西。”
“什么?”
嬴抱月再次愣住。
“我叔父說,這一枚錦囊,是你寄存在他那的東西。”
看著嬴抱月托在掌心的錦囊,宋謙是什么都不敢說,也不敢問。
雖然這深色錦囊花紋式樣都普通,針腳也算不上精美,看上去繡的甚至有些匆忙,方勝紋也是四平八穩,不是同心結鴛鴦佩這樣讓人浮想聯翩的花紋。
但互贈錦囊,怎么看都像是男女之間互贈定情信物一般……
宋齋心中叫苦不迭,他叔父的風流情史,他可真是一點都不想知道。
知道的太多,是會死人的。
“這是……我的東西?”
嬴抱月怔怔看著掌心的深色錦囊,捏了捏,卻發現里面似乎是空的,什么都沒裝。
在見到姚女官腰邊那枚錦囊前,她對這個模樣的錦囊毫無印象。
“殿下,你自己不知道么?”
宋齋一愣,心頭微松。
“是不是你的東西我叔父倒是沒說,只說是你放在他那的,說不定也可能是別人的,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叔父胡說的。”
宋謙聳聳肩。
他叔父那人行事毫無章法,卻多智近乎妖,總喜歡搞些奇奇怪怪的暗示,一舉一動向來都有深意。
這一次借著帶錦囊給嬴抱月的舉動,宋齋也許是想向她傳達什么也說不定。
但總之,他一介凡人,是無法理解天才的舉動的。
嬴抱月再次用指尖捻動了手中的錦囊,確認里面的確是空的。
錦囊外用針腳封死,但不知為何,她不想打開它。
“你叔父他……真的沒有別的話帶給我了嗎?”
宋謙怔了怔,蹙眉回想道,“倒是有句話寫在最后面。”
但那句話沒頭沒尾,他甚至無法確定是不是和嬴抱月說的,剛剛就沒有提起。
嬴抱月捏緊手中那枚深色錦囊,“他說什么?”
宋謙想了想道,“他說,既然回來了,就自己去送吧。”
嬴抱月渾身一震。
她不明白,但她大受震撼。
既然回來了……
宋齋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那個男人是妖怪嗎?
看著嬴抱月捏著錦囊定定站在原地,宋謙疑惑地問道,“公主殿下?”
這句話難道有什么特別的意思嗎?
“啊,抱歉,”嬴抱月回過神,抬頭緊緊盯著宋謙的眼睛,“沒其他的話了嗎?”
“既然回來了”這句話的意思她明白,可是“自己去送吧”是什么意思?
她要送什么?她要送給誰?
宋謙被嬴抱月的目光盯得心頭發毛,但他搜腸刮肚想了下,搖頭,“沒有了。”
他叔父給他的那封信,就到這里戛然而止。
“是嗎……”嬴抱月低下頭。
“殿下,東西我送到了,要帶的話也帶到了,”宋齋咳嗽了幾聲,望著面前有些怔忡的少女,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只能陪你到這里了。”
“宋謙?”
嬴抱月抬頭,望著眼前這個模樣有宋齋幾分影子的少年。
雖然一切出于宋齋的囑托,但這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少年,卻堅持和他們一起走到了現在。
宋謙轉身踉蹌著向洞口走去,但走了幾步他忽然回過頭。
“公主殿下,”看著嬴抱月的眼睛,他輕聲道,“我能堅持到這里,并不是完全因為我叔父的那封信。”
嬴抱月心頭一震,怔怔看著他。
望著面色蒼白身軀卻依然如青竹般挺立的少女,宋謙笑了。
他叔父當初說按他說的去做,必有所得,大概就是指自己現在這時的這份心情吧。
宋謙轉身,向身后的少女躬身一禮。
“殿下,祝您武運昌隆。”
你一定能登上最高峰。
宋謙在心中默默祝福道。
“宋謙!”
坐在石縫邊的姬嘉樹和李稷站起身,向經過他們身邊的少年抱拳一禮。
“之后的,就交給你們了。”
宋謙還禮,和兩人撞了撞拳頭,隨后閃身通過石縫,縱身一躍,消失在風雪之中。
“宋謙!”
嬴抱月大步追到石縫邊,但就在這時,三人面前沉重的圓石忽然動了起來。
“這是……”
察覺到洞內忽然涌起的陌生氣息,李稷猛地回頭。
轟的一聲,圓石滾動了一下。
沉重的石門猛地封閉。
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姬嘉樹李稷嬴抱月都被關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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