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雪地冰涼,臉頰卻滾燙不已。
自從成為神子以來,這大概是慕容音最失態也最震驚的一天。
但此時她已經無心去想后遼國師的臉已經被她丟掉多少了,只是呆呆望著和她近在咫尺的少女,“你說什么?”
“我說師父她大概是真心喜歡你的,”嬴抱月摸了摸慕容音頭頂上的發簪,“想嫁給你想得不得了。”
“你……”
慕容音微微昂起頭,聽見自己的骨節在嘎吱嘎吱作響,不管怎么控制她的聲音都抑制不住得發顫,“你怕不是為了阻止我自殺,在編瞎話吧?”
嬴抱月看了她一眼,“我為什么要編瞎話?”
嬴抱月伸手摸了摸地上的陣法,“陣法已毀,你暫時控制不了我了,至少我爭不贏你我還能跑。”
她是想讓山鬼徹底打消自毀的念頭,才留在這里說了剛剛這一番話。
嬴抱月苦笑一聲,“再說了,說剛剛那些話,我犧牲也很大好么?”
慕容音愣了愣,忽然想起當年她和林書白討論林抱月到底喜歡誰時的對話。
林書白說過林抱月是忍得了疼也忍得了情的人,在她面前始終不肯承認自己喜歡誰,可剛剛……
嬴抱月是不是承認了什么?
慕容音吃驚道,“抱月,你對皇長子……”
“現在不是主要討論我的問題,”嬴抱月別過頭去,“總之,當年是我肯嫁的。”
哦豁……
慕容音微微睜大眼睛,在心中發出一聲驚嘆,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她現在比林書白多知道了一個秘密。
這么看來,嬴抱月上輩子情竇到底開沒開?
既然她說她也是才明白不久,也就說她是亡者林中意識到的?
慕容音忽然猜到嬴抱月在亡者林中見到誰了。
“抱月,難道說你上輩子沒意識到你喜歡皇長子么?”
慕容音好奇極了,還是說嬴抱月只是對嬴蘇只是有好感,就像是初戀一般,還未曾真正動情?
“好了,別再說我的事了,”嬴抱月招架不住,把話題拉了回來,“總之,你不用懷疑師父對你的心意,你們的婚約對師父并不是一場戲。”
慕容音還是覺得有些恍惚,“可是,書白明明說……”
“師父有和你說那是一場戲嗎?”嬴抱月打斷她,盯著慕容音的雙眼問道,“你們之間成婚只是演給外人看的,師父真的在你面前直接和你說過這樣的話嗎?”
慕容音愣住。
好像,還真的沒有。
“可是……書白她沒有否認過……”
慕容音有些語無倫次,“她一次都沒有……”
“那是因為先提起此事的人是你吧?”嬴抱月苦笑,“是不是你先和師父說,你們之間的婚事,只是一場戲,是做給別人看的?”
慕容音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呆住了。
沒錯。
先反問林書白是不是做戲的人,是她。
是她,不是林書白。
“果然如此,”看見慕容音的反應嬴抱月就什么都明白了。
這簡直是她上輩子和嬴蘇之間婚事的翻版。
谷值
慕容音和林書白也是如此。
“你既然這么開口了,師父想必認為你不喜歡她,她又怎么好開口說她喜歡你呢?”
望著面前呆若木雞的女子,嬴抱月心中無比感慨。
慕容音和林書白同為女子,慕容音還被困在山頂上無法下來,兩人之間的關系遠比她和嬴蘇那時還要復雜。
“可是……”
慕容音還是難以釋懷,“書白應該知道我喜歡她……”
她對林書白的依賴幾乎表露無遺,就算在提及婚事之時她受了打擊沒有明說,但她也說過想要林書白這個人,林書白不至于不明白她的心意吧?
“只能說,你的情況太特殊了,讓師父不敢說她喜歡你。”
嬴抱月的目光復雜起來,就如同當年她和嬴蘇之間年齡和經歷的差距,讓嬴蘇無法向她開口一樣,她師父當年應該也面對同樣的困境,不,應該是更大的困境。
山鬼不僅年齡小,還不諳世事,上了西嶺雪山后能接觸到的外人就只有林書白一人,如果山鬼真的對林書白產生了別樣的感情,她師父當年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應該是罪惡感。
“我姑且問一句,”林抱月眸光閃了閃,“師父她當年,有沒有說過要帶你下山?”
慕容音吃驚得快說不出話來,“你怎么連這個都知道?”
“果然如此。”
嬴抱月心情愈發苦澀。
想到林書白當年明明深陷困擾,她這個徒弟卻絲毫沒有察覺,她就有些難過。
“師娘,在師父的家鄉,有種說法叫作雛鳥效應,”嬴抱月苦笑道,“說的是雛鳥會將第一眼見到的人當成母親。”
慕容音一愣,“可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嬴抱月笑了笑,“但這是站在外人的角度。”
可從林書白視角來看,她恐怕覺得自己是在拐帶未成年少女。
“我打個比方你應該就能明白了,”嬴抱月想了想,隨口道。
“比如你在一個偏僻的地方撿到了一個比你小上好幾歲的孩子,然后你們兩人朝夕相處,那個孩子不見外人,你一個人把那個孩子養大了,那個孩子長大后喜歡上了你,你覺得,你能接受嗎?”
慕容音設想了一下,目光有些凝滯,“這……”
“你看,很難接受吧?”
嬴抱月苦笑,“你會想,那個孩子是真的喜歡上了你呢,還是因為她只能接觸到你呢?”
若那孩子是個男孩也罷了,假如是同性別的女孩,簡直更要命。這里畢竟不是現代,在山海大陸上女子之間相戀是相當大逆不道的。
慕容音說不出話來了,一直以來她都是只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卻從未想過林書白如何看待她們之間的關系。
“你說的沒錯。”
慕容音垂下視線,心情苦澀難言。
她沒想到,在林書白故去七年后,她才第一次接觸到林書白內心真正的想法。
“不過……”
慕容音忽然抬起頭,望著嬴抱月目光疑惑,“抱月,你怎么好像對這種事很熟悉似的?”
皇長子雖然比嬴抱月大十歲,但嬴抱月又不是他養大的。
她作為當事人都沒看懂,嬴抱月怎么會那么明白林書白當年的心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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