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夜要娶親了?
慕容恒握著韁繩的手抖了抖,他聽到這個消息的驚訝程度完全不亞于之前他聽見淳于夜要死了的時候。
因為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白狼王不會為淳于夜選閼氏。
西戎人身體強健,草原之上早婚盛行,十二三歲就結婚生子都比比皆是,貴族之間因為要選擇聯姻對象要稍晚一些,但一般十四五歲也都定下來。
可淳于夜貴為翟王卻遲遲沒有娶親,
已經快晚到離奇的程度。
對于此事在白狼王庭也多有流言,主要是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是和他早逝的母親稚云公主有關,因為稚云公主的死,白狼王徹底惡了這個兒子,不愿管他的婚事。
在西戎王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翟王的閼氏只能從四大姓中選,
以淳于夜的身份,
不管白狼王怎么刁難,都得按照祖宗之法給他選個有家族勢力的貴女,于是白狼王干脆甩手不管了。
畢竟西戎王族中還有一個傳統,那就是翟王的閼氏必須由白狼王賜婚。只要白狼王一直不賜婚,淳于夜就娶不了正妻。
另一種說法則是出自禪院,說是禪院的大巫曾經算到過,如果淳于夜在二十歲前成婚,會給白狼王庭帶來災禍。
這個理由就更扯了,也許因為他不是土生土長的西戎人,慕容恒對巫術一直是持懷疑態度,更何況這個所謂的算命還不是當眾舉行的,只是流言的程度,真實性就更加有限了。
但可以確定的是,白狼王庭內部會有并允許這樣的流言流傳,代表了白狼王和禪院的態度。
無論是白狼王和禪院,都不愿意淳于夜盡早成婚。
這種情況下,
這兩方怎么就忽然改了主意?
“大當戶,
您怎么了?”
就在慕容恒愣神的時候,赫里一直奇怪地看著他。
“翟王殿下要娶親了,您不高興嗎?”
“當然高興,”慕容恒回過神來,“原來是翟王殿下要成婚了啊……”
“等等,”他忽然反應了過來,“你剛剛不是說翟王殿下不在堅昆么?那他怎么娶親?”
淳于夜是已經受封了的十二翟王,按照傳統,翟王娶親是要在自己的封地上迎娶新娘的,既然如此,淳于夜人怎么會居然不在?
“噢,您說這事啊,”赫里目光有些遺憾,“白狼王庭那邊傳來消息,說是翟王殿下在后遼受傷受得不輕,無法長途跋涉,于是大王特地開恩讓殿下在白狼王庭娶親。”
受傷受得不輕……
一直躲在慕容恒背后聽著二人對話的嬴抱月聞言心頭一緊。
果然,淳于夜受了那么重的傷,就算不死,短時間應該也爬不起來。
慕容恒目光也凝重起來,事態到這里又和嬴抱月給到的情報對了上來。
淳于夜果然是受傷了,還是連天階的身體都恢復不了的傷。
慕容恒眉頭皺起,擺出憂心忡忡的神情,“翟王殿下傷到這種程度,還要娶親么?”
“嗨,這事啊,”赫里撓撓腦袋,“聽說就是這樣白狼王才同意讓殿下娶親的。”
嬴抱月瞥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再次露出了抱著慕容恒大腿哭時那樣愁苦的神情。
“從白狼王庭傳來的消息上說,翟王大人這次傷的太重了,不管禪院怎么醫治,好幾處傷就是不愈合,怎么都好不了。”
赫里苦著一張臉道,“后來國師大人說,中原有種習俗叫作沖喜,說給翟王大人娶個閼氏,搞不好這傷就能好了。”
沖喜?
嬴抱月目光一呆,她怎么都想不到這種這么有特色的事居然會輪到淳于夜身上。
淳于夜現在估計整個人都在昏迷吧,不然他不可能這么任人擺布。
“沖、沖喜么?”
慕容恒聞言也呆了一瞬,“這有用么?”
“小人倒是不懂這些,”赫里一臉迷茫,但忽然又高興起來,“但聽說婚事定下來后,翟王殿下馬上就醒了,傷勢也見好了,果然還是有用的。”
嬴抱月心中一言難盡,果然淳于夜之前是昏闕了,確定他不是被氣醒的么?
慕容恒也不知該說些什么,“行吧,有用就好。”
這時馬隊已經快行至綠洲的方向,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人聲也多了起來。
忽然被轉移到西戎后,嬴抱月還是第一次來到人群的聚集地,微微睜大了眼睛。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片看上去水草豐茂的草原,上百個帳篷和圓頂的氈房在草原上星羅棋布,人影、羊群、牛群和馬群在其中穿梭,顯得熱鬧非凡。
眼前這片土地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城池一般,只不過房屋換成了帳篷。
看到眼前熟悉的景象,慕容恒深深呼出一口氣。
“抱月,”他用只有嬴抱月能聽見的聲音輕聲道,“歡迎你來到碎葉城。”
碎葉城?
嬴抱月怔怔看著眼前的草原,明白這就是這片草原的名字。
這里果然也是一片小城池。
察覺到赫里等人打馬回來了,正在放牧的男女老少都抬起頭了。
“還不跪下!”
赫里向天上抽了一記響鞭,放開喉嚨大聲喊道,“大當戶回來了!”
“大當戶回來了?”
“大當戶?”
遠處的男女老少紛紛驚訝地相互對視,一個個跪了下來。
“來。”
慕容恒下馬,向馬上的嬴抱月伸出手來。
“來。”
北魏地界,耶律華跳下馬車,向車上的孟詩伸出手來。
“阿詩,我們到了。”
孟詩抓住他的手跳下馬車,望著遠處高大黝黑的城墻。
“終于到了啊。”
經過半個月長途跋涉,他們終于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永夜長城上的第一大關城,山海關。
一邊姬嘉樹和李稷也相繼跳下馬車,孟詩回過頭,神情復雜地看向身后短短半個月就清瘦了不少的兩人。
“春華君,昭華君,辛苦你們了。”
這一路上,雖然沒有了追兵,但眾人之前在高階大典中損耗過巨,為了盡快到達山海關又星夜趕路,不少人身體都出了狀況,多虧了這兩人又是制藥又是輸真元的用了各種方法救治。
明明這兩人才是最身心俱疲的人。
李稷沉默著搖搖頭,表示自己沒做什么。
孟詩目光微凝,嬴抱月不在后,李稷又變回了惜字如金的模樣,一路上沒說過幾句話。
“沒什么,”姬嘉樹同樣搖頭,“比起這個,我們盡快進城去吧,我有個人相見。”
“誰?”
孟詩一怔。
姬嘉樹看向眼前高大的城池,目光微深。
“這城中流云樓的老板,萬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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