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閼氏,十二翟王因為要養傷,呆在氈帳內不能見風見客,只能委屈您先住在這舊帳篷里。”
帶路的老侍女彎著腰一邊在前面走一邊解釋,將烏日娜一行人領到一頂巨大的氈帳前。
“顓渠閼氏吩咐過了,等開春十二翟王身體好起來,就為您們收拾新帳篷。”
嬴抱月跟在烏日娜身后聽著兩人的對話,
如果她沒有記錯,顓渠閼氏是白狼王的第一位閼氏會有的封號,相當于中原王朝的王后。
白狼王的王后發話了,看來烏日娜暫時是不用和淳于夜住在一起了。
烏日娜眼見著神情輕松了許多,嬴抱月也微微松了口氣。
“無妨,”烏日娜甩著手中的馬鞭,
向老侍女道,
“我家的舊帳篷我住著還習慣些,
讓他慢慢養病去,我等得起。”
她巴不得淳于夜的傷一輩子都養不好。
“十二閼氏,”老侍女姿態雖卑微,但聽見烏日娜的話,肅聲開口道,“您這話可不能再這么說了,您已經是淳于家的人了,須卜只是您的娘家而已,可不能再把我家掛在嘴邊了。”
“好了,我知道了,”烏日娜皺了皺眉,心中有些不快。
但這位老侍女是顓渠閼氏身邊最近的,她雖性子沖動卻也明白輕易不好招惹這樣的人,只能擺擺手道,“你下去吧。我帶來的這些人我自己會安排。”
“好,那老奴這就回去向顓渠閼氏稟告了,
您如果有什么需要,盡管派人去大帳叫人。”
烏日娜點點頭,
看著那名老侍女的身影消失在帳外,
她這才大大松了口氣,一骨碌癱在了地上繡著華麗圖案的地毯上。
嬴抱月站在帳篷門口,吃驚地看著屋內富麗堂皇的裝飾。
聽烏日娜的口氣,這頂帳篷應該是須卜家的人來白狼王庭時會住的地方。烏日娜的父親據說是漠北的一個大貴族,但普通貴族不管地位怎么高都高不過翟王。一個大貴族的帳篷就奢華至此,嬴抱月實在很難想象翟王和白狼王的帳篷里會是什么模樣。
“薩仁。”
烏日娜癱在地毯上,拍了拍地面,朝嬴抱月喊道。
“快進來。”
“我……”嬴抱月望著眼前金光閃閃的地毯有些猶豫。
烏日娜之前帶來的人都被她留在了外圍的小帳篷里為她收拾行李,慕容恒和赫里等人則去了淳于夜的帳篷準備拜見淳于夜,此時只有她一人站在這頂大帳篷外。
“怕什么,進來就是了,不用脫鞋。”
烏日娜躺在地上打了個呵欠,“這毯子之后反正都是要換的。”
嬴抱月神情復雜地望著眼前柔軟的地毯,慢慢地走入帳中。
不知為何,她眼前忽然浮現起她剛到丁零時遇見的那些在草叢血泊中逃竄掙命的奴隸們。
“薩仁,你怎么了?”
烏日娜好奇地問道。
“沒什么,”嬴抱月在她身邊坐下,“就是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屋子,有些頭暈目眩。”
“這算什么漂亮,
”烏日娜得意起來,“你這是還沒見過我的陪嫁呢!”
女子興致勃勃地環視著氈帳中的各種飾物,“這帳篷當初是按照我阿爹的喜好布置的,太老氣了,等阿蠻她們將我的陪嫁收拾出來,我要將這里的東西都換了。”
阿蠻是烏日娜從須卜家帶來的侍女,從小服侍烏日娜,年紀比烏日娜大五歲,算是烏日娜身邊侍女們中間的頭領。
“可是剛剛那位老媽媽不是說了,等開春要為您和翟王殿下收拾新帳篷嗎?”
不用想也知道烏日娜和淳于夜會在白狼王庭擁有自己的新房,按理說陪嫁都應該帶到新房里。
嬴抱月不解地問道,“為什么不等您和翟王殿下的新帳篷準備好了后再布置?”
從聽到翟王殿下四個字開始,烏日娜的臉色就不是很好看。
“哼,誰要和那個陰沉的家伙住一起!”
烏日娜瞥了一眼帳篷外空無一人,臉埋進地毯里,“我就待在這,有人敢趕我走不成!”
啊這……
這一路上嬴抱月已經察覺到了烏日娜對她逐漸放下了戒心。估計是覺得她毫無背景,就算泄露了什么情報她也能讓她立刻消失,和她說話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但當著她的面抱怨自己未婚夫倒是第一次。
嬴抱月發現烏日娜和淳于夜之間,很可能還真不是盲婚啞嫁,即便關系沒有親密到不到青梅竹馬的程度,但兩人之前一定見過。
既然烏日娜連慕容恒都見過,認識淳于夜也沒什么稀奇。
王族和其他三大家族的孩子,本來在童年時期就應該能互相見著。
不過陰沉么……
淳于夜戴著面具的時候的確有一種陰森的氛圍,但嬴抱月倒不覺得他有多陰沉。
眼見著烏日娜對淳于夜十分嫌棄,嬴抱月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問題。
“閼氏,”她問道,“聽說翟王殿下平素喜歡戴面具,您見過他不戴面具的模樣嗎?”
“不戴面具的樣子?”烏日娜皺了皺眉頭,“那倒是沒見過。”
“不過我見過他兄長的模樣,”她淡淡道,“淳于家的人,不都長那個模樣么。”
果然如此……
嬴抱月不禁想起淳于夜面具下的那張臉。
烏日娜口中說的兄長,應該就是指她在淳于夜的記憶里看到過的被他親手殺死的淳于牙,這兩人雖然是同母兄弟,但長相卻是大相徑庭。
恐怕如果烏日娜見過淳于夜真實的模樣,對他的評價大概會沒這么低。
但這對未婚夫妻的關系不是她需要考慮的。想起在來的路上看到的一些樹木,嬴抱月心思飄到帳篷外面。
既然已經找到了樹,那么她就可以聯系姬嘉樹他們了。
不過要等到晚上有星星的時候。
想到終于可以聯系姬嘉樹李稷等人了,嬴抱月心中還有些緊張。
不管怎么說,樹雖然是有了,但她在聯系姬嘉樹等人的過程中,還得小心提防被人看見。
嬴抱月一邊和烏日娜聊天,一邊靜靜等待著夜晚的到來。
夜深了,趁著烏日娜睡著,嬴抱月悄悄溜出了帳篷。
她走到一棵事先看好位置的生于隱蔽之處的小樹前,將手掌貼到了樹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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