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兩人雙眼放光地盯著她。
嬴抱月心中浮起不祥的預感。
“閼氏?”
她苦笑了一聲,“您有什么吩咐?”
“還用我說么?”烏日娜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薩仁,你下午陪我去見翟王殿下吧!”
讓她去見淳于夜?
嬴抱月心中咯噔一聲,這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可她又不能拒絕得太明顯,以免讓烏日娜起疑心。
“閼氏,”嬴抱月擺出一副恐懼扭捏的模樣,
“民婦才成婚不久,這……不合適吧?”
“有什么不合適的?你嫁的人還正好是翟王殿下手下的愛將,這不是正合適么?”
烏日娜越說越興奮,一把抓住嬴抱月的手臂,“我就說將你收為侍女是個好主意,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好了,
什么都別說了,你收拾收拾下午和我一起去吧。”
“不,
閼氏……”
嬴抱月身軀有些僵硬,
“民婦不懂規矩,怎么能去面見翟王殿下?萬一有所冒犯……”
“有我呢,你只要跟在我后面,叫你跪你就跪就行了,”烏日娜大咧咧道,“只是讓你陪我去,又不是讓你干什么大事。”
這真是沒辦法了,嬴抱月閉了閉眼睛,心一橫低頭道,“閼氏,其實是民婦害怕見到翟王殿下,還請您選其他人陪您去吧。”
烏日娜嘴角的笑意消失了,盯著嬴抱月的眉眼,眸光微深,
“你害怕他?”
嬴抱月抖抖索索地開口,“翟王殿下他……英武無雙,
民婦沒見過世面,
去見這樣的人,
實在是心中恐懼……”
“英武無雙?”烏日娜忽然冷笑了一聲,“是殘忍嗜血吧?”
“恐怕你也是聽說過了那個人殺兄逼母的傳言了吧?”
“不,不,民婦沒有這么想……”
嬴抱月連忙否認。
“哼,你不用替他否認,反正那些傳言大部分也都是真的,”烏日娜坐回了妝臺前,注視著銅鏡中自己的面容,“我要嫁的,就是這樣一個人。”
望著烏日娜冰冷又嫌棄的眼神,嬴抱月心中卻忽然浮起一絲近乎麻癢般的痛感。
殺兄逼母么?
不知為何,她又想起了那一段在冰塔林中看到的記憶,想起了那個裝在袋子里的孩子。
嬴抱月垂下視線。
原來不管是在中原人眼中,還是西戎人眼中,他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沒有絲毫分別。
這時她面前傳來烏日娜冰冷的聲音。
“不管你有多害怕,你現在是我的侍女,我叫你陪我去你就得陪我去,
你沒有拒絕的資格。”
嬴抱月猛地抬起頭看向鏡前女子的背影,烏日娜雖然任性,卻還是第一次這么強硬地對她下命令。
烏日娜坐在鏡子前,沒有回頭。
她小聲嘀咕著。
“我都要下地獄了,你們誰還想逃?”
嬴抱月在心中嘆了口氣。
“民婦明白了,閼氏,民婦陪你一起去。”
暮色夕垂,許多帳篷中飄出寥寥炊煙。
“前面,就是十二翟王的帳篷?”
烏日娜帶著嬴抱月一邊走一邊向前面的衛兵問道。
“沒錯,十二閼氏,前面那條路走到盡頭后左轉就到了。”
嬴抱月聽著耳邊的對話,望著前面的路,心中一股預感越來越強烈。
雖然這路走得很繞,但如果她沒有記錯,昨天晚上淳于憚帶著伊稚斜走的方向,和他們現在所走的方向大致一致。
也就是說,淳于憚要帶伊稚斜去見的叔父,果然就是淳于夜么?
想起伊稚斜酷似淳于夜的那雙碧瞳,嬴抱月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淳于憚到底想做什么?
或者說,他想利用伊稚斜做什么?
“好了,前面那頂帳篷就是了。”
這時帶路衛兵的聲音打斷了嬴抱月的思緒。
“十二閼氏,接下里的地方小人就不能靠近了,還請您自己走進去。”
帶路衛兵帶著他們繞進一個小道,指著前方一頂黑色的帳篷說道。
“你不能靠近,怎么回事?”
烏日娜盯著那頂漆黑的帳篷,皺眉問道。
“十二翟王向來不允許修行者靠近他的帳篷,”衛兵老實道,“如果再靠近三步,小人就要死在這了。”
不許修行者靠近?
烏日娜后背泛起一股涼氣,冷笑道,“我雖然境界不高,可也是修行者。怎么?他連我也要殺嗎?”
“那自然是不會的,”衛兵低頭道,“您是十二翟王的閼氏,他自然不會對您動手。”
烏日娜哼了一聲,“是么?我倒要看他敢不敢。”
“薩仁,我們走!”
嬴抱月只得硬著頭皮跟在她身后,走向那頂模樣十分詭異的帳篷。
“果然那家伙腦子有夠不正常的,住的這都是什么地方?”
烏日娜打量著眼前這頂帳篷,嫌棄不已,“這破地方光能透進來么?”
恐怕是不能的。
在看到這頂帳篷的瞬間,嬴抱月就能想象出這帳篷里面會是多么黑暗。
這時微風吹來,微微吹起她臉上的面紗。
烏日娜回頭看了她一眼,“別說,你戴這面紗還挺好看的。”
嬴抱月苦笑一聲,摸了摸臉上藍色的面紗。
烏日娜雖然強硬地命令她一定要陪她去見淳于夜,但在她的爭取下,烏日娜最終勉強同意讓她戴上面紗。
望著眼前的黑帳篷,嬴抱月心中稍定。
她已經完全控制住了身上的氣息,再加上面紗遮面,這帳篷內部估計又十分黑暗,幾重因素相加,想必淳于夜是認不出她來的。
微風繼續吹拂,烏日娜忽然皺起眉頭。
“薩仁,你聞到什么味道了么?”
嬴抱月當然聞到了,隨著風的吹拂,從帳篷所在的方向飄來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就像是什么東西腐爛了一樣。
但好在這味道不算濃,對于聞慣了牲畜味道的西戎人而言倒也能夠忍受。
“這男人不會住的地方和羊圈差不多吧?”
烏日娜眼中的嫌棄之情更重,抓起嬴抱月的手拖著她走向黑帳篷,“去看一眼我們就走,真是臟死了!”
沒多久,兩人站在了帳篷前。
烏日娜瞥了嬴抱月一眼,嬴抱月知道這是要她來打帳門。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掀開了眼前的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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