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不可能吧。”
面對趙光的問題,小紅鳥呆滯了三秒,隨后下了定論。
雖然趙光這個問題聽起來很蠢,卻完全基于自己剛剛的推理,小紅鳥否認得很艱難。
但再艱難,祂也不認為嬴抱月會是青龍神。
退一萬步,青龍神首先根本不可能會是個人。
“不會是人?”趙光傻傻地問,“為什么?”
朱雀神都能變成一只鳥,神靈怎么就不可能變成一個人呢?
“附身和化身不是一回事,”聽見趙光的嘟囔,小紅鳥火冒三丈,“且不說神靈根本不可能轉生成人,就算轉生成人,那也是自尋死路!”
“為什么?”趙光從未聽過這些觀點,繼續傻傻發問。
“我問你,把一片海的水全灌到一個瓷瓶里,會怎樣?”小紅鳥問。
“能怎樣?”趙光愣愣道,“這怎么灌的進去?”
海水的量和瓷瓶的容量差別也太大了,根本不夠裝。朱雀神為什么會問這么明知故問的問題。
小紅鳥板起臉,“那如果硬要灌呢?”
“那……”趙光張口結舌,眼前驟然浮現出瓷器被撐破的畫面。
“看來你明白了,”小紅鳥面無表情道,“大海好比神靈的靈魂,瓷瓶則宛如你們人的身體。”
既小,又脆弱。
“如果硬要將獸神的靈魂注入人的軀體,那么不等注完,瓷器就會破裂。”
除非是極為高階的修行者,肉身和經脈都經過了千錘百煉,才能變成海量的容器。即便如此,至少也要等階三以上的神子和人神的身軀,才有可能容納那么巨量的靈魂。
可神子和人神自身的神魂本身就已經修煉的很強大,哪怕是獸神也無法強行奪舍,只能兩敗俱傷。
所以獸神化身為人,這本身就是個不可能出現的事。
哪怕有神靈或神獸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做了這種選擇,要不了多久祂就會跟著選擇的那個容器一起隕滅。
古往今來,從來過沒有成功的例子。
“好吧,”趙光聽明白了,“可如果不是抱月不是青龍神的化身,那我二哥破境成功到底怎么回事?”
他打量著小鳥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會不會是您弄錯了?青龍神根本沒有出現?”
“不可能!”小紅鳥斷然否認,“我絕不會弄錯的!青龍神當時絕對出現了!”
可這樣就無法解釋他所看到的。
趙光鎖緊眉頭,“那是青龍神附身在了抱月身上?”
“獸神附身只能找同種的生靈,不會附身在其他人身上,”小紅鳥思考了一下,目光凝重起來,“其實,還有一個可能。”
“什么可能?”看見小鳥的眼神,趙光覺得有些不妙,總覺得不是什么好事。
“那種可能,你們見過,”小紅鳥道,“就是寄生。”
趙光臉色變了,“就是像……淳于夜和白犬神那樣?”
小紅鳥深深看了他一眼,點頭。
趙光如遭雷擊。
淳于夜被白犬神寄生的模樣,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只是耳聞就覺得極為惡心。
“寄生會吞噬宿主的壽命,”小紅鳥深吸一口氣,“是徹頭徹尾的邪道。”
祂實在不愿意對青龍神進行這種惡意的揣測,但眼前的一切卻又由不得祂這么想。
祂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
“如果真的是寄生……”趙光僵硬地問道,“會怎么樣?”
“先等著看吧。”
小紅鳥望著被風暴團團包裹的嬴抱月,眼神變幻莫測。
如果嬴抱月真的被青龍神所寄生,龍神不會放任宿主死去,一定會在危急時刻出現。
但小紅鳥真的不希望看見那一幕。
祂緊盯著風暴,心情復雜。
就在小紅鳥和趙光交談的這段時間,他們并非什么都沒做,而是后撤了近百丈。
風暴實在太大了,連趙光下令為嬴抱月護法的重騎兵都不得在肆虐的風沙中步步后退。
此時此刻以嬴抱月為圓心的百丈之內已無活物的存在。
她破境天階的陣勢已經絲毫不遜色于那一夜的李稷,甚至還有超過的架勢。
“抱月!”
“嘶,”趙光心中著急往前走了幾步,臉頰被風沙擊中,立即就被劃破了一個口子,鮮血汩汩流出。
“小心!”
小紅鳥扇動翅膀將他拉了回來,凝重地望著眼前的龍卷風。
圍繞著嬴抱月的風暴此時已經有如刀一般鋒利,任何靠近的物體都會被切碎。
連外圍都如此,內里的可怖簡直難以想象。
風暴最中心的嬴抱月,現在又如何了呢?
“朱雀大人……這該怎么辦是好?”
看著情況越來越糟,趙光急得腦門冒汗。這時原本被他命令一直呆在后面的那輛馬車也頂著狂風靠近了過來,一名戴著面紗的女子不顧衛兵的阻攔,從馬車中跳了下來。
“趙光。”
聽見那個熟悉的女聲,趙光轉過頭來。
“安歌。”
趙光深吸一口氣,強打起精神,“這里危險,你不要過來!”
姬安歌置若罔聞,頂著狂風一步步走到趙光馬下,直直望著遠處那個正在高速旋轉切碎扭曲的風暴團。
“姐姐,在里面吧?”
“我要去見她。”
趙光咬牙,硬著心腸呵斥,“你境界那么低,根本無法靠近,還不快回去!”
姬安歌不說話,只是伸手抓住趙光掛在馬鞍邊的馬刀。
“安歌,你想干什么?”趙光大驚失色,“你別沖動!”
然而大司命的女兒顯然不是他能阻止的,姬安歌拔刀出鞘,以刀為杖,往前走去。
“等等。”
然而一只短短的翅膀,忽然擋在了她臉前。
姬安歌這時才注意到趙光身上蹲著一只怪模怪樣通身火紅的鳥。
“你是……”
姬安歌呼吸急促起來。
“我是誰并不重要,”小紅鳥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遠處的暴風團上,“別壞事,快來了。”
什么快來了?
姬安歌愕然不已。
趙光卻聽明白了,猛地扭頭看向嬴抱月的方向,“青龍神來了?”
“還沒有,”小紅鳥快速道,“但再不來,就來不及了。”
風暴中央的氣息已經匯聚到了極點,如果青龍神再不出現,嬴抱月將會爆體而亡。
如果青龍神真的寄生在她身上,無論如何都該現身了。
小紅鳥屏息凝神。
然而風暴中央只能隱約看見嬴抱月單薄的身影,她身上并未長出什么。
她像是極度痛苦,跪倒在地,一動不動。
“怎么回事?”
小紅鳥發愣,“我猜錯了?”
“姐姐她……”
姬安歌拼命睜大眼睛看著那個跪在沙地上的身影,淚如雨下。
嬴抱月看上去那么痛苦,卻沒有人能感同身受,也沒有人能救她。
然而就在姬安歌傷心至極時,她的目光凝住了。
“等等,姐姐好像在看什么……”
“看?”小紅鳥一愣,定睛一看,發現真的如此。
嬴抱月在風暴中抬起頭,似乎在定定注視著一個方向。
這副姿態,猶如在等待著一個人。
“她……”
小紅鳥脫口而出,“她在等誰?”
就在西戎草原被風暴席卷,水深火熱之時,阿房宮深處,一名女子也在逃亡。
“樓校尉!”
“你在哪?”
姚女官提著裙角,在火焰中跌跌撞撞地奔逃。
四周到處都是趁火打劫和慌亂逃亡的宮人,整個阿房宮變成了火海地獄。
姚女官好不容易從王后宮里逃出來,但想起樓小樓今日還在甘露殿外至親,慌忙跑來尋找他的下落。
然而不管她怎么呼喊,卻都無人回應。
樓小樓不會拋下她一個人逃出宮,難道發生了不測?
姚女官越跑越慌,在轉過一個墻角時,她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啊!”
姚女官驚呼一聲,扶著墻站穩,就在這時,她忽然發現不遠處的墻角,跪匐著一個黑色的身影。
姚女官嚇了一跳,正要尖叫,卻發現這個身影有些熟悉。
“昭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