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誠拽開擋在身前的女兒，“你閃開！”
凌厲的視線，直瞪著面前的小兒子……語氣里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大手也握成了拳頭，看起來叫人害怕，“你小子，有種再說一遍？”
他本來以為可以嚇住顧憶山的。
誰想到這孩子不但沒有膽怯，反而握著掃把又向前了一步。
兩只大眼睛回瞪著面前“氣勢洶洶”的男人，“我就說了！怎么滴？我不用你照顧！我不要你的臭錢！也不跟你到外國去，我跟我哥的一樣！他不認你，我也不認你！”
“憶山！”顧憶梅立刻出聲喝止，“越來越沒禮貌了！跟誰說話呢？”
“就你有禮貌？”顧憶山扭頭，又把矛頭對準了姐姐，“依我看，你不是對人有禮貌，你是對錢有禮貌！我嫂子在最困難的時候收留你，又給你找了一份工作，你倒好！誰有錢？你跟著誰走？”
顧憶梅當著父母的面，也沒法打弟弟，跺著腳扭回頭，“媽，你看老三呀！都叫你慣成什么樣了！”
“看我干啥？”顧憶山冷哼了一聲，“你不回來，家里消停的，你一回來，這樣，那樣的！我才懶得看你呢！”
傲氣的甩手。
大步的出門了。
顧憶梅跳著腳的嚷，“你這個臭小子，從來跟我不是一條心，有種你就別回來！”
顧思誠望著三兒子的背影……實話實說，心里是贊賞和欣慰的：
顧憶山是遺腹子，父子倆從來沒見過面，今天第一次“交手”……顧思誠覺得這個小兒子，行！小小年紀，桀驁不馴，不畏強，不貪錢，將來一定有出息。
他轉頭看向劉愛玲，深情的語氣里難掩感激，“愛玲，這小子……和我真像！謝謝你把他養的這么好！謝謝你把三個孩子都養的這么好.”
劉愛玲低下了頭，沒理他！
雖然沒說話，心里卻覺得：這12年的付出，仿佛……都值了！
第二天中午。
洪果兒接到了金鳳香的電話。
金鳳香的聲音在聽筒那邊，興奮而遙遠的傳來，“喂，喂？是果兒嗎？”
“嗯！”洪果兒把聽筒拿了遠了一點，“媽，你用不著喊！我能聽得清！”
“哦！”金鳳香這才壓低了聲音，“我就想問問你，你老婆婆今天過生日，你不回來呀！”
洪果兒有點納悶兒，“你咋知道她過生日？”
“艾瑪！”金鳳香在電話那頭使勁咽了口唾沫……
這就跟女兒分享起消息了，“你還不知道呢！今天村里都轟動了！這不，你老公公活著回來了，早晨起來，就找人殺了兩頭豬，今天，在顧家的新院子里了，擺一天流水宴，讓全村的人給你老婆婆過生日，只要誰進來說一句喜慶話，那就隨便吃！你也知道啊，現在誰家的日子都不富裕！別說殺兩頭豬了，買二斤肉都得考慮考慮！大家伙都說了，他可真是有錢人，豪氣！”
洪果兒笑了，“還有這事兒？”
這個顧思誠……
招兒真多！
這是既給媳婦“轟轟烈烈”的過了生日，又給他自己“不動聲色”的正名呢！
從今以后，也不用特意宣傳，十里八鄉就都知道劉愛玲的丈夫，已經又回來了！
金鳳香接著往下說，“不過啊，雖然是生日宴，我看劉愛玲也沒出來，就顧憶梅一個人在院子里張羅著，還穿個新大衣，逮著誰就說：我爸回來了！都要嘚瑟上天了！顧憶山昨晚就住到咱家來了，這小子跟他姐不一樣，有志氣，不嫌貧愛富。”
金鳳香從心里往外不大喜歡顧憶梅……一半是因為她從前對女兒的態度，一半是不贊同她的為人。
洪果兒也沒置評。
抿著嘴笑。
金鳳香有點兒想女兒了，“果兒，我都好些天沒看到你了，你啥時候回家來？”
“我最近挺忙的！”
不光忙飯店。
也忙建筑公司的事兒。
金鳳香心疼洪果兒，“我看顧憶梅那個得瑟勁兒，一定是不能給你再賣盒飯了，現在誰給你幫忙呢？你大哥在不？還用我把你二哥和三哥都派過去不？”
“暫時還不用！街道又給我招了個人！”
“那得！你自己注意點身體啊！”金鳳香舍不得幾分錢的電話費，“那我就撂了！”
“媽……”洪果兒搶著又補了一句，“顧憶海他媽過生日，不管怎么說，我還是顧家的……”
“別說了，我知道！”金鳳香真是個好媽，為女兒想得特別周到，“我已經準備了五塊錢，一會就給她送過去，就說是你給的！祝她生日快樂！”
洪果兒心里感激，拉著長聲撒嬌，“媽你可真會辦事，放心吧，回去這錢我給你補雙份！”
“切！”金鳳香撇了撇嘴，“我差你那倆錢？你自己吃好，穿好，就比啥都強，趕緊再生個孩子，等你把小日子過齊全了，媽也就放心了！”
也沒等女兒回答。
兀自掛了電話。
洪果兒手里握著嘟嘟發響的聽筒，眼前不由自主的，就浮現出了金鳳香那張嬉笑怒罵的臉……
有人歡喜，就有人愁。
洪果兒最近好像事事順利。
可李麗媛呢？
幾乎是每件事情都不順。
自從上次跟父親爭吵以后，她也不愿意再回那個家了，更不愿意回到趙誠和母親身邊，所以就在外面向朋友借了一個小單間暫住，圖個清靜。
和隨著日子的一天天推移。
李麗媛發現身體慢慢也有了變化，首先胸部漲起來了，整個人貪睡渾身沒勁，早上起來還有嘔吐的跡象……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李麗媛到醫院一檢查，竟然懷孕了……她不甘心給趙誠生孩子，直接就問醫生，“我可不可以把這個孩子打掉！”
“你丈夫同意嗎？”
“還要他同意嗎？”
醫生站在水池邊洗手，連頭都沒回，“那當然，做手術的時候，家屬還要陪同的，要不然，出了危險怎么辦？”
“我……”李麗媛咬了咬牙，“我丈夫死了！”
心里真是這么期望的。
醫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扭回頭看她，仿佛是要從她的臉上看出真假，“你到底結婚沒？不會是未婚先孕吧？我告訴你啊，這可是作風問題……”
“別說了！我結婚了，我有結婚證！”李麗媛又堅定地重復了一遍，“我丈夫就是死了，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那也得出個死亡證明啊，或者讓你們單位來人，或者你父母來！總之，我們是不能隨便給你做這個手術的！”
醫生耐心的解釋，“另外，我剛剛也看了一下你的檢查結果，我得提醒你，你的體質不容易受孕，如果不要這個孩子，下次再想要，恐怕就沒那么容易了，說的再嚴重一點，也許會終身不孕，你聽明白了吧？”
終身不孕？
作為一個女人，誰也不愿意聽到這四個字。
李麗媛原本想立刻墮胎的決心，忽然間有點兒遲疑了……
醫生單手插進白大褂的衣袋里。
語重心長的勸告，“你回家好好考慮一下吧！盡快做個決定！如果真不想要了，那就趕緊做，胚胎越小，對母體的傷害越小！如果想留下呢，那就做一個認真負責的母親，好好的保胎，這樣對大人和孩子都好！”
李麗媛低著頭沒說話，手里握著化驗單，心事重重的走出了婦產科。
茫然的站在醫院的大門口。
她的視線毫無焦距的放空，有那么一刻，真覺得天地之大，自己卻沒有地方可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緩緩的，一輛錚亮的進口小轎車，由遠而近緩緩的停到了路邊。
車窗搖下。
有人輕聲喊了一句，“李小姐？”
小姐？
李麗媛抬眼一看，后車座里，坐著一個穿戴講究的男人……
不認識！
她覺得人家不是在叫自己。
所以，下意識的左右瞧了瞧。
車廂里的男人干脆推開了車門，筆挺的站到了她對面，“你是李麗媛吧？”
“啊？”李麗媛愣了，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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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的最后一天！冠狀肺炎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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