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憶海一聽丈母娘喊，“生了！果兒要生了！”
原本的淡定一下就沒了。
也沒顧過來跟李炳昌繼續說話。
抓著金鳳香就問，“怎么了？”
也沒等對方回答。
小跑著就進了病房。
李炳昌一看……
現在這情況談什么都沒用了。
訕訕的把大檐帽又重新戴回到了頭頂。
金鳳香畢竟生過孩子。
雖然現在有點緊張，可還是沒忘了禮貌，低聲的向著李炳昌交代了一句，“李科長，不好意思啊！果兒馬上就要生了！家里有點亂套！就不能和你細聊了！要不然，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你們趕緊忙吧。”李柄昌大度地一笑，“金阿姨，過兩天等你抱了大外孫，要喝滿月酒的時候，可別忘了通知我呀。”
“那當然！那當然。”金鳳香也沒多說匆匆忙忙地把李柄昌送下了樓。
最后還交代一句，“李科長，你是為了安琪兒的事兒來的吧？實際上呢，我是相信人民警察的！也不怕安琪兒鬧翻天！就是現在時機不好……我果兒生孩子，黎大妹子還懷孕！我就怕她對這兩個人下手！其他的？我還真不是特別擔心！畢竟我們跟聽她也沒什么深仇大恨呢！”
“話不能這么說。”李柄昌皺了皺眉，“安琪兒心狠手辣，喪心病狂，什么事都能干得出來，上次她還陷害你呢？金阿姨，我提醒你一下啊，你也不能掉以輕心！萬一安琪兒沒有機會對旁人下手，說不定就會找到你這兒來！她腦子有病，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會吧？”金鳳香有點兒不以為然，“我一個農村老太太要錢，沒錢要本事沒本事！她找我干什么？我能幫她解決啥問題？”
話雖然這么說。
還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反正謝謝你提醒了，李警官，我會小心點的！”
“好！我們警方也盡快張開網，馬上查一查她！別的我不敢說，只要她近期還敢在醫院或者你家附近出現……那她就是自投羅網，我們一定會將他繩之以法的。”
不再多說了。
李炳昌轉身大步出了醫院。
金鳳香也不敢耽誤。
立刻快步回了病房。
抬眼一看……
護士已經到了。
正在為女兒測量心跳呢。
洪果兒已經開始宮縮……
俗話說的好：女人生孩子就是過一趟鬼門關，沒親自體驗過的人，永遠也不會了解那個痛。
洪果兒平時也是一個非常堅強的人。
可此刻已經疼的滿頭是汗了。
顧憶海在旁邊抓著她的手，無所適從的只能一個勁兒的鼓勵，“果兒，你挺住啊，現在才剛開始！”
心里這個憐惜啊，那就別提了……媳婦兒頭上的汗珠，仿佛就是一把把小刀子，在割他的心。
顧憶海自己在戰場上也受過無數次的傷。
可都覺得從來沒有這么揪心和難受過。
金鳳香快步走過來，體貼的摩挲著女兒的背，“果兒，深呼吸！別緊張！媽在這兒呢！大海也在！我們都在！我們陪著你！疼？你就使勁抓我的手！疼？你就喊出來，千萬別忍著。”
喊出來？
洪果兒勉強笑了笑：這才剛開始，現在就使勁喊？以后哪還有體力生孩子呀？
金鳳香哪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呀？
可她是“關心則亂”。
洪果兒咬著嘴唇。
第一次宮縮算是過出了。
顧憶海在兜里拿出了一塊大白兔奶糖，剝開了糖紙，細心的喂進了媳婦兒的嘴里，“果兒，醫生說了，適當補充一下糖分……對身體有好處！你把這塊糖吃了！”
洪果兒含著奶糖。
抬眼向著他笑了笑。
顧憶海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媳婦兒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頰邊輕揉著……望著妻子的眼神，仿佛能溫柔的滴出水。
他昨晚留在醫院里陪護，今早還沒來得及洗漱刮胡子……
洪果兒觸手所及，都是他硬硬的胡子茬。
此刻……
原本硬朗無懼的丈夫，眼底卻帶著幾分無措。
金鳳香安慰著拍了拍姑爺的肩：雖然什么都沒說，此時無聲勝有聲。
第二次宮縮。
第三次宮縮。
一次次陣痛，接踵而來……每一次鎮痛的間距仿佛越來越短了，疼痛也越來越強烈，那種疼痛就像是身體里有個怪獸在拼命掙扎，想要把身體撕裂而出。
洪果兒疼的頭發都被汗水打濕了，黏黏的貼在額頭上。
她嘴里偶爾傳出的呻吟聲，聽在顧憶海的耳朵里……仿佛帶著連帶效應，自然而然的讓這個鋼鐵大老爺們兒也紅了眼眶。
顧憶海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
轉過身，飛快的用袖口擦了擦濕潤的眼睛。
劉愛玲夫妻來了！
黎燕珊兩口子也來了！
男人們焦急的等在醫院的走廊上。
女人們緊張的圍著洪果兒安慰。
洪果兒的視線在金鳳香和黎燕珊的臉上游走，嘴里虛弱的喊了一聲，“媽？”
兩個女人都心疼了。
金鳳香轉過頭悄聲的問黎燕珊，“大妹子，你不是說過，外國現在都有無痛分娩了？說是可以打麻藥？那你去跟醫生問一問啊，我們這兒能做不？如果有可能，那就趕緊給果兒用藥啊！她也能少疼點兒！”
疼女兒的心啊……
真是沒啥說了！
“你以為我不想果兒少疼點兒嗎？”黎燕珊情急的搖了搖頭，“可我早就問過了！這兒的婦產科主任說原則上用麻醉藥是可以的，可他們也沒有實際臨床經驗！”
這年月……
無痛分娩還是個新事物，并沒有在很多城市普及，“主任建議我們還是盡量保守生孩子！我也怕……不穩妥啊！當然了，硬逼著醫院打麻醉藥也可以！可萬一出了什么差錯……后果誰承擔？”
黎燕珊回握住了金鳳香的手，“大姐，你幫著拿個主意吧？到底該怎么辦？”
既然婦產科主任都這么說了……
金鳳香也沒主意了。
洪果兒在一邊聽見了……
低聲的接過了話茬兒，“那就不打藥！既然大家都這么生，我也能自己生！”
入鄉隨俗！
什么年代就說什么話！
現在是穩妥最重要。
醫生來了。
檢查了一下洪果兒的情況，語氣沉穩的轉向了病房里所有人，“情況一切穩定！宮口也開得差不多了，現在就進產房了？”
金鳳香立刻拽了拽黎燕珊的袖口。
黎燕珊會意了。
向她無聲的點了點頭，這才轉向醫生，“我給你們婦產科主任已經說好了，我和金大姐可以進產房陪著的！”
肆無忌憚地把劉愛玲排斥在外了。
劉愛玲也沒說話。
心里也理解人家做母親的心情。
醫生笑了，“我們醫院沒有這個先例，不過，既然我們主任已經答應你了！那你們就跟著來吧！還有一句話，我得囑咐一下啊！你們在產房里必須鎮靜，不能大聲喧嘩，不能隨便走動！一切都要聽醫護人員的指揮！”
“行！行！”
金鳳香和黎燕珊幾乎一口同聲保證，“只要能讓我們陪著女兒，怎么的都行！”
男同志肯定是不能進產房了。
顧憶海把媳婦送到了產房的門口，這就只能止步了……他雖然明知道這是一次人生中必經的過程，和妻子分開也就是一半天的時間，可心里還是千般不舍。
他抓著洪果兒的手腕不放手。
洪果兒清晰的可以感到男人掌心里的汗。
她無力的笑了笑，“傻子，你不松手，我怎么進產房？”
洪果兒的聲音又低又柔，“老公，放心吧！我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你等著我們！我們很快就出來！”
“你保證？”顧憶海孩子氣的追問：保證不會有事兒？
“嗯！”洪果兒使勁的點了點頭：我還想一家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呢。
顧憶海望著她篤定的笑容，這才深吸了一口氣……他彎下腰，把自己的唇貼到了洪果兒的耳邊，聲音壓成了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耳語，“媳婦兒，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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