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愛玲對山里的地形比較熟,一路攙著丈夫,直接就奔著紙上畫著的河邊去了……
一路初冬。
也不知道是夜色的陰冷,還是看不到希望……劉愛玲覺得不光是手腳發涼,好像整顆心都涼成冰塊了。
夫妻多年,又有三個孩子,雖然分開了很久,可顧思誠依舊能從她的臉色和神態中看出一些端倪。
輕輕的把自己的大掌移到她的小手上,拍了兩下,就緊緊的握住了。
劉愛玲只覺得男人的那雙大手溫暖寬厚……那熱度一點點順著自己的指尖蔓延,仿佛一直暖進了冰冷的心。
實話實說……
顧思誠身上傷勢未愈,每一步急行著上山,仿佛都像是鈍刀子割肉,一下比一下還疼,可他咬著牙,臉上無風無雨的,也看不出難受的樣子。
夫妻倆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指定的地點。
借著月色抬眼一瞧。
山間有一片空場,高大的樹木在月光中形成了一條條陰影,在地上交錯縱橫,像是一只只張牙舞爪的怪物。
空場的右手邊是湍急的河流,現在雖然天氣冷,可還沒上凍,月光印在流水中像是一道道銀線,看上去格外的漂亮。
然而……
周遭一片寂靜,除了偶爾小獸的嘶吼,壓根就見不到人。
劉愛玲有點急了,抓著丈夫問,“思誠,咱們也沒找的錯地方啊!是來晚了嗎?是不是那個綁架的人急了?撕票了,為什么他還不露面呢?”
“你別急!”顧思誠面色沉穩,四處看了看,“你瞧,這個地方樹木和大石太多,他也許是躲在哪兒了,偷偷的觀察咱們有沒有帶幫手來!他不會撕票的,他要的是我!”
果然!
話音未落。
仿佛是對應著他的猜測。
暗黑的樹影后傳來了一聲冷笑,“不錯,你猜的對,我要的是你,我要的是你們全家,你們恩恩愛愛的兩口子沒到之前,我是不會下手弄死顧憶梅的!”
恩恩愛愛的兩口子?
還有說話的聲音?
以及恨意的腔調……
顧思誠沒看到人呢,就脫口而出,“竇仁義?是你?”
果不其然。
竇仁義倒背著雙手,滿臉透著陰冷之氣,像是一個從地獄里飄出來的鬼魂似的,走進了夫妻二人的視線里。
他的目光冷冷的向著劉愛玲一掃,嘴角邊不由自主的牽出了一個不屑的笑容,“嘖嘖,原來這就是我姐姐一直要打敗的競爭對手啊?可悲!可憐!可笑!”
他為姐姐抱不平,“論學歷,論穿戴,論儀表,論氣度,甚至論家世……季冬陽,你自己摸著良心說,我姐哪樣比這個女人差?你是不是眼睛瞎了?罔顧了我姐的一片真心,心心意意的卻念的這個農村娘們。”
娘們?
大概是瀕臨到了自己的崩潰點……畢竟竇仁義也在驚恐中熬了一天,心力交瘁,已經不再是那副儀表堂堂,謙謙君子的樣子了。
原本,這次的綁架并不在他的計劃之內,竇仁義并沒打算自己出手的,只不過是一時沖動,情況急轉直下,再也無法挽回了。
他幾近瘋狂的繼續指責著,“季冬陽,過去的12年里,我姐姐對你不薄啊,你剛到印尼的時候,語言環境都不通,是我姐姐不嫌棄你,把你從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一直提拔鍛煉成了成功的商人,讓你在季家有了地位,在商業上有了自己的成就……”
顧思誠也不是吃素的,并沒有站在這,乖乖的聽著他指責。
而是冷冷的一哼,打斷了他的話,“你別把你們竇家說的那么高尚!你姐扶持我?那是看中了季家的經濟實力,想要拉攏我和她聯姻,讓她在竇家異軍突起!在這一點上,我沒虧待她,你自己回頭看看,因為我商業上的扶助,你們也沒少賺……”
“我們賺什么了?”竇仁義面目猙獰的不服,“到最后我們賺到的就是你背信棄義,你明明和我姐登記結婚了,結果,一句恢復記憶了,就把她徹底踹了?為了怕他繼續纏著你,你和你那個寶貝兒子,連起伙來把她送進監獄,這還不算,還把她逼瘋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是她自找的。”顧思誠挺直的肩膀,一聲低吼,“是她居心叵測,先要動手害我的家人,一計不成就來二計……哼哼,我姓顧的最小心眼,坑我者不能饒,害我家人者,更不能饒!竇仁義,我現在勸你三思,別再做惡了,要不然我讓你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哦?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能威風的起來?”竇仁義瞇著眼睛,嘲諷的豎起了一根顧憶梅大拇指,“季冬陽,你厲害,怪不得我姐總說你是一個純男人!到什么時候都不服輸!可我就不相信了,你能一直這么硬下去?你給我等著,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話一說完,扭身轉到暗影處,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拽著一個人影又站到了夜色里。
劉愛玲閃目一看……只見女兒被倒綁著雙手,嘴里塞了一團破布,頭發也披散著,胸前的衣襟散落,瞧那樣子別提多狼狽了。
盡管如此。
顧憶梅卻依舊試著挺直了腰,掙扎著,怒目而向竇仁義……
劉愛玲作為母親,見不得孩子被欺負。
低聲的喊了一句,“二梅!”
踉蹌著就要沖過去。
顧思誠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聲音壓成了只有兩個人能聽得見的耳語,“別急!”
他嘴里這沉穩有力的兩個字,仿佛具有安定作用……劉愛玲不由自主的緩住了腳步,咬著雙唇,抬頭望天,勉強自己把眼淚又都忍回去了。
竇仁義殘忍的盯著面前的一家子,“呦,還挺相親相愛的嘛!季冬陽,既然你這么愛老婆孩子,那如果讓你在他們中間做個選擇,你會怎么樣呢?我真是非常感興趣,真想看一看你如果像我一樣,遇到失去親人的痛苦,會是一種什么樣的表情!”
“想要救你的女兒嗎?那么也簡單!”他嘴里不急不緩的吐出了五個字,“你給我跪下!”
跪下?
都說男人膝下有黃金……
竇仁義冷眼的旁觀者……真就想看一看,平時這個在自己和姐姐的面前,一直趾高氣揚的男人,會不會真就跪在自己的腳下。
顧思誠略微猶豫了一下。
腳步緩緩的向前邁,“竇仁義,你聽我說……”
手不動聲色的挪到了后腰處,想要拔出那把刀……
顧思誠暗自估量了一下,按照這個距離來講,只要自己能把刀飛出去,就能夠傷到竇仁義,同時也能夠爭取到寶貴的時間解救女兒。
可他的腳一動。
竇仁義也不傻,立刻就覺察到他的意圖。
一聲低吼,“別動!否則我現在就捅了你女兒!”
干脆晃了晃手里的匕首。
顧思誠只能停下了腳步。
咬了咬牙。
雙腿一彎,真就跪在了河邊。
夜風習習,風聲鶴鶴。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高大的身影跪在那看起來格外的凄涼。
此刻……
在場的每個人心態是不一樣的。
顧思誠是寧可死,也要護著孩子。
竇仁義是得意。
劉愛玲是心疼。
顧憶梅是悔恨,是內疚……是懊惱自己的莽撞,為家里惹下了這么大的禍。
竇仁義沒有罷休的意思。
陰冷冷的向著劉愛玲一招手,“你過來!”
劉愛玲一遲疑……
竇仁義手里的匕首就兇狠的向著顧憶梅連扎了兩下……眼瞧著顧憶梅略一掙扎,身體就一點點委頓在地,鮮血順著她的肩膀一點點流到了周圍的地上,匯成了一副紅色的地圖,在月光下看起來觸目驚心。
劉愛玲的雙手,“別!別!你別傷我女兒!”
在這種時刻,幾乎任何一個有良知的母親,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孩子。
她也不例外。
劉愛玲猛地甩開丈夫拉著她的手……
毅然決然的向著對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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