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云嬤嬤突然又帶了許多東西回來了。
暮云去到客廳,見擺了不少家具,和箱子,于是問道:“母親今日怎么又帶了這么多東西回來了?怎么還有家具呢。”
云嬤嬤將她喚到跟前說道:“我原就說了要給你備份好嫁妝的,只是那會定親的時候溫廷舟還只是個舉人,因此我便沒有給你預備太過貴重的家具,雖然世子給你了,但那些不能放在明面上,得悄悄帶進去。原本我想著多給你些壓箱銀子算了。但如今溫廷舟回來那肯定是高官了,到時候肯定會給你再補一些聘禮,你也得備上相應的嫁妝,要是少了,豈不讓人輕視?也沒有多少東西,不過是給你加了幾樣家具幾件擺設和一些頭面罷了,你可不許說不要。待會都寫到你的嫁妝單子里去。”然后略說了幾句話,又好像有什么事要忙似的匆匆的走了。
待她走后,暮云去看時,發現除了幾樣家具,還有一對寶石盆景、一對白瓷雕擺設,一套黃楊木梳,一套紫檀木梳,還有各色頭面一共有十六套,看起來不算也別多,但也比晴空出嫁時多了不少了。
這些東西又不能往回退,暮云也只能嘆了口氣收下了,只期望日后找機會好好回報母親罷。
晴空去年就出嫁了,一出嫁姜家言出必行給兩個兒子分了家,老兩口帶著從小女兒和大兒子住在原先的宅子。
分家姜敘得了五千兩銀子和一座小莊子,外加外西城的一套二進半的小宅子。
要暮云說呢,姜家也夠摳門的,分家才分了那么點東西給老二,這是看不上老二到現在還只是個小統領嗎?!
要不是晴空和她還有云嬤嬤說了姜敘私下有些私產,她們肯定不會這么算了。
要她說啊,姜敘以后肯定比他那個酸腐的大哥強多了。
不過他們小兩口成親時晴空帶過去的嫁妝足有五十六抬,這還不算暗里的,已經足足有一個四品官嫡女出嫁的規格了,可驚呆了姜家一眾人。
以致小姑子整日到他們小兩口的宅子打秋風,伸手要這要那的,搞得晴空不勝其煩,直接和姜敘說了,讓他去解決。
畢竟她只是個嫂子,上頭還有一個婆婆壓著,也不好多說小姑子什么,交給姜敘解決才是對的。
倒是姜敘的大嫂,暮云更加無力吐槽了,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不起她們丫鬟出身的人家。
暮云遇到過她幾次,看她那副嘴臉,招呼都不想打了。
好在現在晴空他們小兩口日子過得也不錯,雖然有個喜歡打秋風的小姑子和不好相處的大嫂,但公婆至少還是不錯的,沒有過分要求小兩口。
日子漸漸地到了五月中旬,大軍四月開拔,算算也快到了。關于縉王這次立功,好像賜了官職,屬于戶部,至于官職幾品,暮云就不太清楚了。
這回皇帝把其他幾個兒子也冊封了,除了三皇子恪親王之外,大皇子和二皇子,還有四皇子分別是趙王,越王和明王。五皇子,也就是前太子,英年早逝后,朝中就一直無太子。幾個兄弟除了三皇子是親王,其他都是郡王都封的是郡王。
大軍快接近京城,皇帝命欽天監測出了良辰吉日,準備等縉王回來后完婚。
欽天監測了個好日子,定在八月十一日為縉王大婚吉日,隨后皇帝就命內務府悉心辦理縉王的大婚事宜。
德宇公公給成國公府宣了旨意后,徐氏笑著結了旨。
并給了一封大紅封給德宇公公,然后送走了前來傳諭的太監等人,徐氏緊緊握住女兒的手,眼看著女兒在家待不了多長時間了,她心里總有許多的不舍。
只是再不舍,這一天也很快就來臨了。
徐氏寫了信給成國公,他和世子問過了,縉王身邊那位的事,成國公和世子都說了,那位就是跳梁小丑,無需理會,婚事照舊。
見父子倆都這么說了,徐氏稍微定了定心,至少這說明了縉王并沒有她們先前想的那么不堪。
單婧妍自然也知道父親和哥哥的來信,她派出去的人也回來說了,消息好像是那個女人自己散播的,縉王并沒有想要將她收入后宅之類的。
那個女人身份是救治縉王軍醫的女兒,縉王看在那位軍醫的份上將她帶回京城罷。
單婧妍想了諸久,先等縉王回來問問再說,只是沒想到皇帝下旨會這么快速。
五月底,大軍終于回到了京城。
大軍回城的那天是早上八點多,全城百姓夾道歡迎,成國公和縉王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邊,從外城一路走到內城,皇帝攜朝中高官在宮門城樓上迎接。
暮云沒有去街上湊熱鬧,而是去了溫宅,溫姐姐和姐夫帶著孩子也來了。
都在溫宅等著溫廷舟回來呢。
等了好久,直到下午三點多溫廷舟才風風塵塵的回來。
“來了……”門外傳來一陣喊聲,暮云抓著手帕站起來,慌忙走出正堂。
這時溫廷舟剛好來到廊下,暮云拐個角就見到還沒來得及換一身干凈衣裳的溫廷舟。
他穿著有些臟的青灰色袍子,身量感覺比兩年前高了不少,而且五官更加成熟了,暮云就這么靜靜的站著,反倒是溫廷舟見著她稍微愣了一下,繼而回過神來,朝她奔來。
跑到暮云面前,溫廷舟也不顧身上臟不臟,和什么禮儀了,擁抱起暮云轉了兩圈,在她耳邊呢喃:“小喬,我回來了!”
暮云聽著他低吟好聽的身音,眼眶微微泛紅。
兩人靜靜擁抱了半晌,暮云回過神來,用手錘了他肩膀幾下:“還不快放開,你姐姐還在屋里呢。”
溫廷舟笑著放開暮云,朝她身后呶了呶嘴。
暮云回頭一看,溫姐姐和姐夫正站在身后不遠處看著他們呢!剛滿三歲的二寶則是歪著頭一臉天真無邪的看著他們。
暮云不由地老臉一紅,頓時乖乖的站到溫廷舟身旁。
溫廷舟牽過她的手,走上前去:“姐……”
“唉,”溫姐姐一聽弟弟喊他,頓時流淚了,帶著哭腔應了聲,又說:“你可算回來了,你當初一聲不吭跑去參軍,你是想把姐姐嚇死嗎……”
溫姐姐哭著拍了溫廷舟手臂幾下,溫廷舟也站著讓姐姐發泄。
最后還是姐夫開口勸道:“娘子,弟弟這剛回來,你讓他進屋歇一會兒。”
溫姐姐一聽丈夫的話,頓時收了眼淚:“瞧我這腦子,走走,咱們屋里去。”說著拉著溫廷舟的一只手就往屋里走去。
溫廷舟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抓暮云,握著她的柔夷把她也一起帶進屋。
到了正堂,大家坐下后,暮云悄悄的叫小關去廚房準備熱水和干凈的衣裳什么的。
她總覺得溫廷舟應該還要進宮一趟的。
果然沒坐多久,暮云就聽到和姐姐嘮嗑的溫廷舟說道:“姐,我去洗漱換身行頭,晚上還要進宮一趟,參加宮宴的。”
“那你趕緊去罷……”溫姐姐一聽弟弟晚上要參加宮宴,便不多說了,讓他趕緊去,洗漱歇會兒。
溫廷舟起身就要走,走的時候順便把暮云也帶了出來。
一路拉著暮云來到了他的廂房。
“你拉我來干嘛……”
話音剛落暮云就被溫廷舟抵在門后,接著溫熱身體靠近她,未盡的話語淹沒在滿是情意的親吻里。
溫廷舟貪婪地攫取著屬于她的美好,這一瞬間倆人的心都一陣悸動。
直到小關在門外喊道:“公子,我給您送洗漱用品和熱水過來了。”
倆人才依依不舍的結束這個吻,溫廷舟額頭抵在暮云的額上,輕啄了她唇瓣一下,然后放開她,暮云捂著臉,跑到一旁。溫廷舟看著她的小動作,眼帶笑意的拉開了門。
小關端著洗漱用品,身后跟著幾個小廝抬著浴桶和熱水進來。
溫廷舟洗漱的時候,暮云就去了一趟廚房。
待他洗完澡和頭發出來,暮云也剛好端著一些膳食回來。
“餓了嗎?”暮云笑著把飯菜擺在桌上,然后找了一塊干毛巾,繞道他身后,給他擦拭起了披在身后那一頭潮濕滴水的墨發。
溫廷舟只穿了一身中衣,沒穿外衫,暮云從這個角度望下去既然能隱約看到他胸前一大片肌膚,莫名的想到剛剛那個吻,頓時臉熱不已。
溫廷舟倒是沒察覺,正忙著享受暮云的手藝呢。
暮云輕柔地擦拭著他的發,仔細看了一下溫廷舟,他比以前稍微黑了一些,臉上好像有些曬傷留下的痕跡,但這些都不損他的俊美。
其實這也就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罷了,就溫廷舟洗澡前那個樣子,雖然不算邋遢,但讓正常人一看,絕對和美男沾不上邊的。
等溫廷舟吃完飯,放下碗筷,伸手往后握住了暮云正在給他擦拭頭發的手。
把她拉到身前,安坐在他腿上,輕擁著她。
暮云有些不好意思,掙扎了幾下,只聽溫廷舟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乖,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暮云紅著臉安靜下來。
一室寂靜,暮云不說話,溫廷舟也就靜靜的擁著她。
其實這樣就夠了,能陪伴就是最好的愛。
不過溫廷舟沒在家里待太久,很快又穿好衣衫直奔宮里。
第二日上朝皇帝下旨,讓溫廷舟做了正四品的云麾使。滿朝文武百官紛紛茫然不解。后來皇帝公布了溫廷舟一系列戰功,大家都紛紛熄了聲。
就這樣溫廷舟成了正四品的云麾將軍。
縉王因為這次立功,也得到了皇上的賞識,進入戶部擔任戶部侍郎。
暮云知道后笑了笑什么也沒說,倒是云嬤嬤和徐氏打算再給她加幾層嫁妝。
畢竟現在溫廷舟可是京中新貴,京中又不是人家知道溫廷舟已定親后,紛紛惋惜著,后又聽說他未婚妻是丫鬟出身,更加惋惜不已。
徐氏和云嬤嬤也知道最近京里的風言風語,所以才想著給暮云多添點嫁妝。
要是暮云嫁妝不夠,豈不是讓那些暗里的人看笑話去了?!
暮云和溫廷舟婚期也重新安排了。就安排在九月初十,剛好在單婧妍大婚后一個月。
八月到了,按例,大婚前一天,這天王妃的嫁妝就要送到王府去,又稱送嫁,親朋好友也會在這天過來添妝。
定親時的添妝都是家中親戚,姑娘家的手帕交私下添妝,一般不會給太貴重的東西,到了正式添妝才回給貴重物品。
不過這富貴人家,哪怕是私下添妝能有普通的嗎?
送嫁這天成國公府早就打掃干凈布置得喜氣洋洋,一大早,就有不少賓客攜重禮前來。
單婧妍要是嫁個普通人家,單看成國公府的威勢,眾人也不敢小瞧的。更何況,如今單婧妍嫁的是縉王,嫁過去便是王妃,天家的兒媳婦,誰敢小瞧了去?添妝之禮自然沒人敢減薄的。
徐氏娘家嫂子們一早就過來幫襯著徐氏招待賓客,便是單氏家族的族長夫人和兒媳們以及幾個有頭有臉的族人內眷,也提早幾天都過來了。畢竟,能出一個王妃那可是闔族的榮耀。
暮云也早早過來了,她來的時候還早,單婧妍的院子里沒有什么人,于是悄悄地和單婧妍說道:“我前幾日問了廷舟,縉王和那個女人的事,據他說好像縉王并沒有那個意思,也并未碰過那個女人。”
單婧妍拉著她的手說:“不必擔心,我已經查清楚了,縉王殿下也和我解釋過了。要是真有點什么,你以為我今日還會開開心心的等著送嫁添妝嗎?”
暮云想了想,以單婧妍的性格,肯定是查清楚了才做的決定,然后她笑了笑說:“既然你有數,那我也不多說了。”
暮云讓鐘璃和梅媛抬著一大一小的箱子進來:“這是給你的添妝禮,你可別嫌棄。”
“我怎么會嫌棄呢?”單婧妍白了她一眼。
暮云打開大箱子,里面是按照單婧妍身材做的兩件衣裙。
一套由淺藍至深藍的漸變色小v領連身a字長裙,搭配一款同色的長款紗衫,衣服和裙子在光下居然星光閃閃的,深藍色那片美得就像夜晚的星空。
“哇”屋的丫鬟們都紛紛驚訝的感嘆。
這個設計完全很現代感,暮云覺得單婧妍應該不會穿出去,但是在家穿穿還是很好的。
另外的是幾件不同顏色睡衣和睡裙,暮云沒有拿出來,而是和她低聲說道:“你上次不是說喜歡我做的寢衣衣裙嗎?我找了些輕薄舒適的布料給你做了不少。以后要是喜歡,就差人來找我,我給你設計圖……”
“謝謝你了呀!我很喜歡,比那些珠寶首飾強多了。”單婧妍是真的喜歡暮云的添妝,畢竟珠寶首飾她不缺,缺的就是一份心意。
元初梔后來看到后,也嚷嚷著要說等她成親了,暮云給她做一些添妝。
元初梔已經定下人家了,就是去年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周徽。
周徽是南方金陵成大族周家嫡脈,曾出任蜀地青城知縣和太原知府,政績穩定,為人也英俊,年方二十有五還未婚,只有一個侍妾。
但據說和元初梔定婚后就沒有再去過侍妾房里,不過都是據說了,是真是假就不知道咯。
不過暮云和單婧妍見元初梔每天開開心心的,應該和未婚夫感情不錯吧。
辰時剛過,賓客就來的差不多了,大家便紛紛提出要去看看單婧妍的嫁妝。徐氏便笑著起身帶大家移步到盛放嫁妝的院子。
哪怕是知曉單婧妍的嫁妝不可能減薄了,但是眾人還是被堆滿了整個院子的箱籠震撼了一下。首先是最要緊的田莊地鋪,看到箱子上放的土坯瓦塊,田地共有萬畝之數,宅子三套,鋪子也有二十多間。
再看家具,都說是如今上好的紫檀和黃花梨家具難得,可看看人家,紫檀木的一整套,黃花梨木的一整套,海外紅木一整套。這都是一整套可不是只有個件的糊弄人,而是包含了撥步床、羅漢榻、立柜、頂柜、書柜、書桌、八仙桌、博古架等等所有家具在內的一整套。其余的沉香木雕、嵌寶檀木盒子、烏木箱子等小件也無一不是精品。
至于擺設,打頭的是宮里太后賞的一對羊脂白玉如意、皇帝賞的翡翠如意和皇后賞的金鑲玉如意。
眾人看著三對如意,并不是特別驚訝,這倒沒什么,畢竟每位皇子大婚的時候,三位都會賞一對如意給皇子妃,來表達皇室的誠意。
倒是三對如意后頭那一對一人高的西洋座鐘也很是惹眼,還有各種翡翠,水晶,玉石盆景、珊瑚樹、水晶盤子瑪瑙花瓶,各色擺設是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再看那箱子里擺的滿滿的四季衣裳、綾羅綢緞、海外的布料也不少,頭面首飾、胭脂水粉、古玩字畫、藥材香料,數不勝數、真真富貴異常。
眾人看了,紛紛夸贊不已。有些記性好的,心下悄悄一估算,就知道眼前這些東西雖然只裝了一百一十抬,但是論價值顯然要比當年太子妃的那一百二十臺嫁妝還要高些。
可惜太子英年早逝,太子妃只能和皇后娘娘在宮中相依為命。
不少人心下替太子妃惋惜不已,但也暗自羨慕成國公府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