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回來后修整了一天,第三天,恰逢溫廷舟沐休。于是暮云闔家坐車去了桐花巷的老宅子,畢竟她們也不能一大家子跑去姜敘家里,這讓有心人做了文章就得不償失了。她和云嬤嬤,晴空兩年沒見了,一見面自然是少不了噓寒問暖一番。
看著站在晴空旁邊已經出落的頗具少女風范的甜姐兒:“我走的時候甜姐兒還是一個小姑娘呢,如今都這般大了。”
說完,暮云便從丫鬟手里接過一個鑲著七寶的五彩瓔珞圈給她戴上。恰好,今日甜姐兒的脖子上戴了一枚和田玉鎖,暮云便笑道:“我還真送對了,這瓔珞圈倒正和你的這個玉鎖相配。
甜姐兒眼見瓔珞上的珠寶光彩奪目,便知道這個項圈是十分貴重的,不由地拿眼睛去瞧自己母親,晴空笑道:“你小姨母富裕著呢,既然她給你了,你就收下吧。有大戶不吃是傻瓜,記著以后她再給你吃的用的東西,你只管收著,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接了就是。”
聞言,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暮云嗔道:“兩年不見,姐姐這張嘴竟是愈發刁鉆了。”
一家人說說笑笑的,很快便將兩年未見的疏遠給變淡了。只有云嬤嬤,見到女兒激動之下,時不時的擦兩下眼角。暮云知道她的慈母心意,只低聲勸慰,默默的幫她擦拭眼淚。
以往都聽人說閩海貧寒,但云嬤嬤是誰啊,她年輕時也曾為成國公夫人在外奔波過。只是她作為一個母親,自然是擔憂遠在他鄉的女兒的呢,這是人之常情。不過如今見暮云去了閩海兩年既沒有消瘦也沒有變黑,心里也著實欣慰,加上有姜家和暮云的小孩子們在一旁湊趣,云嬤嬤心里的那點傷感也很快就拋之腦后了。
看過了娘家人,接下來幾日暮云又接著去了如今國公府、永安侯府等人家一一拜訪。一圈下來,暮云覺得自己又瘦了一圈。其中他們家收獲最豐的當屬小南瓜,小南瓜跟著他們去閩海是不大,很少跟著暮云出門,大家也不怎么見她,現在她們一家回了京,小南瓜也大了,暮云少不得也要帶著她出門認識一些人。因此收貨了一大串不帶重樣的夸贊,還有眾多珍貴的見面禮。
尤其明王妃給的最多,直言讓小南瓜給她當閨女呢。其實明王妃更想著小南瓜給她兒子做媳婦來著,只是比較小南瓜還是比明王世子大了不是少,雖然明王妃沒所謂,但皇家是不同意的。因此明王妃惋惜不已。不過這事兒也就是明王妃一個念頭罷了,因此也沒和暮云說。
等暮云把該走訪的人家都走完之后,她記掛著溫廷舟給她說的溫綏和魏家的親事,這不一得閑便一早就坐車去了魏家。她原想著她們兩家關系一向親近,因此也沒有刻意下帖子。等她到了魏家之后,卻發現這魏家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要熱鬧許多。不過她轉念一想又不覺得有什么,畢竟這次戰爭中魏山也是立了不小的戰功,因此被提拔為威化將軍兼正四品京畿衛的副指揮使。這不,圣旨已經下了一個多月了,前來送禮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當然溫廷舟已自然也升官了,從一品的閩海總督升為正一品的驃騎大將軍兼京畿衛總督,統管京城所有的防御。乍一聽,這個職位很高,統領著京城包括禁衛軍、城防軍、巡防軍之類的所有軍隊,很是位高權重的樣子!只是怎么說呢,大轅的這些禁衛軍、城防軍啥的都是直接聽皇帝一人指揮的,沒有圣旨和虎符的話,京畿衛總督是無法直接調動這些軍隊的。因此,這個職位也只是聽上去好聽而已,一般都是功勛卓著的武將用來養老的職位。
不過暮云心里已經很知足,現階段溫廷舟手里沒有實權總比功高震主要安穩一些。
龍氏聽到消息,連忙府里面迎了出來:“不知道溫夫人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了。”
暮云笑道:“是我來的冒昧了,沒想到府上如今還這樣熱鬧呢。”
“溫夫人真是說笑了,我們家再如何熱鬧也比不得溫府,如今您家可是正一品的門第了呢。”龍氏捂著嘴笑說。
兩人說話間就到了花廳,龍氏請暮云在上座坐了,又忙不迭的吩咐:“快些,去把京兆府尹家送來的龍井找出來泡上。”
接著又賠笑道:“本就應該我先去拜訪夫人的才是,要不是夫人幫忙,我們娘幾也不能回來的這么順當。我原想這等夫人忙過了這幾天再說,不成想夫人倒是先來了,這不是顯得我失禮了嗎。”
暮云笑著回道:“怎么會?咱們又不是外人,說這些,就外道了。再說了,就是我不急,但家里有人急呢,三天兩頭的催著,我不想來也不成了。”
說完,暮云笑著環顧了一周:“對了,你家珍姐兒呢?怎么沒在這里?”
龍氏臉色一僵,然后又笑著說:“她在自己屋子里呢,這不是宮里來了旨意,過幾日咱們這幾家家眷都要進宮拜見皇后娘娘嗎?我們小門小戶的以前也沒進過宮,這不臨時抱佛腳請了一個老嬤嬤來教導一些宮里的規矩,省的到時候在宮里亂了規矩,惹得皇后娘娘不喜。”
聞言,暮云點頭笑道:“原來是這樣啊,也是,頭一次進宮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其實也不必過于緊張,皇后娘娘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最最寬和不過了,斷不會無緣無故發怒的,你只管告訴珍姐兒讓她寬心便是。”
這時小丫鬟送來了泡好的茶水,暮云端起茶杯掀開蓋碗,只覺得清香襲人,便贊了一聲:“果真是好茶。”說完抿了一口。
龍氏聽見暮云夸贊,心里得意,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卻沒發現,暮云那杯茶只是略沾了沾唇就放下了。
見龍氏放下了茶杯,暮云剛要開口,就見外頭進來一個丫鬟跑到龍氏身邊耳語了幾句。龍氏看了一眼暮云,輕嗤道:“沒看到我在這里待客嗎?你就讓她們在偏廳等一會兒。”
暮云見狀知道溫綏的婚事今兒是談不成了,心里輕嘆一聲!于是她起身道:“既然你家里還有事,那你就先忙吧,咱們兩家的事改日再談也是一樣的。”
龍氏忙笑說:“真是對不住溫夫人了,這不是覺著我們娘倆沒什么像樣的頭面,便讓寶翠坊送了幾樣過來,不過是讓她們略等一會,這就不耐煩了,真是愁人。”
聞言,暮云不在意的笑笑:“入宮覲見是大事,是該上心一些。再者寶翠坊也是有名望的大金樓,生意自然是忙的緊,你快些去選吧,我改日再來。”
龍氏頗有些內疚的將她送到門口。
兩下作別后,暮云上了馬車,她掀起車簾一角,眼瞧龍氏都來不及等她的馬車走遠就急急的回去看頭面去了,嘲諷的一笑,就把車簾放了下來。
銀柳這會兒倒了一杯清茶遞過來,茶水一直放在保溫的陶壺里,在這炎熱的夏日,即使放了一個時辰茶水也還是溫熱的。暮云也是真的渴了,連喝了兩杯,覺得身心都輕快了許多。
于是她夸贊道:“還是咱們銀柳最貼心了,知道你家主子我渴了。”
銀柳笑著回道:“奴婢瞧夫人剛才在魏家都沒喝茶,是她家的茶不好嗎?夫人嘴唇都有些干了也不肯喝。”
暮云輕輕搖頭道:“茶是好茶,只是再好的茶也耐不住被泡茶的人糟蹋了。”
暮云想著剛剛那杯茶水里一股子脂粉味,估計那個泡茶的丫鬟之前肯定在搗鼓這胭脂水粉,手都沒洗就直接去泡茶了。
這泡茶的丫鬟和她的主子一樣,敷衍得很!
溫綏知道暮云今日去了魏家,下午從衙門回來后,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就忙不迭的過來給暮云請安。當然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暮云也沒想到他會這般上心,想到今日龍氏的態度,于是只得安慰道:“我今日去魏家了,不湊巧,正趕上魏夫人請了一位宮里出來的嬤嬤教導禮儀,又忙著裁衣裳打首飾的,竟沒空和我說這些。等她家改日覲見完了皇后娘娘之后,我再去和她談這事吧。你也別急呀!”
聽了這話,溫綏哪里還不明白?他苦笑著搖頭:“我一直都知道魏家嫂子一向瞧不上我,如今魏大哥又高升成了四品的京官,我一個無父無母,也沒什么靠山的孤兒,怎么配得上人家的愛女?嫂子若實在不成的話,就不必勉強了吧。”
溫綏想著先前龍氏三番兩次的推托,遲遲不肯小定,對自己也是一直不冷不熱的,自幼見慣臉色的溫綏怎么會沒有知覺?若不是他對珍姐兒也有點喜歡,他也不至于這般懇求。
如今嫂子都上門了,還沒得個準信,可見這事是不成了,他也不想勉強。沒得為了他的婚事讓嫂子受龍氏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