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鬼兵需要付出時間和精力，可我們現在需要專心修煉，以我們在玄靈界內目前的處境來看，也不需要鬼兵來輔助，而且最重要的是，讓鬼魂修煉功法的基礎，是我的《輪回》凈化戾氣，”莫鬼鬼托起手中的竹笛，“我若是飛升，誰能來接管？”
無嗔摸了摸光頭，“好像也是，所以你才說，等到日后再做打算？”
“差不多吧，等飛升了靈界，摸清楚狀況再說，若是為靈界修士所不容，便只能作罷了，”莫鬼鬼隨意道，“也不是非要強求。”
無嗔了然地點了點頭，“對了，那拂塵呢，能不能讓我試一試？”
道家與佛家雖然不是同源，但修行也有相似之處，無嗔從小修行佛法，還從未碰過道家的靈寶，偶然得了這么一個，手里有些癢癢，想試一試。
莫鬼鬼將拂塵遞給他，這靈寶受損嚴重，若真想將它用起來，還得花費不少靈物來修復。
“走走走，我們回荒野，先出了這鬼地方！”
林舒窈見無嗔興沖沖地跑走，與莫鬼鬼并肩，慢慢向外圍走去，“在想什么？”方才便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
“也沒什么大事，忽然想起澹臺琉璃了，”莫鬼鬼手里握著竹笛，輕輕敲打著手心，“當初他直接入了輪回，很多關于他的事情，至今都是未解之謎。”
“就比如我們一直想知道的，他為什么能讓眾多鬼修聽命于他，方才提到鬼兵一事，我好像忽然懂了，或許那個時候，他也利用了功法或者輪回，一點一點在未名海內組建了自己的勢力。”
“你在擔心？”林舒窈轉頭看向她。
“我不是擔心自己會成為第二個澹臺琉璃，而是越來越覺得，《輪回》不像我們想的那么簡單，”莫鬼鬼眼內浮現一抹憂色。
“隨著修為精進，越發感覺到修士的生命，其實很脆弱，絕大多數的修士死去后便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少部分化為厲鬼，也只是茍延殘喘。”
“而《輪回》卻能讓這些原本為修士，本應身死道消的厲鬼，重入黃泉道，再次得到投胎的機會，每當我仔細去想這點，都覺得此舉有違天道，有的時候甚至在擔心，是否會承擔業障。”
“這些年你很少主動使用《輪回》，也是這個原因？”林舒窈與她朝夕相處，未曾感受到業障的影響。
“是啊，不僅很少使用，還盡量降低輪回的存在感，免得被人求到頭上，幫了什么不該幫的人，不過，我也確實從未在身上感受過《輪回》帶來的業障，”莫鬼鬼嘆了一口氣。
“當年在未名海，你助上萬鬼修入輪回，因而功德加身，”林舒窈緩緩道，“天道既降下功德，又怎么會讓你因此承受業障。”
“但愿是我杞人憂天了，”莫鬼鬼斂去眼內的擔憂之色。
二人一時無話，走向絕靈之地外圍，路上莫鬼鬼隨手抓起一片樹葉擺弄，將其微微彎曲時發覺，這片葉子不老不嫩，柔韌度也適中，葉片摸上去平整光滑，是一片可以用來吹曲兒的葉子。
她一時興起，將葉片放在嘴唇上，腦海里閃過《輪回》，略作猶豫便吹奏起來，聲似嗩吶，清脆明亮的聲音立時響起。
林舒窈微微側過頭，沒有打擾她的興致，反而放慢了腳步。
《輪回》曲子本身并不難，調子甚至有些平，樹葉的音域達十一二度，這片葉子選的正合適，倒真的將一首曲子完整演奏出來。
最后一個音落下后，莫鬼鬼放下葉子，上面有了折痕，已經不能再用了，正當她有些可惜，想要再尋摸一片時，周圍空氣中忽地產生一陣波動，二人立刻停下腳步。
“輪回之門？”林舒窈再是冷靜自持，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到。
莫鬼鬼的驚訝也不小，作為音修，吹曲子的時候，用的向來是自己的靈寶，是以她從未以葉子或者說毫無靈氣的普通樂器來吹奏《輪回》，自然也就沒有發現，原來這樣也能召喚出輪回之門。
“怎么回事？”林舒窈震驚地走上前仔細打量。
莫鬼鬼的視線同樣放在這扇門上，腦海里閃過許多，“我有些懷疑，這首曲子，究竟是不是澹臺琉璃所作。”
“為什么這么說？”林舒窈不解。
“距澹臺琉璃一事發生也有百年了，輪回這首曲子傳誦的程度雖然不高，但各大宗門內定有收錄，可直到今日也沒再聽說有其他人可以召出輪回之門。”
莫鬼鬼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她手上的兩首曲子，《惑心》與《輪回》，其他人皆不能修行，可不能修行的原因卻截然不同。
《惑心》是姣姣傳授給她，屬于鮫人族的曲子，每個聽到的人，再次回想之時會逐漸遺忘，是以他人模仿不來。《輪回》則不然，曲譜眾人皆知，可除了莫鬼鬼，沒有一個人能召喚出輪回之門。
林舒窈聽到她這么說，方才反應過來，好像確實沒有聽說。
莫鬼鬼舉起手中的樹葉，“一片最普通沒有任何靈氣的葉子，一樣能召喚出輪回之門，所以《輪回》發揮作用，與演奏的樂器無關，與演奏時是否使用靈氣也無關，僅僅是因為由我來吹奏的。”
林舒窈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輪回》可能并不是他創作的，而是本身便存在，這首曲子更像是媒介，是你和澹臺琉璃身上的某種原因，借由這個媒介，才召喚出的輪回之門。”
“沒錯。”
莫鬼鬼點點頭，眼睛直直地盯著這扇門，她曾助過許多魂魄從這扇門走進去，可她自己卻從未觸碰過。想到這兒，她慢慢走上前，伸出手臂。
“你要做什么？”林舒窈下意識拉住了她。
“我想試試，若是我碰到它會有什么反應，”莫鬼鬼轉頭看向她，“因為我才能召出來，總會有些不同吧。”
“萬一你要是傳到個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回不來怎么辦？白老祖不是叮囑過，輪回秘境要開啟了嘛！”林舒窈壓低了聲音，可看著這扇輪回之門，也是蠢蠢欲動。
“不是還有你們嗎，”莫鬼鬼心內升起一股強烈的探知欲，“若是我回不去，你們記得幫我傳個消息回宗門。”
“就說，靈通境的功勞，我想到要什么獎勵了，勞煩靈界逍遙在輪回秘境開啟時，帶些玉簡下來，越多越好，無論哪個方面都行，只要能助我多了解靈界。”
“要不還是等輪回秘境回來再說，輪回之門又不會跑，”林舒窈想了想，還是象征性的勸說道。
“可我想知道。”
莫鬼鬼盯著輪回之門，再過一會兒便要消散了，她伸出手臂，靠近無形的大門，在手掌觸碰到的一瞬間，閉上了眼睛。
陰冷潮濕的石屋內，數十鬼修盤坐在地，手上掐著不知什么的手勢，嘴里默念著法訣，下一瞬只有其中幾個鬼修的手上，用魂力凝聚成了一朵花。
成功的鬼修大笑起來，沒成功的耷拉著臉，莫鬼鬼甚至能看清最近那鬼修臉上懊惱的表情。
當她想要再湊近時，畫面忽然一轉，身著官服的鬼差，押送著一眾魂魄走向黑暗深處，不時會用手上的鎖鏈，抽打試圖逃走的鬼魂，嘴上罵罵咧咧，一臉的不耐之色。
很快這些人也消失，畫面里出現一座煉獄，身上滿是戾氣的鬼魂，被丟在紅彤彤的熔巖上，嘴里滿是哀嚎，不時發出滋滋的聲音。
莫鬼鬼試圖想控制意識，可剛剛想有所動作，一張帶著青面獠牙面具的鬼魂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擋住了所有視線，眼神冰冷地看向她，仿佛要將她的魂魄抽過來。
絕靈之地內的莫鬼鬼觸電似的收回手，猛地睜開眼睛，心臟跳個不停，大步往后退了幾步。
“你怎么樣？”
林舒窈扶助她，讓她靠在一棵樹上，見她除了神魂有些波動，并無其他大礙，伸手觸碰即將消散的輪回之門，可她的手卻只是穿過去，如同碰到一團空氣。
莫鬼鬼也注意到，這便更加證明，是她身上的某種原因，“我看到了，一個像是陰曹地府的地方。”
“不過也不確定，那地方天色昏暗，周圍的景象看不清楚，據說靈界的鬼域，與地府類似，一眾鬼修皆在其中生存，也不排除我看到的，乃是鬼域。”
“魂魄從輪回之門中穿過，便是去到了你看到的那里，”林舒窈看著莫鬼鬼說道，“可能是地府，也可能是靈界？”
“我不知道，”莫鬼鬼手捂著頭，識海內有些刺痛。
“那就先別想了，若是沒有輪回之門，那些鬼魂的命運也是魂飛魄散，所以不管他們到了哪里，總歸是你又給了一次機會，”林舒窈拿出凝神液，“還是那個道理，既然天道降下功德，你做的定不是錯的。”
“嗯，”莫鬼鬼接過凝神液喝下。
可能是她的修為太低，也可能是因為還在玄靈界，亦或是她對靈界的了解還太少，有什么她不知道事情，總歸這件事，不是目前能解決的。
莫鬼鬼抬頭看向林舒窈，“我想去一趟雷音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