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宮內簡陋依舊,莫鬼鬼身著宮裝,坐在梳妝臺前,手中拿著金色的卷軸,上面刻著龍紋,這便是梁國的和親書,還蓋著梁國的璽印,絕無作假。
晨起有侍衛來到皇陵,拿著這封和親書,傳了莫平的口諭,要她即刻回宮參加梁國使臣的宴席。
莫鬼鬼自然心存疑惑,可一來這封和親書貨真價實,二來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梁國使臣的車架從邊境入北燕,算算日子,差不多正是近些天能到皇城。
那侍衛稱本應當昨晚抵達,可半路上被幾棵倒塌的巨樹攔住了去路,清理了一夜,一大早趕過來,是以倉促了些。
夏末秋初,前幾天陰雨連綿不斷,皇城過來的路上有一處狹窄的通路,周圍皆是樹木,泥土松軟下倒塌也不奇怪,這侍衛的話倒是聽不出異常之處。
莫安與莫毅爭斗在即,再等上一段時日便能趁亂行動,莫鬼鬼不想在此時打草驚蛇,隨著侍衛回了宮。
「公主,收拾好了!」春風將剩下的簪子收起。
伴隨著迎客的鐘聲,語默帶著小太監進入了永安宮,宮門口還停留著過來接她的轎子。
「永安公主,」語默進來行禮。
梁國使臣來的突然,昨日抵達,今晚便要設宴,莫平將整個宴席交給語默來布置,他一整天都在調配宮女侍衛,布置長樂殿,挑選菜品,好不容易歇下來,趕緊過來永安宮。
「莫平為何會匆匆設宴,可是發現了什么?」莫鬼鬼轉過頭。
「沒有,他還在雕刻碑文,是那使臣稱來的路上被耽擱,要盡快商議和親一事,好趕回去赴命,」莫平并非心機深沉之人,語默今早見他并未有異常。
「梁國是大國,兵力強盛,北燕近些年國力停滯不前,要和親也應當是我們來求,」莫鬼鬼疑惑道,「怎么會忽然派使臣過來。」
「此事確實奇怪,」語默也不知梁國是何意。
「馬上就知道了,」鐘聲落下,宴席也即將開場,莫鬼鬼起身,「我們去長樂殿。」
一別十年,皇宮內并無太大變化,一磚一瓦皆是從前的樣子,長樂殿的殿門,連漆皮都未曾掉落,不同的是,當年費力跨過的門檻,此時卻能輕松的邁過去。
長樂殿內零零散散的坐了幾人,一眼掃過去,唯有右手第一排的位置是三個生面孔,見到她走進,齊齊看過來。
「永安公主,」梁國使臣起身,記住她的相貌。
莫鬼鬼回了一禮,走到座位上,還沒等她坐下,莫平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在一眾宮女侍衛的擁簇下,幾步走到龍椅上。
多年未見,莫平看上去蒼老許多,明明年近五十,束起的發髻中卻夾雜了根根分明的白發,一掃而過的眼神陰鷙狠厲,嘴角向下耷拉著,使鼻翼間的法令紋愈發深刻,多了幾分兇狠。
莫平同樣注意到了殿內唯一的女子,只看一眼,便能認出是莫家的孩子,尤其是那一雙眼睛,與莫寧玉和莫寧許如出一轍。
「永安公主?」
算起來,她今年應當十七八歲,可還是有些稚氣未脫,即便穿著繁復的宮裝,依舊纖細如竹,臉色有一種病態的雪白,像是終年見不得陽光一般,在殿內武將的襯托下,愈發明顯。
「是,參見——皇上!」莫鬼鬼一字一句道。
她微微低著頭,寬大的袖子遮擋住面無表情的臉,手指狠狠扣在袖子上,才能壓抑住心緒翻涌的內心。
一壇酒,釀造的時間越久,酒香便越濃,就如同對莫平的血海深仇,莫鬼鬼將它封存了十年,如今一朝打開,恨意順著每個毛孔鉆進她的體內。
「你母妃懷你的時候,恰逢戰亂,懷孕七個月的時候,轉移途中她與大部隊
走失,還是我把她找回來的,可惜依舊動了胎氣,早產生下奄奄一息的你,還沒有我一只手臂長,」莫平比劃著自己的手臂,「脆弱的像一張紙,我都沒敢再看第二眼。」
「這一晃,快二十年過去了,你都這么大了,」莫平盯著她,透過她又像是回想起什么,「你和你的父親,長得很像。」
莫平這話一出,殿內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甄好穿著小太監的服侍,站在莫鬼鬼身后,右手覆在腰間的軟劍上,情況不對隨時準備出手,語默也裝作不經意間悄悄移過來。
「都坐吧,」莫平卻是話鋒一轉,揮了揮袖子坐下。
「皇上有禮,在下梁國使臣宋濤,此次前來多有冒犯,還望您海涵,」梁國的使臣看上去頗為客氣,「梁國與北燕比鄰,在眾國虎視眈眈之下,自是要守望相助,是以特派我過來商議和親一事。」
兩國之間的和親是常有的事,可皇子公主不豐的情況下,大臣的子女也可以作為和親人選。
以莫鬼鬼這個前朝公主的身份,莫平不可能送她出去和親,可既是梁國使臣來訪,即便走個過場,她這個皇室也必須出現,只要聽著他們如何商議即可。
「轟隆!」
正當二人互相客氣時,被一陣轟隆聲打斷,像是爆竹爆炸的聲音,緊接著殿外傳來打斗聲。
「皇上,有人從宮門打進來了!」
「誰這么大膽!」莫平拍著桌子站起來,對著下首的小太監怒道。
「領頭的是個侍衛,好像叫霍子君,他帶著一幫江湖高手,嚷嚷著要救出永安公主,已經快打到正陽門了!」小太監始終低著頭,趴在地上。
「永安公主?」莫平猛地看向莫鬼鬼,「原來是你在搞鬼!」
語默見他的樣子,下意識擋在莫鬼鬼身前,與甄好一左一右將她護住,殿內的太監宮女齊齊聚過來,將她環繞在中央。
「不太對勁,霍子君怎么會貿然出手,而且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會嚷嚷什么,」莫鬼鬼悄聲說道,「打斗之聲剛傳過來,這小太監便進來,像是故意的。」
「果然是莫寧許的孫女,和他一樣是白眼狼,我饒了你一命,竟還不知好歹!」莫平沒留意到太監,只震怒于莫鬼鬼,隨手拿起桌上的酒杯砸在地上。
「白眼狼?莫平,這句話我該送給你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