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第一碗絲瓜湯,淡雅,芬芳,象征著濃濃的情愛,蘊含著絲絲的甜蜜。此湯寓意真心,應當送于佳人,若是不送,就是不愛……一碗湯,五十文,現在開拍,敢請舉牌!”
顧家村的驛站大院里,燈火輝煌一片燦爛,但見少女譚笑宛如月下美人,正在悠悠曼曼的介紹第一個拍品。
詞兒說的極好。
真是令人怦然心動。
聽聽,秋天的第一碗絲瓜湯,象征著濃濃的真心和情愛。這東西必須送給佳人,不送的話根本表達不了愛慕。
滿院子幾百號人,氣氛忽然陷入一種莫名的詭異。
此次前來賀喜的隊伍之中,各家都是帶著女眷和嫡子而來,女眷一般是家中正妻,嫡子一般是家中長子,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嫡女。
這一碗所謂的象征愛情的絲瓜湯,就是用來收割這群花枝招展的嫡女們。
愛情啊!
真心啊!
多么令人怦然心動。
少女豆蔻芳華,哪能受得了這種誘惑,當那一碗絲瓜湯端出來的時候,嫡女們相互間已經有了絕不退讓的拼殺之氣。
然而大院之中的氣氛更加詭異了。
比如坐在展桌不遠處的李世民,此時捏著一個餅子愣愣坐在那里,嘴巴張的大大,顯然極為震驚。
足足良久之后,李世民才轉頭看向坐在一側的顧天涯,怔怔問道:“絲瓜湯?五十文?你是不是缺錢缺瘋了?還是把我們大唐的女人當傻子?”
顧天涯悠然一笑,并不在乎李世民怒意,反而慢條斯理開口,道:“這可是秋天的第一碗絲瓜湯,象征著濃濃的愛情和真心。五十文怎么了?五百文照樣可以賣……”
李世民繼續發怔,半晌過后舉起自己手里的餅子,道:“這個餅子是我剛從夜市上買的,純麥子面制作,重量最少半斤,咬上一口,香噴噴的,瓷實,飽肚,就這樣一個大餅子,我才花了兩文錢而已,就算以我經年行伍的飯量,買上兩個餅子也能吃飽!”
他說著停了一停,語氣變得有些冷意,又道:“除了兩個餅子,我還買了一口肉,兩個餅子和肉加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我總共花了多少錢?”
顧天涯微微一笑,淡淡道:“夜市上的物價我知道,你買這些吃食頂多只需十文錢。”
“就是十文錢!”
李世民冷哼出聲,語氣變得更加冷意,道:“這十文錢可以買兩個餅,并且外加一口香噴噴的肉,所以我雖然掏了這十文錢,但是我心甘情愿的掏了出來。我認為這不算多,我認為值這個價。兩個餅子一斤多,烤制的時候就得使用一斤多的麥子面。麥子是糧食,是老百姓一顆一顆汗珠子掉在地上摔稀碎換來的。價值所在,童叟無欺,可你看看你賣的什么東西?你拿一碗絲瓜湯就敢賣出五十文?”
顧天涯看他兩眼,慢悠悠的道:“確切的說,是老絲瓜湯。”
李世民登時一怔。
顧天涯笑笑又道:“為了彰顯這碗湯的高深品味,我專門讓譚笑去摘了一個老絲瓜。二哥你知道為什么要用老絲瓜嗎?因為那種絲瓤已經老到根本咬不爛,但是我可以塑造說法啊,這個咬不爛的絲瓤可以說成是藕斷絲連一般的愛情象征。添水煮了之后,就是一碗代表著真情的絲瓜湯。賣它五十文,是因為蘊含著愛。”
李世民連說話都結巴起來,足足好半天才憋出幾個字,道:“這分明是清水煮絲瓜。”
顧天涯點了點頭,笑呵呵道:“絲瓜這東西好找,村外湖畔到處都是,郁郁蔥蔥一大片,隨便摘一個就行了。水也好找,顧家村最不缺的就是水,所以二哥你說的沒錯,這還真是一碗清水煮絲瓜的湯。”
李世民氣的面色鐵青,怒道:“這東西連一文錢都不值。”
顧天涯毫不避諱,淡淡道:“但是加上說辭就值五十文。”
也就在這時,忽聽院子里一聲嬌笑,卻是一個官家小姐興奮連連,竟然已經成功的拿到了那碗湯。
湯不是她競拍得到的,而是另外一家的一個嫡長子出的錢。
李世民看的目瞪口呆。
旁邊顧天涯嘆了口氣,指著那邊壓低聲音道:“二哥你看到沒有,那女子笑的又得意又驕傲,你再看看那個出錢的小子,是不是滿臉愁苦的耷拉著頭?這是心中無奈啊,但是再怎么無奈他還是掏了錢。沒辦法,要討佳人歡喜,我估計他掏出這五十文錢之后,今晚說不定會被家里的長輩打一頓。”
他話還沒有說完,猛聽‘啪’的一聲脆響,卻見一個貴婦怒氣沖沖,竟然是真的打了那個少年一巴掌。
那貴婦怒罵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患了失心瘋?這樣一碗絲瓜湯,你也敢拿五十文去買。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這是你的腦子有問題。給娘跪下,一個時辰不準起來。”
那少年挨了一巴掌,但是并不敢回嘴,反而真的跪了下去,一臉苦澀的耷拉著頭。
突然又是一聲脆響,顯然又是一個巴掌,但是這巴掌卻不是貴婦又在打她的兒子,赫然竟是那邊那個官小姐的母親打了自家閨女。
卻見也是一個貴婦,此時也是怒氣沖沖,厲喝罵道:“臭丫頭,你丟人現眼了。柳家的長子為了你,眾目睽睽之下被他娘責罰,男兒膝下有黃金,然而他現在卻要跪在大家面前一個時辰。他以后是你的夫婿啊,你怎么忍心害他如此?你,你,你還不跪下認錯……”
那位小姐俏臉漲紅,顯然是覺得在這種場合下丟了顏面,抽噎辯解道:“娘,這湯代表著真心,五十文錢并不貴!”
“屁話!”
貴婦怒喝起來,滿臉鐵青的道:“若是一碗絲瓜湯也能代表真心,這世上的真心也太不值錢了。一碗清水煮絲瓜的東西,它哪里能值五十文錢?”
少女還是不服,抽抽噎噎又道:“左右不過五十文錢而已,況且不是女兒自己掏的錢。”
“你未來夫婿的錢就不是錢嗎?”
貴婦又是一聲斷喝,怒道:“你知不知道賺錢有多難?”
她不等女兒反駁,繼續又道:“你未來夫婿為什么被他母親罰跪,就是因為他白白浪費了五十文錢。雖然這點錢確實不多,可它再少也是苦心賺來的。你柳家伯父為了掙取家業,拼著性命在戰陣上沖鋒,這五十文錢在你眼里不多,可它說不定就是你柳家伯父挨了一刀才換來的。而你為了一點虛榮,就,就……”
少女終于垂下頭去。
然而貴婦仍不放過她,再次道:“你柳家伯父拼命賺取家業,你父親同樣也是一樣的拼命,咱們現在看著像是官宦人家了,看著像是家大業大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家業都是男人們拿命拼來的,丫頭啊,這是男人們拿命拼來的啊……”
她說到這里終于不說了,突然起身朝著另一邊走去。
那邊正是她口中的柳家所坐之處,但見貴婦猛然屈膝彎腰鄭重行禮,一臉愧疚的對著另一個貴婦道:“柳家姐姐,小妹真是無地自容。是我教女無方,才讓她做出荒唐之舉。求您看在小妹的顏面上,饒了您兒子的一番責罰吧。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大好男兒不該折損了顏面。”
哪知那位貴婦緩緩搖頭,嘆口氣道:“自古人前教子,才能讓子記住。薛家妹子,你莫要替他求情了。我今責罰于他,也是讓他漲漲記性。但我并不是心懷不滿,反而是你不該在人前讓閨女受罰。女孩家家的,哪能受得了這份教訓,快點讓她起來,免得心里想不開鉆了牛角尖……”
兩個貴婦各自勸慰對方,結果誰也沒能把對方勸住。
不遠處的李世民緩緩點頭,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模樣。旁邊顧天涯呵呵而笑,同樣點點頭道:“這才是大唐的女人,懂得勤儉持家體恤男人。不愛慕虛榮,知道生活不易,哪怕已經成了豪門,仍舊不忘賺錢之艱辛。呵呵,不錯!”
李世民先是一怔,隨即若有所思,道:“原來你賣絲瓜湯是故意的。”
顧天涯再次一笑,道:“上一課而已,吾生平好為人師。”
他突然起身而行,一路直奔著那邊過去,然后在兩個貴婦的驚訝目光中,他俯身看著那個跪著的柳家長子,溫聲問道:“今年多大了?”
那少年此時正面紅耳赤,聞言明顯沒能反應過來,甚至就連他的母親,同樣也因為突兀而呆住。
反倒是那個薛家的貴婦滿臉驚喜,語帶顫抖的急急回答道:“顧…顧先生,我家女婿今年十五歲了。”
顧天涯點了點頭,忽然又問道:“那么你家女兒今年多大了?”
薛家貴婦回答的語氣更加顫抖,努力按捺著忐忑道:“回稟顧先生,小女今年也是十五歲了。”
“都才十五歲啊,打算什么時候完婚呢?”
“回稟顧先生,明年開春就準備納彩了……”
“嗯,年紀太小,成婚太早,若是你們愿意的話,可不可以把時間稍微拖一拖。”
“顧…顧先生您的意思是……”
“呵呵,我方才在遠處旁觀,看到兩位夫人人前教子,突然一時技癢,也想當個師父。”
滿場呆立。
兩個貴婦已經歡喜的傻了。
突然兩個武將沖到女眷的坐席這邊,赫然正是柳家和薛家的當家之主,仿佛抓小雞一般,各自拎起自家兒子閨女,然后也不管孩子同不同意,直不愣登的就摁在了顧天涯面前,同時大喝道:“磕頭,快點給你師尊磕頭。”
哪知顧天涯猛地擺手,道:“磕頭不必了,我并不是收徒弟,僅是一時技癢,想要收兩個學子而已,若是你們感覺不受重視,可以拒絕我的這個想法……”
兩個武將對視一眼,連忙道:“能成為顧氏學子,吾等已經驚喜異常。頭還是要磕的,這是孩子們應該遵守的禮儀。”
顧天涯點了點頭,這次沒有再拒絕。
一場小插曲,轉眼已落幕,但是顧天涯突然再次開口,語帶笑意的道:“方才一碗絲瓜湯,其實是鄙人開了個小玩笑,用意是活躍氣氛,同時也是想譏諷某些事。令我欣喜的是,咱們大唐的女人很賢淑,懂得持家艱難,深知賺錢不易,方才這兩位夫人的一番言論,讓我看到了大唐女性的美德。既有如此家教,子嗣必能成材……這個拍賣絲瓜湯的事不再提了,欣喜在下收了兩個家教不錯的學子。”
他說著停了一停,猛然另開一個話題又道:“諸位千里迢迢而來,要為吾家寶寶洗禮,此乃通家之好,該當以禮報答。但我顧天涯出身窮苦,錢財什么的怕是拿不出來,幸好祖上曾是墨門,傳承了一些器物。我和昭寧探討良久,感覺不應該敝帚自珍,所以就趁著這個機會,拿出來和大家分享分享。當然了,你們得花錢買!”
“終于要開始了!”
在場幾百號人,突然感覺喘息都變得粗重。
顧天涯也不拖拉,陡然轉身走向譚笑那邊,他示意譚笑讓開位置,由他親自擔任了拍賣師,然后,他慢慢從桌上拿起了一樣東西。
滿場幾百道目光,瞬間直勾勾的盯著他的手掌之中。
長孫無忌第一個脫口而出,語帶驚喜的道:“這是地瓜,吾等見過。”
顧天涯哈哈一笑,點點頭道:“長孫老兄說的沒錯,這東西正是叫做地瓜,乃是我家剛剛培育出的糧種,一畝地最少能有十幾石的產量。我”
“終于要開始了!”在場幾百號人,突然感覺喘息都變得粗重。
顧天涯也不拖拉,陡然轉身走向譚笑那邊,他示意譚笑讓開位置,由他親自擔任了拍賣師,然后,他慢慢從桌上拿起了一樣東西。
滿場幾百道目光,瞬間直勾勾的盯著他的手掌之中。
長孫無忌第一個脫口而出,語帶驚喜的道:“這是地瓜,吾等見過。”
顧天涯哈哈一笑,點點頭道:“長孫老兄說的沒錯,這東西正是叫做地瓜,乃是我家剛剛培育出的糧種,一畝地最少能有十幾石的產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