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一今晚真的很忙。
他帶著志保小姐從東京塔凌空飛下,又將名為雪莉的花瓣溫柔地別在她發梢。
然后事情還多著呢。
首先是安撫因“妹妹妹夫”死訊而嚇壞了的宮野明美。
她剛從電視上看到林新一和宮野志保身陷東京塔的消息,緊接著就聽到了遠處的爆炸轟響。
然后沒過幾分鐘,明美小姐還沒來得及為之絕望悲痛,這兩位竟然就從天上晃晃悠悠地飛回到自家的院子里來了。
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可算把宮野明美嚇得不輕。
于是林新一和志保小姐只能暫且把旖旎的心思放下,先好好安撫他倆的姐姐。
而林新一考慮到此案尚未完全了解,排爆、抓捕工作事不宜遲,便又在第一時間聯系上了警視廳的同僚。
他給警視廳打完托付工作的電話,又順便將此事告知給降谷零及曰本公安。
再然后,林新一還沒來得及放下工作去陪志保小姐。
赤井秀一和琴酒就又緊接著,一前一后地打來慰問電話。
赤井先生確認林新一果然留了逃生的后手之后,便很誠懇地向他的大難不死表示祝福。
琴酒老大則更是毫不吝嗇地將林新一一頓表揚,夸他這個臥底當得好,比真警察還像警察。
而琴酒先生當然不會想到,他此刻正打電話表揚的這個小弟,前不久才跟曰本公安和FBI打過電話。
總之,這些都好應付。
難應付的是...貝爾摩德,盛怒著的貝爾摩德。
“林!新!一!”
“混蛋...沒良心的混蛋!”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你竟然只想著跟那女人卿卿我我,到現在才打電話給我報平安?!”
電話里的貝爾摩德與平日不同。
她的聲音里滿是怒意,讓人隔著手機都仿佛能夠看到,她那張正在扭曲變形的精致面龐。
“姐...”林新一很是內疚。
他飛回來之后就凈想著果蠅...凈想著工作上的事了。
之后又被赤井秀一和琴酒輪番致電騷擾。
這通向貝爾摩德報平安的電話的確是打得晚了一些。
“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么用!”
“為什么不早點打電話給我?”
此刻的貝爾摩德完全沒有以往的優雅和神秘,反而更像一個蠻橫的家庭婦女。
但她那帶著洶洶怒意的聲音,卻很快又在林新一面前軟化下來:
“混蛋...我...我差點以為...”
“以為你真的死了!”
她聲音里帶著悲慟的嗚咽。
說話還有幾分模糊的鼻音,像是剛剛才哭過一場。
這種程度的哭腔,對一個優秀女演員來說并不難模仿。
但不知怎的,林新一就是能聽出來...她這不是演的。
貝爾摩德真的流下了眼淚。
為了他。
“姐...”林新一想說些什么,卻又詞窮難語。
倒是貝爾摩德用軟化下來的語氣問道:
“你沒受傷吧?”
“沒,我好好的。”
“那就好...”
一聲欣慰卻又落寞的呢喃: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貝爾摩德并沒有多說什么。
但林新一卻偏偏能從這帶著淡淡失落的聲音里看到,她披散著銀發,緊咬著嘴唇,濕潤著眼眶,孤獨地待在無人的家里,遠遠為他擔憂、祈禱、焦灼踱步的模樣。
這讓林新一動心了。
他似乎對這個女人生出了愛意。
這份愛幾乎不比他對志保小姐的少。
而且還讓他忍不住想到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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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林新一努力摒棄掉那些不太禮貌的想法。
而他也不可能真的認一個長得比自己還年輕的女人當家長。
但他的確是被貝爾摩德的真心感動了:
“姐...”
林新一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我今天回去陪你吧。”
“??!”志保小姐在一旁猛地豎起耳朵。
她幾乎是不敢置信地望了過來:
都到這時候了,你竟然要跑?
可林新一態度就是那么堅定:
“我現在就可以回去,馬上到家。”
“...”一陣微妙的沉默。
“笨蛋!!”
貝爾摩德的罵聲再度響起。
但這次的聲音里卻多了幾分溫暖。
此時此刻,就算是最擅長掩飾真情的千面魔女,也藏不住她心里的那股幸福:
“這是你的人生大事——”
“給我好好在那里待著,該做什么做什么!”
貝爾摩德強硬地囑咐著。
然后便在一聲幸福的輕哼中,主動將電話掛了:
“臭小子...”
“今晚別回來了。”
夜里,灰原哀,不,宮野志保的臥室。
歷經過去的無數艱難險阻,林新一終于在今天抵達了這里。
而在今天,這漫長的一天里,從故地重游到街頭漫步,從登高望月到比翼雙飛,最后再到那一瓣別在雪莉發梢的雪莉花。
氣氛已經營造得夠浪漫的了。
只差最后一步。
宮野志保本以為自己會羞澀、糾結、尷尬。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
志保小姐挽著林新一的胳膊走進臥室,甩掉拖鞋、光著腳丫,相互依偎著靠在一塊兒,坐在那張柔軟大床的床沿上...
這一切都發生得那么自然,那么水到渠成。
她嘗到的就只有一種躍躍欲試的幸福味道。
“志保...”
林新一飽含愛意的呼喚聲在耳畔輕輕響起。
溫熱的呼吸吹在她那透著誘人粉紅色的小耳垂上,頓時激起一陣蕩漾。
“嚶”志保小姐忍不住發出可愛的輕哼。
平時清冷淡漠的高嶺之花,這時也忍不住發出這種嬌憨可愛的腔調。
林新一很喜歡這種有趣的小反差。
欣賞著志保小姐的可愛反應,他終于按捺不住地伸出胳膊,將這位美麗的茶發少女輕輕摟入自己的溫暖懷抱。
此刻的宮野志保已然恢復原貌。
而且還特意洗了個澡。
她那柔順的茶色發絲此刻都濕漉漉地垂在耳畔,與那同樣掛著一層薄薄水珠的白皙肌膚一起,在白熾燈下散發出誘人的瑩瑩水光。
她身上也沒有穿別的衣服,只是簡單地披了一件姐姐的浴袍。
浴袍沒有紐扣,沒有拉鏈,僅僅靠腰間一條細細的布帛腰帶勉強束著。
只要林新一用他搭在志保小姐腰上的大手輕輕一勾,志保小姐就會馬上像是解開系繩的粽子一樣,被他剝成一個白白的糯米團子。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等等!”
林新一突然停了下來。
他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志保,你確定...不用那個嗎?”
林新一本來是打算在約會的路上,順便去便利店買些安防裝備的。
但志保小姐卻不好意思去買那種東西,尤其是在有人跟蹤的情況下去買那種東西,于是便支支吾吾地阻止了他。
可現在面子是保住了。
安全問題卻沒有解決。
林新一對此很不放心。
畢竟工地標語上都說了:
進入施工現場,必須得佩戴安全帽。
安全帽是護身寶,上班之前要戴好。
固安全防線,解后顧之憂...
“可我們用不著。”
志保小姐的回答非常堅定。
見到林新一如此躊躇不前,她索性用一種科普的嚴肅口吻質問道:
“林,你也是有醫學基礎的醫生。”
“難道就完全不懂嗎?”
“懂、懂什么啊?”
林新一有些迷茫。
只見宮野志保無奈搖頭,又一五一十地向他講解道:
“注射操作完成后,Sperm和Ovum結合的過程,大概需要12個小時左右。”
“而結合成了Oosperm之后,Oosperm從Fallopiantube移動到Ute乳s,在endometrium處著床一共需要78天的時間。
“這才完成了一個Conception的過程。”
只有完成了著床,也就是胎生哺乳類動物的胚泡和母體Ute乳s壁的結合,才會有胚胎形成。
才算有新的生命誕生。
不然那就只是個沒媽養的野生細胞。
“這個過程足足要78天。”
“而我服用的試做型解藥,讓我變成大人的效果最多維持12天。”
“明白嗎?”
宮野志保用科學家的態度告訴他為何安全:
“到時候Oosperm都還沒來得及移動到Ute乳s,我的身體就已經變小了。”
“而Oosperm是不可能在未發育完全的Ute乳s里著床成功的。”
“一個無法汲取母體營養的小細胞而已。”
“它只會在我體內自然壞死、消失,對我的身體健康不會有任何影響。”
林新一:“......”
他被宮野志保那嚴謹的科學態度給折服了。
“現在明白了吧?”
志保小姐飛來一記白眼,示意他該干什么就該什么。
可林新一卻又來事了:
“等等...你說你的解藥效果只能維持12天。”
“這到底是1天,還是2天,還是更短?”
“我怎么知道?”屢屢被打斷施法的志保小姐有些不爽:
“柯南上次的藥效維持了兩天,我這次設計的改良版解藥,效果理論上應該會更好。”
“但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
“理論也終究只是理論。”
“這藥效到底能在我身上維持多久,我也沒法準確地給出結論。”
“這...”林新一面露憂色:“可你從喝藥變大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
“如果這款解藥在你身上產生的實際效果不佳,有效時間不像理論值一樣長。”
“那你...你不會突然變小吧?”
宮野志保:“......”
她沉默不語,白眼翻得更加無奈。
可林新一卻一本正經地說道:
“志保,這可不是在開玩笑啊。”
“這是一個嚴謹的安全問題。”
“如果這種危險真的突然發生了,那...”
那后果他是真的想都不敢想了。
“放心吧...”
志保小姐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就像早有準備一樣,從床頭柜里隨手取出一份實驗報告。
林新一定睛一看:《APTX生效后雌性大鼠的早期幼化癥狀觀察》
“實驗表明,至少在幼化發生的3分鐘前,實驗鼠體內便會發生不同程度的,心率異常、體溫升高、神經疼痛等早期幼化癥狀。”
“而從我們唯一的人體實驗志愿者,柯南同學幾次幼化的具體表現來看。”
“這個早期幼化癥狀的出現時間放在人類身上,一般會延長到1030分鐘左右。”
“也就是說...”
“我的身體從來不可能'突然'變小。”
宮野志保一本正經地分析道:
“至少在我身體變小的10分鐘前,我的身體就會出現類似重度熱射病和劇烈神經疼痛的,早期幼化癥狀。”
“而這就是一個信號,明白嗎?”
“明、明白了...”
林新一懵懂地點了點頭。
“明白了你還等什么?”
“還不快...咳咳...”
志保小姐努力藏住自己火急火燎的心思。
醞釀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結結巴巴地說道:
“開、開始吧...”
“嗯。”林新一這下再不拖沓。
他準備正式動手剝粽子了。
可就在這時...
“等等!”宮野志保卻突然阻止了他。
她也在這關鍵時刻突然想到了什么。
只不過不是科學問題,也不是安全問題。
而是更致命的家庭情感問題。
“林,我想問你一件事...”
志保小姐緊緊抿著嘴唇,語氣很是微妙。
“你說?”林新一雖然不知道她要問什么。
但他聽得出來,她似乎對這件事十分在意。
這時只聽宮野志保鄭重問道:
“你剛剛說要回去陪貝爾摩德。”
“這是認真的嗎?”
雖然志保小姐早就不把貝爾摩德當情敵了。
但就算她只是扮演了一個家人的角色,宮野志保也本能地不愿見到,林新一會為了照顧另一個女人,在約會中果斷地將她拋下。
還是在這么重要的約會里。
在約會這么重要的環節上。
在林新一心里,到底是她更重要,還是貝爾摩德更重要?
換言之,如果她們一起掉進河里...
志保小姐很想知道林新一的回答。
而林新一的回答是:
“當然是認真的啊。”
“貝爾摩德那么擔心我,我回去看看不是應該的嗎?”
“你?!”宮野志保心中咯噔一沉。
她沒想到男友的選擇會這么果斷,竟然連猶豫都不猶豫一下。
果然...她這個女朋友在他心里的分量,還是遠遠不如那個先一步來到的魔女么?
她還是來晚了啊。
志保小姐不禁有些惆悵。
這惆悵讓她很不理智地問道:
“那我呢?”
“你回去陪她了,那讓我去哪?”
“這...”林新一微微一愣。
只聽他一臉無辜地回答道:
“你?當然是跟我一起回去了。”
“不然還能去哪?”
“哎?”宮野志保神色一滯。
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不小心忘了一種可能:
“一、一起回去?”
“是啊...”
林新一緩緩剝起了粽子:
“去哪睡不是睡?”
“我家又不是沒床。”
“等等...”志保小姐還有一個問題:“可你家只有一張床。”
“要是把我也帶回家的話,你讓貝爾摩德睡哪?”
林新一想都沒想:“她睡沙發。”
“......”一陣沉默。
粽子自己剝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