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銀行中應該還有不少人會說東國語,包括那位大堂經理,可是沒有一個人主動來給杰森做翻譯,場面顯得很詭異。
陳行長看見墨尚同等人,快步迎上前道:“墨董事、唐總、董律師,歡迎歡迎,我一直在等諸位呢!”
歡想實業在海外以及國內注冊了不止一家公司,當然擁有不止一個賬戶,在非索港現有的五家金融機構中都有開戶,其中也包括東國銀行,而且是這家支行新開發的、最重要的大客戶。墨尚同與唐森至今天是受邀來談業務的,陳行長希望能有更多的合作。
墨尚同:“進門就看見了這一出!陳行長,這孩子說的事很嚴重,等你處理明白了,我們再接著談合作吧……小華,我剛問你呢,有沒有證據?”
“有,當然有證據!陳行長,你自己看吧……”華真行跑了過來,將那份裝在文件袋里的材料遞給了陳行長。
誰都不是傻子,陳行長其實并不懷疑華真行剛才說的話,他也隱約知道杰森可能有問題,但沒有想到問題的性質會上升到這么嚴重的高度。他的臉色很難看,取出材料掃了幾眼便更難看了,額角也見汗了。
歡想實業副總裁兼財務主管唐森至,瞇著眼睛不陰不陽地說道:“小華呀,你這份材料,給陳行長就對了。假如陳行長處理不了,其實還可以向四個機構舉報,分別是東國銀行幾里國分行、總行海外事業部、總行法律與合規部,還有東國銀監會。”
大廳里開著空調,很舒服,可是陳行長的冷汗立刻就流下來了,趕緊抬頭道:“別,千萬別!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身在海外的同胞,相信我好了,我們支行一定能妥善處理的。今后還得繼續合作呢,有什么要求盡管提。”
陳行長真是被嚇得肝顫啊。有一位客戶來辦理業務,與業務人員溝通不暢,發生了一些誤會,原本就是一件不大的事情。他身為行長親自下樓來處理,那孩子就是來賣金子的,正常收購并好言撫慰不就結了?
結果事態急轉直下,看架勢要捅破天了!對方顯然很清楚他的軟肋在哪、最怕的是什么這是一般人能干出來的事嗎?
墨尚同點了點頭:“小唐啊,我們要相信陳行長,他一定能處理好的……陳行長,這孩子給你的證據是真的假的,夠不夠?”
他們說話的時候,銀行其他工作人員沒靠近,那名大堂經理站在一邊,既不敢參與話題,也不好轉身離開,顯得很尷尬。反倒方才觀察情況的那名保安舉著手機道:“行長,我這里也有證據!我把剛才發生的事情,還有杰森經理說的話,全都錄下來了。”
大堂里有監控,但是角度與清晰度受限,保安的手機卻連杰森的聲音都有詳細記錄。
這孩子肯定是受人指使,特意拿著材料上門想搞杰森,而這名保安是這孩子的同伙,陳行長心中如是想。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呢,董律師又說道:“陳行長啊,你們銀行里既有敗類,也有模范好員工啊。這位保安大哥,你可要好好嘉獎,千萬不能因為這件事把人給開除了。至于那位杰森經理……你可千萬不要因為他敗壞了東國銀行的聲譽,也耽誤了自己前程。”
就算沒有那份材料,保安剛才拍的視頻所清晰顯示的內容,也足夠讓支行內部處理杰森了。假如陳行長不處理,唐森至剛才也說了,有好幾個地方都可以投訴,弄不好連著陳行長一起處理了。
而華真行拿出的材料,是可以讓杰森進監獄的。幾里國哪怕再混亂也是一個國家,仍有行政司法體系,否則要董澤剛這樣的律師干什么?這里的警察、法庭、監獄都不缺,就看在哪些層面上發揮作用了。
這時陳行長轉身吼了一句:“你閉嘴!坐屋里等著!”原來是杰森又大聲詢問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一直沒有人給他翻譯?卻被滿頭冷汗的陳行長給吼進了屋。
墨尚同語重心長道:“小陳啊,我相信你也是被蒙蔽了,當初怎么會聘用這樣一個團隊?”
陳行長苦著臉嘆氣道:“墨董,您老又不是不知道,能雇到合適的人實在太難了。”
大學學歷、懂金融業務、會茵語,這種人在非索港很少,在東國卻有的是,但杰森有一個點是無法取代的,他不僅滿足了上述條件,而且還懂當地土語。一種沒有文字的語言,不是從小在相應母語環境中長大的人,是很難學會的,連教材都找不到。
杰森所負責的業務部門,偏偏要和當地人打交道,很多時候還要出外勤,必須得懂當地土語。支行不僅聘用了他這個人,還包括他組建的整個團隊,部門中的其他四人都是杰森招來的,所以才會出現都聽不懂東國語的情況。
東國銀行在海外設立分支機構,往往很喜歡向發達國家派駐員工,自己人用起來畢竟順手,不僅能鍛煉與培養團隊,而且成本比在當地聘用低多了。但在非索港這樣的地方,卻沒有什么人愿意派駐,聘用當地人反而成本更低。
像杰森這樣的支行部門主管,其實級別并不高,但假如是從東國派駐非索港,工資加上出國補貼,一年凈收入至少也得有二、三十萬東國幣,還得解決當地的食宿、國內的五險一金等福利待遇,就這樣還沒人愿意來,因為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杰森一年的總薪酬差不多是六千米金,折合東國幣只有四萬多,這在當地已經是令很多人無比羨慕的高收入了。
這家支行確實與金典行簽有合作協議,主要是檢測與加工方面的合作,銀行派工作人員監督其檢測與加工,按照東國銀行所要求的標準規格制作金條,收購時便可以免檢入庫。這并不是杰森所說的獨家供貨協議,他剛才拿這個說事就是故意在誤導呢。
支行開業兩年來,事實上此項業務與金典行確實是獨家合作關系,因為非索港沒有別人做這個生意,黃金幫更不允許別人插手。站在陳行長的角度,在這種鬼地方只要不出事就好,杰森能找到固定的合作方也算是他的業務能力,所以并沒有干涉也不想去干涉。
有時候不了解當地的情況,想開展業務還必須聘用當地人,這么做有利有弊。
陳行長還有十多年才退休呢,當初是因為資歷到了位置卻不夠,所以才外派到非索港籌建新支行,同時也提拔了半級。他還想著調回國內后繼續升職,怎么也得在退休前干到分行長的位置。
他只求安穩無事,在總行眼中便是功勞與業績,沒想到偏偏出了事,一瞬間也有些不知所措。
聽見他的嘆息,墨尚同笑道:“你早說啊!我在這里已經待了十五年,情況比那些獵頭公司都熟悉。會說東國語、茵語和當地土語又懂業務的人,我可以推薦啊。他們到崗位上可以繼續學習進步,肯定會讓陳行長滿意!”
這時董澤剛淡淡道:“陳行長,證據材料都拿到了,你還不趕緊報警嗎?”
“等一等,我是來辦業務的,還沒辦好呢!”華真行湊了過來,特意大聲提醒。
唐森至笑瞇瞇地問道:“你來辦什么業務?”
華真行:“出售金條啊。”
唐森至:“交給我吧,我代你辦。你也看見了,陳行長現在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華真行:“謝謝了!麻煩您回頭把錢帶給我,我要現金。”
華真行將兩根金條交給唐森至,轉身離開了銀行。陳行長看著他的背影直發愣,這孩子哪是來賣金條的,就是來搞杰森的,幕后指使者恐怕就是眼前的墨尚同等人。
陳行長與杰森私人之間并沒有什么利益關系,此事尚未給銀行造成真正的損失,而且是當地“臨時工”的失職,只要發現了并及時處理,影響還算可控,那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杰森和他的部門團隊全拿下,交給當地警方,警方怎么處理銀行管不著,但這些人肯定是要都開除的。接下來的事情,陳行長還得辦得讓墨尚同等人滿意。
不知墨大爺是否滿意,反正華真行對自己是挺滿意的,里拿回了“裝備”。司機和保鏢建議他就坐在車里等,待會兒和墨董事等人一起回去,華真行卻沒聽。他哼著小曲離開了銀行孤身步行,穿過貿易區朝著雜貨鋪的方向走去。
東國銀行位于金典行的斜對面,兩者在同一條街上,華真行剛走出去沒多遠,就被人給盯上了。
鮑里斯在回來的路上,聽說了杰森出事了,也被嚇了一條。他倒不是擔心自己被警察找上門,而是擔心有些私事暴露,萬一被洛克先生知道了可不太好。
在黃金的加工、檢測、出售等環節中,當然有虛報損耗與各種費用的貓膩,他與蓬康等人和杰森私分了好處,而且是他們求著杰森干的。在與晦豐銀行的合作中,還有另外的花樣,有時候還是通過賭場進行的。
又是這個東國小伙計在搞事,鮑里斯恨得牙都癢癢,立刻下了命令,在老巢那里調了一個“行動小隊”找合適的地方下手,不能再讓這個人活著回去。
華真行知道自己被人跟蹤了,有個五個家伙一直尾隨他離開了貿易區,其中一個大熱天穿著風衣,里面居然藏了一支微型沖鋒槍,太兇殘了!這是多大仇啊?他突然加快了腳步,后面的人也提速跟了上來。
這個街區原先是一個小幫派的地盤,很混亂,剛被新聯盟整治過。在黃金幫眼中,這里就是最好的動手地點,夠混亂也夠僻靜。所謂僻靜并不是沒人,這里的居民也不少,但是他們不會管閑事,就算看見了什么也不可能到法庭上指正。
但是五名“殺手”仍然足夠謹慎,他們都戴上了口罩。就是一次性醫用口罩,他們是最近才發現的,這種可以遮住口鼻的東西拿來代替蒙面很方便,假如再配一雙墨鏡就更妥了。
盡管不太怕當地居民是否看見,但他們是盡量要找沒人的地方,而前面的華真行也很配合,突然拐進了一條土巷。領頭者打了個手勢,有兩人跑向了左面,打算從前方包抄把那孩子堵住。
華真行此刻卻很驚訝,不因為追殺他的人,而是前方出現了一行字:“有人殺你,走!”就是四個最簡單的茵文單詞,卻是空氣中飄蕩的白色霧氣組成。在華真行看清楚之后,它又化作了一個向右的箭頭,似是在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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