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真行并沒有和曼曼分頭行動,而是陪著曼曼一起走向水邊。楊老頭居然在新開掘的人工湖灣里建了一座高腳竹樓,或者說是高腳竹涼亭,因為只有欄桿沒有墻。
湖岸邊有竹橋通往高腳涼亭,橋面和橋墩皆是竹制。竹制建筑很堅韌,但是也有缺點,除了不太耐久之外,便是踩上去總是吱吱嘎嘎響。
可是楊老頭搭的竹橋、竹樓卻不一樣,看似是臨時景觀,仔細感覺卻是永久建筑,竹材經過祭煉入水不腐,甚至還防火防裂,走在上面也沒有噪聲。
兩人來到水邊憑欄遠眺,曼曼突然道:“那邊有一顆大柳樹,還沒長葉子。”
華真行:“我也看見了,明天再說吧,這會兒先做飯。”
前方能看見那道太極螺旋形的長堤,長堤中央是一座石拱橋,拱橋上也修建了一座涼亭。那座涼亭通體用純白色的大塊石制構件筑成,包括屋頂都是。
亭外的有一株很大的柳樹,生長在那里已不知有多少年。那段長堤本就是保留下來的一段天然的湖岸,它原先生長在水邊的山腳下,三位老人家打造長堤時也把它留下了。
涼亭與柳樹的位置離兩人有二百多米遠,已到了目力可及的范圍,用神識則能查探到更多的細節。柳樹粗且高大,樹冠展開覆蓋在涼亭上方,能看見枝條上的芽苞,但尚未抽出春天的新葉。
曼曼又低頭道:“這里為什么修這么高,是為了方便看風景嗎?”
他們所站的地方,腳下離水面有一丈多遠。華真行解釋道:“湖泊的水位也會變化,現在差不多是水位最低的時候。但是到了水位最高的時候,也淹不了這處竹樓。”
湖中有各種野生魚類,楊老頭剛才說話時已用神念告訴曼曼這里都有哪些種類的魚,而做石鍋魚最好選什么品種、多大的最合適。
曼曼將左手伸向水面,似在凝神施法感應著什么。不遠處的水面上卷起大大小小很多個旋渦,漣漪層層蕩開。幾秒鐘過后,她用右手取出了春雨劍,劍匣自動打開,一道白光飛入水中,似是化為了無形的游龍。
又過了大約十幾秒鐘,一條大魚從湖中飛出,被華真行伸手接住。再看這條魚,已經剖去內臟洗涮干凈,就連魚鱗都刮好了,掂一掂還剩三斤多重。這抓魚的手法簡直太漂亮了,出水之后直接就是收拾好的!
抓野鴨稍微有點麻煩,但也不算太困難。這里有很多種水鳥,剛才就發現野鴨在水中游弋,但兩人抓魚時搞出這些動靜,鴨子早就躲到岸邊草窩里去了。
曼曼再一揮手,春雨劍又化為春雨飛絲般飄進了遠處的湖岸邊,伴隨著嘎嘎的叫聲綁了一只野鴨子回來。這次抓的是活的,因為鴨血、鴨雜都可以做菜,不能再像魚那樣處理,否則太過浪費。
干完了這邊的活,兩人又并肩走向旁邊的山林,都沒有走出竹籬笆籠罩的院落范圍,華真行就用一潭春水抓了兩只野雞,野雞蛋也順手揀了。
就在后院那石制淺池邊坐著小板凳處理食材,生火燒大灶,這里沒有荷葉,選了一種帶著清香的大樹葉做叫化雞,泥層抹得稍微厚一點塞進爐膛里。
大鐵鍋燉老鴨湯,旁邊一口小陶鍋炒菜。菜是現摘的,楊老頭還只種了青蒜和小香蔥,但是周圍有很多種可食的野菜。
華真行發現這里什么餐具都沒有,也不知道楊老頭這幾天是怎么吃飯的,能搞出這么大工程就不能弄一套杯盤碗筷嗎?他只得又出門就地取材,加工了竹碗、竹杯、陶盆、陶盤、石碟和木筷。
拳頭粗的竹子可以做水杯,細一點的可以做酒杯,粗毛竹尤其是接近根部的位置可以用來加工竹碗。華真行還做了幾個帶蓋的、嚴絲合縫的竹罐,現場制作了裝湯的陶盆以及裝菜的碟子。
炒菜有兩種油,一是收拾野鴨時提煉的鴨油,這東西不能全部放湯里,否則會太膩,曼曼就是挑最肥的野鴨抓的。還有一種就是現榨的茶樹籽油,說是現榨也不太準確,真正榨油的工藝還是比較復雜的,他是挑了一批合適的茶樹籽用法力提煉。
像這樣一頓飯,假如換兩個人來做,還不得做到下個月去?華真行順手都給辦妥了,這也看出他平日提煉純金、解讀瑞獸舍利的功底了,否則不是白白浪費了一身修為?何況還有曼曼幫忙。
一盤小香蔥煎野雞蛋、一盤蔬菜炒鴨雜、一盆叫化野雞、一盆石鍋魚,又另外用魚湯重新加了點佐料和野菌做了一份湯。
很多調料都是華真行從雜貨鋪背來的,這次行游背包里沒帶太多東西,大部分都是各種做菜的佐料,甚至還有油鹽醬醋,否則他烤出的跳羚肉也不可能那么好吃。
石鍋魚不是在大灶上做的,雖然大灶上也有陶制的小鍋,但是鍋口太小,而且石鍋魚最好用蒸汽石鍋加熱。這里上哪兒弄蒸汽設備去?所以華真行又搞了一口大石鍋,現場以法力催動制造蒸汽。
就算是華真行和曼曼這兩位“高手”,這頓飯也足足用了兩個半小時才上桌,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以他們的修為自然無懼黑暗,展開神識一切皆清晰可察,只是有點不太適應。
曼曼問道:“為什么不點燈啊?”
楊特紅理直氣壯地答道:“這里又沒通電,怎么點燈?要點你們自己點!”
華真行:“這馬上就開飯了,有點來不及啊,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楊老頭取出一物道:“我也準備了,這珠子叫什么名字來著?”
華真行:“有光珠!太好了,坐下吃吧。”
華真行親造過兩件法器,其一是他現在用的竹鵲,其二就是為了四級養元術水平考核,用熒石特意祭煉出的一枚珠子,此珠唯一的妙用就是能發光。
此珠后來取名“有光珠”,非常簡單明了,楊老頭不知何時也打造了一枚。華真行接過來順手就做了個簡易的燈座,小竹盤上面插著一根竹筒。珠子正好放在竹筒中央,隨即發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整個廳堂。
酒是早就準備好的,就著四菜一湯楊老頭喝得很過癮,吃飽喝足之后還問道:“片兒川呢?”
華真行笑著解釋道:“老鴨湯正在燉,用灶里的余火慢煨,明天早上再熱一下正好下面。配菜我可以想辦法,但是筍必須是新鮮的,要在太陽出來之前當天剛發的筍,今天夜里最好能下場雨。”
楊老頭:“我當年在東國吃的片兒川,用的可是腌筍。”
華真行:“我做的就是用這種筍。”
楊老頭:“知道了,你做我吃,我不挑……夜里最好能下場雨,對吧?”
吃完之后,曼曼主動收拾了桌子出去洗涮碗筷。這里倒是有現成的茶具,應該就是從雜貨鋪里拿來了一套,華真行又給楊老頭泡上了茶。
楊特紅看著他道:“你這次來,真的就是為了給我老人家做頓飯?”
華真行:“當然還有點別的事,帶曼曼來見識一番養元谷,再看看這邊的進度怎么樣了,順便尋找一根特別的柳樹枝,系統又給我發布了一個新任務……”
關于“系統”的存在以及“系統”發布的各種任務,華真行從未對三位老人家隱瞞,不僅坦然相告,還經常向他們請教。只是最近一段時間,三位老人家明顯對他的干涉越來越少,很多事都讓他自己做主,而華真行仍是知無不言。
楊老頭捻須道:“哦,是這樣啊!你剛才看見那棵大柳樹了嗎?”
華真行:“我看見了,打算今天夜里就去仔細查探,看看能否找到一根合適的柳枝。”
楊特紅:“很多東西就像你夢到新索菲港一樣,不是現成的就等著你去找到它。不必著急,從此刻開始你就辟谷吧,心齋三日以凈身心。既然是修行,有的時候就不能貪嘴……”
楊老頭是一位酒肉高人,不能貪嘴這種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多少有點滑稽。剛才那桌菜假如分十份,他老人家獨吃了五份。但是對于楊老頭的指點,華真行向來都是很認真的,又細心請教了辟谷與心齋的各種講究。
當天夜里果然下雨了,小雨淅淅瀝瀝下了好幾個小時,卻只在這座小山范圍內,就連不遠處長堤上的石拱橋和大柳樹那邊都沒淋著。
第二天一大早,華真行帶著曼曼采來了新出的筍,重新生火燒開昨天煨的那一鍋老鴨湯,加配菜下面條,做了一頓片兒川。
楊老頭和曼曼都吃得很過癮,不住稱贊小華的手藝好,曼曼表示自己也會做了,但是華真行本人卻一口都沒吃。
早飯后楊老頭帶著曼曼去外面逛,華真行用井泉水洗了一個澡。雖然以他的修為以及學過的各種手段,想去除污垢很簡單,但他還是很認真地沐浴、解決個人衛生問題,這樣更有儀式感。
所謂儀式,與形式最重要的區別,就是要通過行為蘊養心境。沐浴本身就帶著凈化的目的,由身及心,然后弄干凈衣服,華真行走出竹籬小院,繞到山腳下走上長堤,終于進入了那座石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