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真行提到了一個人,名叫梁子明,其實是一名當地土著。這個東國語名字也是幾里國解放后搞全國居民登記時,他自己新起的。
據他本人解釋,子既有子夜之意,也有東國史上百家諸子之意,那么“子明”的寓意已不言而喻。
梁子明出身當地望族,早年出國游歷去過西方很多國家,拿到了社會學與教育學博士學位,快四十歲才因為父親去世要繼承遺產回到幾里國。
他并沒有像很多類似身份的人那樣,處置資產后就帶著錢移民海外,而是留了下來,將精力都投入到鄉村建設改造以及土著兒童教育上,在各地搞了不少實驗與宣傳項目。
他可能不善經營,很快就荒廢了父輩留下的產業,但他又很善于籌資,通過各種關系求得國內外的捐助,持續自己的事業。
梁子明是幾里國頂尖的學者,還得到過聯合國某機構的表彰,在國際重要的學術期刊上發表過多篇有關黑荒大陸民生問題的研究論文,還曾受邀到多所知名大學搞學術演講。
先后三任幾里國總統都宣稱是他的好友,但梁子明本人并沒有同樣的宣傳。他今年已有五十多歲,堪稱德高望重,恐怕是海外知名度最高的幾里國公民。
幾里國新政府成立后,當然也要團結全國可以團結的民眾,吸納各方愛國人才,其中就包括梁子明這樣的人。
梁子明本人并無劣跡,從修養角度絕對是幾里國難得的好人,多年來可能只感覺有些懷才不遇吧。
他熱情支持與贊揚新聯盟領導的解放運動,聲稱看到了解救這個國家的希望,為幾里國的新生感到振奮與鼓舞。
加入新政府后,梁子明原本意屬教育部長這個職位,但經過討論,夏爾最終將其任命為外交部長,而教育部長是沈四書。
像他這樣的人,不太可能公開對夏爾表示出輕視之意。所以華真行想說的,只是一種難以描摹的感覺。
見夏爾不接話,既不承認又不否認,華真行又說道:“真正的重點,并不是他們怎么看你,而是你自己怎么看自己,你在不在意或者怎么去在意。
你肯定有缺點,也不能讓所有人都對你沒看法,更不要因此去遷怒。但我今天要鄭重告訴你,你成為新幾里國的領導人,是當之無愧。
這個國家今天所取得的成就,并不是換誰來都可以的。幾里國的革命成功并不是必然的結果,至少不是這個時間與地點的必然,你足以為傲。
很多人可能都有一種心態,不論看見誰坐在今天你的位置上,難免都會想一想,假如換成我會怎樣、怎樣才能比他干得更好?你要鑒別兩種情況,它們是不同的。
第一種是換位思考,把自己放在決策者的角度,去考慮能否更好地解決現實問題。這是一種真正積極的參與感,往往很幼稚片面但并不可笑,甚至值得鼓勵。”
夏爾點頭道:“這我知道,就像當年在非索港擼串喝酒,聽見好多東國工人在那里談論天下大事,只要酒到位了,那口氣比總統還要總統。”
華真行:“就別開玩笑了,我說的可不僅僅是這個意思!還有第二種情況,就是單純地認為不應該,認為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不應該是你而是他。
這種人往往都故意忽略了一件事,你是怎么坐到這個位置上的,為此都做了什么?
他們自詡滿腹才華、智慧過人,可能認為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該退位讓賢,讓他們來施展才華治理這個國家。
這本質上還是一步登天、不勞而獲的妄想。有人認為自己學過怎么治國便擅長治國,難道就要給他一個國嗎,那國又算什么?
楊總教我,治大國如烹小鮮,夫子又教我,治國如治病!他們曾以治國教人,但他們有看不起你嗎?我是他們的學生,我有看不上你嗎?
夏爾呀,你必須要保持虛心,但并沒必要心虛,既然要政治家的風度,也要有政治家的底氣。至少事實證明,你已經做到了幾里國有史以從沒人能做到的事情……”
夏爾俯過身來,重重地拍著華真行的肩膀道:“我真應該早點來找你聊聊,見到你心里就舒坦了,但你今天說話咋這么嚴肅呢?”
華真行板著臉道:“正在開國務會議呢,不說點嚴肅的,難道在這里討論擼串喝啤酒?”
夏爾眉毛一挑:“你既然都這么說了,要不,我們夜里溜出去擼串?”
華真行:“你?別讓人給認出來!”
夏爾:“不會的,我讓古水門安排,找個熟悉的店鋪,路邊的角落擺上小烤爐。”
華真行:“我看還是讓郎校民安排吧,他現在對這里更熟。”
夏爾:“一言為定!晚上十一點半?”
華真行并沒有在幾里國新政府中擔任任何職務,但參加這次會議的大部分幾里國高層都清楚,他才是這場國家解放運動的發起者與推動者,是真正的無名英雄。
他這次參加會議還有另外兩個重要身份。
其一是養元谷的總導師、世界養元師總部的負責人。世界養元師總部并不是官方機構,雖然與當地政府有半官方的合作關系,但仍是一個非官辦的民間團體。
養元術已在幾里國各地進入重點推廣階段,包括新政府中的各級干部,很多都是各地養元術中心培養的學員,有的已經成為養元谷中的導師。
身為總導師的華真行雖然極少在公眾面前露面,普通幾里國人也幾乎沒聽說過他的名字,但其影響力是巨大的,這次也以咨政專家的身份參加了會議。
以往擔任這種角色的,都是三位老人家中的一位,近來三位老人家漸漸不再干涉具體的事務,很多事都讓華真行自行決斷。
華真行還有另一個身份,就是歡想實業的全權代表。
歡想實業的重要性就更不用說了,它不僅是幾里國目前最大的企業、稅收的重要來源,也是當初新聯盟在全國解放運動中最主要的支持者。
三年前的非索港供銷社,就是歡想實業與新聯盟地方政府共同設立的,雖然新聯盟地方政府占了股份的大頭,但絕大部分投資與骨干人員都來自于歡想實業。
新聯盟在大后方組織生產、調配物資,而非索港供銷社則充當了全國解放運動的后勤保障部門。隨著新聯盟軍每解放一地,供銷社的網點就隨即跟進鋪開。
解放后參照非索港供銷社模式,新政府在全國各地都設立了供銷分社,并在此基礎上統一成立了全國供銷總社。
至此歡想實業的股份已全部退出,供銷總社已實現了國有化,但歡想實業仍是它的最大合作伙伴,其大部分工作人員也都有歡想實業的背景。
在幾里國的革命改造過渡時期,供銷社發行的購物券還充當了臨時貨幣的角色,為穩定各解放區的民生與市場起到了重大作用。
華真行這次也帶著“風自賓”的全權委托,以咨政者的身份參會。
利用會議間歇與夏爾單獨交流,回到后場后華真行向主持會議的夏爾總席舉手申請,發表了一番即席講話。會議事先并沒有這個議程,華真行是臨時意動,全文摘要如下——
“我這兩天與在座的很多人都有交流,剛才也和夏爾總席聊到了一些事情。
我有一種感覺,我們有些同志在全國解放后多少有些困惑,還沒有清晰地意識到新聯盟正在建設一個什么樣的國家。
我們今天聚在這里開會,為了制定第一個五年計劃,未來還會有更多的五年計劃,決定這個國家將來的發展方向。
發展經濟、改善民生、搞好公民教育、維護社會秩序,加強國防與外交建設,這些都很重要。可是最核心的問題,我們做所有這些事,都要圍繞一個什么樣的目標?
這是首先要明確的宗旨,否則很多同志就不會真正清楚,這個新的國家與曾經的幾里國有何不同?
我們的各級政府門前都掛著五個字,‘為人民服務’。有人說這是在仿效東國,但它就是幾里國新政府的宗旨。
所以今天做出的任何決策,首先都要看是不是符合這個宗旨?
我是一名修士,而在座的諸位大部分人也都是修士或預備修士,就算不是修士也應該早就了解養元術修煉,所以有些話可以在這種場合說。
我小時候經常會思考一些很奇怪的問題,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這個世界真的需要我們存在嗎?
剛才和夏爾總席聊天時,還提到了另一個問題,我們為什么要發起這場革命,幾里國今天的革命成功真是一種必然嗎?
我在非索港的街區長大,后來還曾進入過傳說中的神隱之國。那個世界與當時外面的非索港完全不同,一派和平與安寧,因為根本就是一無所有。
也不能它是說一無所有,那里也有山川、水流、陽光、空氣,有各種動植物與生機,只是沒有人,幾百年前遷居到那里的古代部族早已滅絕。
這段經歷也許給了我答案。世界本身并不一定需要我們,甚至人類的出現,都只是一種結果而并非目的,那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是什么?
就像意識的存在,其最大的價值就,在于清醒的思考與認知本身!我們出現的意義,都要自己去實現,世界不會給你安排。
這個世界上不僅有我,還有很多人,他們構成了我們自己的世界。每個人都是與我一樣的人,就像一個個我,包括在座的,也包括會場外面的。
現在回頭看,說句實話,我從小在非索港、在幾里國,就沒見過幾個好人,包括當年的夏爾總席,說是舉國無好人也不為過。
他們既然就像一個個我,無數的我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那我的世界也是地獄。怎么辦,放棄嗎?那就等于放棄了自己的世界。
還能怎么辦,報復他們嗎?新聯盟確實鎮壓了很多人,但這不是報復只是懲罰,應有的懲罰。其實所有人都早已受到了懲罰,因為我們曾生活在地獄里。
新聯盟事業是自我挽救,讓每個人都可以自我挽救,因此創建了這個新國家。我現在可以說第二個問題的答案,今天的革命成功并不是一種必然。
這句話要看怎么理解,假如它是一種必然,那我們無需努力只要等待即可,而這個世界上的人們早就已經得到解救,可惜事實并非如此。
我們是怎樣的存在,我們的世界就是怎樣的世界,這是要首先明確的答案。
我也了解舊幾里國的貝克萊總統,夏爾總席和他見面的談話記錄,想必在座的很多高層領導都看過,也組織過專門的學習。
說句實話,貝克萊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壞人,他甚至擁有這個國家民眾曾罕見的善良品質,他也希望能夠把這個國家治理好,并相信自己能做到。
但事實證明了他做不到,為什么?新聯盟沒有鎮壓這個人,而是給他在文史館安排了新工作。面對這種人,我們要解答,我們推翻了一個什么樣的政權,又為什么要推翻它?
假如只是夏爾想取貝克萊而代之,在座的各位也只是想取代貝克萊政府中的高層權貴,那么對這個國家毫無意義,我們甚至還不如貝克萊呢!
貝克萊也許是個好人,但他代表了另一個階層,帶領國家走向了錯誤的方向。假如一開始方向就出了偏差,那么想改正錯誤就會越來越困難。
我知道夏爾總席小時候的愿望,就是想當社區幫派大頭幫的頭。他當時想的是,假如自己當上了大頭幫的頭,肯定比原先的金大頭更能干!
但是然后呢?沒有什么然后了,大頭幫還是大頭幫。我們現在當然已知道這個故事的后續,夏爾改變了自己,也改變了這個國家,所以才有今天的新幾里國總席。
我們經常見到各種人說自己的愿望,將來要成為什么人?有人說要當國防部長、有人說要當總統,還有的人說想成為國王——嗯,這是很多古代野心家的愿望。
假如你問為什么,他會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你,因為這還用問嗎?
當上國王本身就是答案,能得到無盡的財富與享受,有控制與擺布無數人命運的權勢,令他得到滿足。他將成為與其他人不一樣的、踐踏于人上之人。
沒有人天生就愿意做人下之人,被踩在泥濘中踐踏,于是他們的奮斗方式就是竭盡全力使自己成為人上人,從而可以去踐踏他人,假如看不到這種希望,那就生活在混沌中。
這條所謂的自我解救路徑,就是這個世界的現實,但它代表的邏輯本身卻是矛盾的。既然不愿意成為人下人,為什么又想著成為人上人,將他人踩在腳下嗎?
假如是這樣,那我要恭喜諸位,你們已經能將這個國家的大多數人都踩在腳下了!但這不是新聯盟的宗旨,我們仍在重復這個地獄。
新幾里國的宗旨,就是要打碎這個舊世界。我們不希望有誰再成為人上人,反對以此為社會奮斗的標準,要去定義成功的另一種模式。
這種模式,不是宗教意義上的或者精神層面的自我麻醉,不是空喊生而平等的口號,而是追求現實意義的公平。
話說到這里,為人民服務是什么意思?在座的諸位也都是人民,但并不是與外面的那些人民所不一樣的另一種人民!
抱歉,我的話有點多了,可能意思也有些亂。說這么多的目的,還是要討論這次的五年計劃草案,我們首先要圍繞什么標準去決策?
今天上午的會議,討論的主要是教育議題,大家的爭論很激烈,源頭主要在于我。教育口徐娟委員的提案,我表示了堅決反對,很多人并不明白我的反應為何那么激烈。
非索港除農墾區外,各街區目前已設立了二十所學校,方案是小學銜接中學,學制都是五年,為將來全面落實十年制義務教奠定基礎。
這個方案當初是柯老定的,沒有搞集中的少數大型學校,而是根據人口分布和交通條件分散到各個社區。
這里的大多數人沒有接送孩子的習慣與條件,那些年紀很小的孩子都是自己步行上學,不可能將學校建在離家太遠的地方,否則等于讓大多數孩子無法去上學。
徐娟委員的提案,是集中教育資源在發達社區打造三到五所重點學校或示范學校,我是堅決反對的。
然后徐娟委員又說,就算小學不這么搞,將來中學也是要搞的,先集中資源打造幾所重點中學,我同樣不贊成。
在非索港市政的能力范圍內,我們辦了這二十所學校。這不是撒胡椒面,現有的資源只能辦這么多,那就要每辦一所都是合格的,而且在投入上、模式上是公平的。
假如我們搞資源傾斜再打造一所重點學校,與原先南部海濱的格饒絲學校有什么區別?
今天在座的董澤剛委員就是格饒絲學校畢業的,那所學校已經被改造成非索港南岸學校了,也是目前我們辦的二十所學校之一。
要說區別肯定也是有的,格饒絲學校過去是民辦的,如今的南岸學校是公辦的。在座的不少人也是非索港的居民,那么都可以想辦法將自家或親朋好友的孩子安排進南岸學校了。
那樣一來,不論監督再嚴格,權力總有尋租的渠道,就比如這個例子,因為在做上層設計時就留了尋租的渠道。
讓所有的孩子都接受公平的教育,包括自家的孩子,想讓他獲得的學校教育更好,那就去推動整個教育系統的進步,這就是我想說的公平。
老師和老師有差異,孩子和孩子也有差異,天賦各不相同,所謂公平并不是抹平這種差異,而是機會的公正。
在上午的討論中也有人提到,教育投入的公平可以做到,但是師資力量的合理調配卻很難做到。
比如使用統一的期末試卷,各個學校之間會有排名差異。差異不大就不必調整,假如差異太大,將某些明顯不合格的老師派出去進修,然后再調派更優秀的老師接任。
這些都可以討論,制定一個可行的方案。
范達克委員現場弄了個算法模型,就是個不錯的思路。不要調動那些教學成績最優秀的老師,學生學得好反而導致老師被調走,這也不公平,取排名中位的調派。
我覺得這個模型可以繼續完善一下,讓算法更合理,標準也更明確。
范達克委員發言的時候,很多人也提出了質詢,認為這么做太麻煩了,不僅增添了教育系統的工作量,也給一些老師的工作和生活帶來了不便。
按他們的觀點,在自然情況下,就算每所學校的起步標準是公平的,在發展中肯定也會形成差異,某些學校的優勢會越積累越明顯,人為的手段是很難去干涉的。
按這種思路,我們將來是不是必須要放棄大部分的人口接受更優質的教育?可是在座的諸位別忘了,在所謂自然情況下,整個幾里國都是被這個世界放棄的,我們又要放棄誰?
還有的委員說,根據幾里國現有的狀況,先集中資源發展精英教育是最合理的選擇,過去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過去的事實?它還證明了更多我立志推翻的東西!
這種觀點的實質,并不是最合理的選擇,而是最簡單的選擇。
曾經的幾里國公民教育徹底爛透了,但是一小撮精英階層缺優質教育資源嗎?他們從不缺少,哪怕是高等教育也可以去海外。
我們已經從泥潭中掙扎了出來,這么困難的事情都做到了,難道還要繼續用躺在泥潭中思維方式嗎?只做最簡單的,不做更公平的?
我們先要明確宗旨,圍繞這個宗旨制定方案、落實具體的項目,然后去分析需要解決哪些問題,這才是正確的思路。
所以我以為范達克委員上午搞的算法模型,至少代表了一種解決問題的正確思路。
假如師資力量需要平衡調派,會給相關教師帶來生活和工作的不便,那就采取措施幫他們解決困難、給予足夠的補助,這才是市政和教育部門該考慮的政策。
非索港不算農墾區,其實并不大,人口也只有五十多萬,二十所學校離得也不遠,這種平衡調派是可行的。個別情況下可能需要教師搬家,那么就制定相應補助政策。
還有人說幾里國很大,大區域的調派是很難做到的,我也承認實際情況確實如此。所以我們制定政策時,先從能做到的方案開始,劃定一個合理的區域范圍。
制定具體政策的同志們,不要因為想反對這個政策,故意就制定不合理的實施方案。
比如根據我的提議,就搞全國范圍的中小學師資平衡調派,那不可能做到,從而證明這項政策不合理,然后再推翻它所代表的公平原則。
搞跨邦區、大地域的中小學師資公平調配,目前是做不到的,只能劃定合理的范圍,比如非索港這二十所學校就是一個合理的區間。
非索港模式從來都被全國借鑒,所以這里的工作首先就要搞好。再次重申我的立場,我們在非索港不搞重點小學,也不搞重點中學!
但是不搞重點學校,并不代表我們不想把學校搞好,而是我們給教育工作定下的目標,怎么能在此基礎上把教育搞好?
上午還有委員說了,這么做可能不利于發覺與培養那些真正有天賦的孩子?我認為這是在偷換概念!
你所說的天賦是什么,是更適合修煉養元術,還是更擅長解數學題?假如哪個孩子有這種天賦,難道你看不見他們的成績嗎、發現不了他們嗎?
公民教育特別是基礎教育,培養的是基本素質,教學大綱要求的學識水平、思維水平、社會與道德認知,完成了就是合格的,而有的人還可以特別優秀。
假如做不到公平,那么無數有天賦的孩子才會真正被埋沒。
假如發現了孩子某一方面的天賦,首先就要正常地去培養,不要讓它荒廢,也不要揠苗助長,讓他們在某一條成長路徑上能走得更高更遠。
教育部門包括學校可以想別的方式,從天賦角度去培養這些人的興趣愛好,這是另一個維度的問題,也是在教育公平的基礎上,另一個需要去解決的問題。
解決這樣的問題,不能否定教育公平的原則,而是恰恰要建立在教育公平的基礎上。
我剛才舉的例子,比如特別適合修煉養元術或者特別擅長解數學題,是屬于這個范疇的。但是有人如果說,有的孩子特別擅長打高爾夫,我想不屬于今天的討論范疇。
在座的都是幾里國的高層領導,有些明顯偷換概念的觀點,我不希望在這個場合聽到。
當然了,徐娟委員,這句話絕不是針對您的!我雖然反對您的某些意見,但也感謝和欽佩您的很多工作。您的一些思路是借鑒了東國模式,只是幾里國并非東國。”
徐娟是雷云錦的兒媳,原先是東國匯英學校的接洽人,后來也進入了幾里國教育部門工作,華真行對她還是很尊重的。
這時徐娟插了一句話:“我的思想多少是有些過時了,東國這幾年也在搞教改呢,很多思路跟您剛才說的差不多,只是實施起來很難。”
華真行倒沒有糾纏這個話題,又喝了口水道:“我代表養元谷還有一個提議,養元谷派到各個學校的養元術導師也遵循同樣的原則,他們同時還兼顧校風校紀監督維護工作。
不要擔心他們的能力,中級養元術導師至少也有四境修為,而且受養元谷和教育部門的監督,假如他們不稱職或失職,養元谷也會進行撤換和處罰。
剛才是解釋上午的爭論,從我們的政策思路和投入原則上,不搞重點小學和重點中學,長期中要注意各所學校的均衡發展,制定的措施都要圍繞這個目標。
今天討論的主要是教育議題,也包括關于高等教育發展的‘127計劃’。‘127計劃’其中的‘7’,就是建立七所職業技術學校,每個邦區都有一所,也是兼顧了上述的原則。
幾里國不是東國那樣的大國,但它也不算很小,如今有接近一千二十百萬人口。
我們不可能建成很多的高等院校,第一個五年計劃就是把這十所學校建成、搞好。但在高等教育資源的分布上,將來的發展思路,也要盡量遵循公平原則。
不論是看東國還是看整個世界,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高等教育資源分布的不均衡,既然是地區發展不均衡的原因之一,也是后果之一。
高等院校,或者說高投入、高水平的高等院校,集中某些城市,客觀上不斷地虹吸周邊地區的人才,包括生源所屬家庭經營的產業、資金以及各種資源。
高材生回去建設家鄉,這當然很好,值得鼓勵。但現實的情況,假如某個地區缺乏高等教育資源,高素質的年輕人就會不斷流失,其中大部分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中小學的義務教育,影響的是一種城市的各個街區,而高等教育,影響的是一個國家的各個邦區。
就像曾經的非索港,只有三個街區還算是所謂的高尚街區,難道其他二十多個街區的人都被開除出高尚的行列,或者說失去了高尚的可能嗎?
這是歷史造成的,也是資本推動的結果,同時還有國家層面的規劃原因。我們要從一開始,注意盡量避免或減少這種情況的負面影響。
幾里國有一個優勢,就是我們什么都沒有,所以也就不用解決歷史遺留,可以在一張白紙上重新作畫,那么就更需要從頭開始做更合理的規劃。
既然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我們不可能建設太多的高等院校。那么在建設數量有限高等院校時,我要做到資源投入上的相對公平與均衡發展。
甚至沒必要像東國大學那樣搞一本、二本、三本的區分,至少在幾里國先不要搞這些,不按這個思路去搞,不要從一開始就劃出人為的檔次。
有人可能覺得很奇怪,‘127計劃’本身不就分出了檔次嗎?一所綜合大學,兩所專科院校、分別是工程類與師范類,七所高等職業技術學校。
幾里國的適齡生源,能考上大學當然是最好了,假如成績差些,便爭取考上職業技術學校,這的確是事實,但我講的是另一個層面問題,以及怎么去實現的問題。
首先我們要新建的三所大學,包括一所綜合大學和兩所專科學院,它們之間在創辦時,就沒有哪所大學是重點、非重點的區分,只有專業方向上的不同,學制都是五年。
另外七所高等職業技術學校,我們在創建時也參照這個思路,先不要人為的區分它們之間的重點與非重點,至少在資源投入上應該是公平的,學制都是兩年半。
每所學校、每個專業的入學考核,必須要公平,遵循擇優錄取的原則。考生愿意報那個學校、哪個專業,都是個人的選擇,可以參照東國的高考志愿制度。
有人說我過于理想主義了、思想太激進了!但這正是幾里國的現實,既然我們什么都沒有,所以才可以更好的開始,請問我們還能失去什么?
我在這方面的想法還不太成熟,也并沒有參照如今世界各國現有的模式,在座的諸位可以繼續補充完善。
分小組討論的時候,也有人指出我的想法不現實,并舉了很多例子。
比如熱門學校的熱門專業,報考的人數必定很多、錄取的分數也必定很高,這就客觀上造成了差異,不是重點也會被人視為重點。
我承認這種現象的存在,所以要用發展的眼光去看,但是另一方面我也想反問,是什么造成了這種現象?
我能想到三點原因,大家可以一起思考。其一就是這個國家特別需要或特別急缺某一方面人才,這就是我們的學科設置的問題了,是可以進行調整改善的。
其二就是某些專業的要求特別高,智商、技能、經驗達不到一定的水平,便無法勝任具體的工作,這沒什么好說的。
高等教育之后的繼續進階教育,本身就不是大眾化的,就像我們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成為中級養元術導師,更別提高級養元術大師了。
就我觀察到的第三個原因,卻值得好好討論。
比如都是社會所需要的人才,有些專業好像比另一些專業檔次更高,或者說畢業后的社會地位更高,更確切的說賺得錢更多。
同樣接受了十五年的教育,工作時同樣的努力,為什么回報如此不同?比如說搞金融的,難道就比搞農業的更高尚嗎?
當然不是!這不僅是學校教育的問題,主要是社會分工與社會分配的問題,是需要另行討論的議題,也涉及到這個國家將來的發展思路。
以上說的是教育方面的議題,我講的都是一些個人的觀點。再看看這份五年計劃草案綱要,接下來就是經濟方面的議題了,我也有一些原則性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