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生和馬這邊,他帶領著兩個——不對算上阿茂是三個——帶領三個從來不知道什么叫賽博朋克的日本人,提前領略了本來還要五年才會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賽博朋克。
三個人都被和馬描繪的世界迷住了。
特別是岡田幸二,這家伙本來就是硬核科幻迷,他一手泡制了《王立宇宙軍》里火箭發射場景的那段場景。
那段場景,是日本動畫中第一次用大量快速滾動播放的看起來專業性極強的硬核通訊播報內容,來塑造科幻場面。
后來這個手段被廣泛運用到他們這伙人泡制的其他作品里,并且隨著《新世紀福音戰士》的火爆,在全世界擴散開來。
現在和馬跟講的賽博朋克世界,簡直把岡田幸二給迷瘋了:“太棒了,這個世界觀太棒了!關于人類本質的思考,忒修斯之船問題,還有反烏托邦,桐生老師你是天才啊!你該不會曾經就生活在那樣的世界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從《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第十三層空間》這種偉大作品中得到啟發而已啦。我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和馬說。
這真不是他謙虛,這是事實,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并且把巨人的精華部分都偷過來變成自己的了。
上輩子和馬就是個賽博朋克迷,他不但照著賽博朋克這個概念的萌芽過程,從1960年代的《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看起,把絕大多數賽博朋克科幻都看完了,還把相關的電影全看了個遍。
上輩子和馬最煩一種人,看了幾篇公眾號上的地攤文,就跟著人云亦云“賽博朋克就是九龍城寨”。
老實說,連和馬這種深入研究賽博朋克的重度科幻迷,都不敢輕易概括賽博朋克的內核,有些人就抓了個視覺風格上的相似,就敢到處亂說,只能說一句無知者無罪了。
更何況賽博朋克作品里,也有視覺風格上和九龍城寨差距很大的作品。
比如攻殼機動隊的作者士郎正宗擔任兼修的《紅殼的潘多拉》,外表看起來就是個純粹的媚宅番,而且賣百合賣到飛起,但這玩意內核是非常正統的賽博朋克。
只不過《銀翼殺手》這部電影影響力太大,才導致后來的賽博朋克題材大部分是那種冷冰冰的、雜亂無章的視覺風格。
也就是視覺風格罷了。
比起岡田幸二的無腦吹捧,庵野明人更在意畫面表現上的細節問題——這是他的專業領域。
“很多立體全息投影啊,是星戰里那種嗎?西斯皇帝用來給達斯維達下命令的那種?”庵野明人問。
“對。”
“街上全是這種,然后播放的是廣告?會不會顏色太灰白了?”
“不是,星戰里面的全息影像是灰白的,你們就不能整彩色的嗎?反正是動畫,不用考慮怎么拍攝的問題,發揮想象力啊。
“滿大街都是那種立體影像投射出來的半透明偶像搔首弄姿,推薦最新的產品,而為生活所迫的人根本無視她們,從他們的大白腿和之間淡定的穿過。”
庵野明人挑了挑眉毛:“哦,這不錯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是反烏托邦,”和馬說,“反烏托邦的要義,表面上看起來要像個真烏托邦。”
岡田幸二:“名言啊!桐生老師!”
庵野明人已經拿著繪圖本開始畫了:“大概是這樣的感覺?”
日本這邊當導演(監督)都是要畫分鏡稿的,多少有點畫工,而這個時空的庵野明人顯然不只是“有點”畫工。
他速寫出來的圖像,已經有了雛形。
當然現在的人沒見過和馬見過的那些高科技玩意兒,想象力畢竟是有限的。
現在的人看到《星球大戰》和《星際迷航》里那種全是發光按鈕的操控臺和仿佛示波器一般的屏幕,就覺得“臥槽這賊特么先進”。
和馬擺了擺手:“不不,你想象要大膽一點。”
然后和馬開始給庵野明人灌輸戴上戒指套定位就可以用手勢操作的全息控制面板,看起來只是一塊玻璃板但就是能直接感應到人手觸碰的屏幕等等等等。
庵野明人都聽愣了:“還能有這種?我們畫成這樣,觀眾能接受嗎?”
“只要炫酷,他們就能接受。就算普通觀眾接受不了,導致市場反響不好,那些和你們一樣具有超前視野的科幻迷們,也會愛死這些了。”
庵野明人和岡田幸二對視了一眼,岡田幸二撓著后腦勺一臉為難的說:“我們的投資人,投資的是商業作品,他是要賺錢的,這又不是藝術贊助……這樣不好吧?”
——你特么也知道不好啊?
和馬吐槽欲望拉滿。
你們本來要做的《王立宇宙軍》讓投資人底褲都虧掉了好嗎!后面你們不得不還了十幾年的債!
但是,現在和馬興致已經來了,所以直接打斷岡田幸二:“你傻啊,有這樣的機會,當然是要做一部牛逼的動畫啊,以后你有的是做商業動畫的時候,可能你一生中追求動畫藝術的極限也就這一次了。”
岡田幸二咋舌,點了點頭:“有道理啊。”
和馬發現,自己這個啟明星詞條,忽悠人是真有一套的。
這就忽悠過去了啊。
庵野明人拍桌:“好!就拍這個了!桐生老師,你還有什么酷的想法,都弄出來!反正這是動畫,不用考慮怎么拍攝的問題,我們能有多炫酷,就做多炫酷!”
和馬很滿意,賽博朋克的開山怪估計要是他桐生和馬了。
現在抓緊時間寫,還能搶在威廉吉布森之前把《神經浪游者》給弄出來。
不過有庵野明人他們這部動畫打的,就算將來威廉吉布森寫出了《神經浪游者》,那也會被人視作受到了庵野他們的動畫電影的影響。
和馬忽然覺得,這電影我得留個名啊,而且得掛個響當當的頭銜。
于是他試探著問道:“這個電影,我只是掛作曲的名字……”
“別!”岡田幸二擺手,“您是原作!”
原作啊,好可以。
和馬心里這樣想,嘴上還是要推脫一下的:“這個我只是啟發了一下你們……”
“這不成,整個內核、視覺風格和故事主要矛盾都是您提出的。您這個原作當之無愧啊。”庵野明人說,“您就別謙虛了,這種嘆為觀止的想象力,和您一比,我們就是鄉下人。”
岡田幸二接過這個彩虹屁繼續拍:“用您熟悉的中國俗語來說,這個就叫……呃,源自紅樓夢的那個俗語啥來著?”
“劉姥姥進大觀園?”和馬接上了。
“對!就這個!您果然滿腹經綸。”
和馬擺出一臉無奈的表情,其實心花怒放。
好,你們的彩虹屁放得真好,我給你們滿分。
庵野明人繼續在自己的本子上畫圖,看起來他已經被激發了創作欲望。
和馬看著狂畫不止的庵野明人,忽然有點不想打攪他這個爆發狀態,正好現在他該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就對岡田幸二說:“我說了這么久也有點渴了……”
和馬其實就想借機走動一下,活動一下身體,但是在旁邊一直聽著的阿茂立刻站起來:“我去給您拿麥茶。”
說完也不等和馬回應,阿茂就離席了。
和馬只能繼續尷尬的坐在原地,看著阿茂打開拉門出了道場,然后很規矩的轉身把門關上。
岡田幸二說:“您剛剛提到的這個如何界定人類這個話題,很有意思……”
和馬只能擺出聆聽的模樣。
阿茂來到飯廳,正好看見換好居家服的千代子在擦頭發。
“老哥那邊結束了?”千代子問。
“沒有。我來給師父拿水。千代子,師父真的好厲害啊。”阿茂一副崇拜的表情說,“他居然看了那么多書,腦袋里還有那么多天馬行空的想象。而且他還關注現在的社會問題……”
“是嗎,我倒是沒有印象以前的老哥有這么博聞廣識啦。”千代子歪了歪頭,“以前的老哥,除了喜歡說騷話這點和現在的老哥差不多以外,感覺就是另一個人。”
“人是會改變的,以前的我和現在的我變化更大。”阿茂一邊說一邊打開冰箱,“雖然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師父,但我覺得一定是雙親的去世刺激到了師父,讓他發生劇烈改變。”
千代子點頭:“這么說也對,其實我變化也挺大的,啊,麥茶拿左邊那個,右邊剛放進去,還不冰。還是說,老哥想喝不太冰的?”
阿茂看了看兩壺麥茶,說:“我兩壺都拿過去吧,讓師父自己選。”
說罷他一手一壺麥茶,然后用腳把冰箱關上,轉身就往道場去了。
千代子在他身后對著他喊:“記得不要和老哥他們折騰太晚,你是考生!”
“放心,我有分寸的。”阿茂回應。
千代子嘆了口氣。
這時候南條保奈美和日南里菜都從浴室里出來。
保奈美一看千代子這表情,就問:“怎么了?”
“阿茂今晚可能要陪著老哥通宵了。”
保奈美還沒開口呢,日南里菜就笑嘻嘻的貼近千代子:“你在擔心他應考吧?要不這樣,我和他一起備考,你看如何啊?我也是考生!”
千代子看了眼日南里菜的胸,反問:“怎么,你不追我哥了?”
“我本來就沒有想追你哥哥啊,我只是來跟他學習做人的道理的。”日南里菜說著轉身摟住保奈美,“我可是清醒人,我哪里競爭得過保奈美嘛,注定會失敗的事情,我才不會做呢。”
保奈美把日南里菜的手從自己身上扒下來:“你非得表現得這么像好色的中年大叔嗎?”
“嘿嘿嘿……所以,千代子,我和阿茂一起復習也沒問題吧?”
千代子看著日南里菜:“你成績很好嗎?”
“很好哦,北葛氏高校高三年級第一。”
“那你能上東大嗎?”
日南里菜一下子被問住了,北葛氏高校畢竟不是那種高偏差值的升學校,就算年級第一要挑戰東京大學也很有難度。
現在北葛氏高校的學生和老師,都把和馬他們這一屆,稱為“幻之黃金一屆”了,不光是黃金一屆,還加上了定語“幻之”。
畢竟這一屆,有倆東大、一慶應義塾、一上智大學英語系。
除了這四個上名校的,剩下的人里也一堆考上還可以的大學的。
日南里菜面露難色,千代子則換了輕蔑的口吻:“上不了啊,那你大概沒啥用,阿茂也想去東京大學,他想當律師。”
這是保奈美說:“那他不去補習班不行的,只靠自己復習要考上東大難度太大了。”
“我老哥也沒去補習班啊。”千代子說。
“那是因為有雞蛋子啦。”上智大學英文系的美加子最后一個洗完澡,懶洋洋的來到餐廳,“千代子,有牛奶嗎?”
“我們家沒有那種奢侈的東西啦。”千代子打開冰箱,“有麥茶……啊,阿茂都拿走了。”
“怎么這樣,洗完澡不喝牛奶,感覺樂趣就少了一半啊!為了填補牛奶缺席的缺憾,我們來打桌球吧。”
日本這邊桌球就是乒乓球,而且不知道為什么日本人去溫泉旅館這些地方,泡完溫泉出來就喜歡喝牛奶打桌球。
所以后宮動漫里,只要溫泉旅行回就一定有打桌球的情節,能趁機送一波福利——當然最大的福利還是泡澡這件事本身。
千代子沒好氣的對美加子說:“我家哪里有那種東西,你要是真想運動,就去劍道場,跟我哥擊劍。”
美加子立刻撥浪鼓一般搖頭:“不行不行,和馬太強了,根本沒得打。他現在就這個實力了,等他拿到免許皆傳了,那恐怕我們一起上都打不過他了。”
保奈美深以為然:“是啊,到時候他想要追求更高上限的時候,恐怕就得讓我們幫他做‘原立’了。”
原立,就是一個人站在原地,然后十幾個人輪番進攻這個人。
這是日本劍豪在自家道場已經沒人能打得過他之后,追求劍道更高境界的常見做法。
按這個說法,什么飛天御劍流,應該就是開山祖師在原立的過程中領悟的劍法。
日南里菜忽然換了個話題:“我們道場的媽媽桑呢?”
“媽媽桑?”千代子疑惑的看著日南里菜。
“是啊,你不覺得今天的神宮寺師姐,很像歌舞伎町的媽媽桑嗎?她還彈三味線耶!就差一身歌舞伎的華麗和服,就是媽媽桑了。”
“她才十八歲耶,年齡不夠吧?”千代子反駁說。
“哎呀,以前風塵女,十二歲就出來賺錢啦,十八歲的媽媽桑很正常啦。”
“確實,”神宮寺玉藻接口道,“十八歲的媽媽桑,在歌舞伎町或者吉原這種地方,很常見呢。”
“對對!你看神宮寺師姐都這么說了……”日南里菜看著神宮寺,眨巴眨巴眼,決定賣個萌,“誒嘿”
“日南,大家都洗完了,你是不是該去打掃浴室,以及為還沒洗的幾位男士們燒一缸新的洗澡水?”神宮寺問。
“懂了,我這就去。可是,我是考生啊,我今晚還沒復習呢……”
“待會我會親自教你學習的。”神宮寺玉藻和藹的說。
南條保奈美拉了日南一把,岔開話題:“你干嘛去了?”
“散步啦,現在外面月色很美呢。”神宮寺玉藻笑著回應。
保奈美看了眼窗外:“嗯,月光很明亮。今天是月圓之夜吧?”
“是啊,如果是狼人,在這個夜晚會失去人類的形態,化作人形狼頭的怪獸哦。”神宮寺玉藻說道。
“雞蛋子還真是喜歡這些都市傳說呢。”美加子說。
“是的,如果有機會,我真想親眼見一見狼人。不過狼人傳說應該是假的,最可信的說法是……”
“啊我不要聽!”美加子堵住耳朵,“不要破壞我對都市傳說的憧憬啊!你上次跟我講的那個狗不愿意進入的電梯的故事,就讓我整個人都唯物主義了,為什么真相是電梯漏電狗感覺得到人穿了鞋子感覺不到啊!”
神宮寺玉藻微微一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保奈美說:“我倒是聽過一種說法,說女巫的力量很多來自月亮,所以月圓之夜女巫和魔物的力量都會達到頂峰。”
“啊,我也聽說過,還有說吸血鬼在紅月的時候,會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千代子嘆了口氣,“我同班同學,最近瘋狂癡迷這種類型的,還說什么想被帥氣的吸血鬼吸血。”
“紅月啊。”神宮寺玉藻微微歪頭,“一般來講,紅月的出現,是空氣中粉塵太多,改變了空氣折射率,所以這種現象一開始多發生在最先工業化的英國……”
“啊你又來了!又來破壞我們對都市傳說和靈異故事的憧憬了,你這還靈異部部長呢!”美加子大聲喊。
“不,我現在只是平平無奇的新怪談研究會會員,還沒有能成功上位哦。”神宮寺玉藻笑瞇瞇的說。
“是那個小不點學姐的研究會吧,她真可憐,怕不是很快權力就要被架空了。”
“已經被架空了。”
“已經被架空了哦!動作好快!”
美加子已經完全變身無情吐槽機器。
千代子疑惑的問:“美加子姐姐你真的不是關西人嗎?”
“我不是!我正統的東京人!”美加子大聲為自己正名。
南條保奈美則把目光轉向通往劍道場的走廊:“話說,他們那邊還沒結束?”
“沒有啊。”千代子聳肩,“他們在聊一些我聽不懂也不感興趣的話題,什么人和機械的邊界變得模糊啊,靈魂如何界定啊,完全聽不懂。我開始擔心他們拍出來的動畫有沒有人看了。”
神宮寺玉藻:“我倒是聽得很開心。不過,我也同樣不確定那動畫有沒有人看。我感覺可能有點超前了。”
南條保奈美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怎么超前法?嗯,我也去參加他們的討論好了。”
“你要參加?”神宮寺玉藻有些意外的看了保奈美一眼。
保奈美理直氣壯的說:“是啊,我要參加。我對人和機械的邊界變得模糊什么的,很感興趣,想知道怎么模糊。”
“但是,男人們在討論……”
“師父教過我,男女平等的時代快要到來了,師父還說過日本將來有一天不但會出現女議員,有可能還會有女首相呢。”
南條保奈美完全不為所動,無視了神宮寺玉藻想要阻止的意思,大步向餐廳門走去。
神宮寺玉藻想了想,也跟上了南條保奈美的腳步。
美加子一看神宮寺動了,立刻美滋滋的跟了上去。
日南里菜撓了撓頭,看了眼千代子。
千代子也邁開步子,于是日南里菜也跟上。
桐生和馬這邊,岡田幸二正在找話題:“桐生老師,關于配樂,您一定已經有想法了吧?”
“啊?哦,配樂啊。”和馬這時候實際上看著庵野明人畫在本子上的各種設定草圖正出神呢,他在想自己沒能玩上的賽博朋克2077,被這么突然提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配樂啊,我當然有構想。剛剛給你們演奏的那個不就是嗎,在外面。”
說著和馬下意識的側臉看了眼備前長船一文字正宗,剛才它還插在假山上呢,希望這刀不至于為了這事情鬧脾氣。
——明天就給你換新海報,這次換泳裝美女。
岡田幸二咋舌:“那個旋律,還有整體的場景,適合劍戟片,但是我們現在要弄的這個東西,已經和劍戟片差距很大了……繼續用那配樂,也不是說不好……”
“這簡單,我再給你們整一個。”和馬打了個手勢,示意岡田幸二不用擔心。
《傀儡謠》什么的,又賽博朋克,又適合劍戟片。
畢竟《攻殼機動隊》電影版里,第一次出現傀儡謠的那個場面,其實就是賽博朋克與和風結合的經典場景。
只不過傀儡謠這個歌,用口琴吹就太沒有內味了。
得吟唱才行。
和馬把喝麥茶的杯子往自己這邊拉了一下,再拿起桌上一支筆,敲了一下杯子邊緣,聽了下聲音——嗯,挺好,可以用來模仿傀儡謠里那個鈴鐺聲。
再用拍桌子的聲音,模仿太鼓,配上自己的吟唱,至少能……能表達個意思吧?
雖然沒啥信心,但是和馬還是用自己的破鑼嗓子,瞎哼哼起記憶中的旋律。
他完全不記得傀儡謠的歌詞了,但是沒關系,本來這歌的味道就不是靠詞來傳達的。
到時候和馬拿日本和尚念經的經文改上一改,哎,逼格拉滿。
和馬一邊亂哼哼,一邊用緩慢的速度敲打桌子和杯子。
庵野明人抬起頭,看著和馬,一副意外的表情:“等等,聽這個配樂,這個世界難道還有很多和風元素嗎?”
和馬只能停下吟唱搪塞道:“畢竟是發生在近未來的日本嘛。”
庵野明人:“這樣啊……那也就是說,我們之前的武士劍戟片構想,也不需要全部放棄,我們加上炫酷的科幻內核跟視覺元素,然后打斗還是劍戟片風格?”
和馬:“對。”
“太妙了,太妙了!”庵野明人拍掌,“我感覺到我們要做出傳世名作了!幸二!無論如何都要說服投資人啊!我們就做這個!”
岡田幸二點頭:“哦,交給我了!”
這時候和馬忽然發現道場的門開了,妹子們都穿著居家服,一身香噴噴的站在門外,齊刷刷的看著自己。
美加子先開口:“剛剛那是什么?雖然聽起來怪怪的,但是又覺得很上頭。”
和馬:“那個啊,我剛剛想到的。至于名字……就叫《傀儡謠》吧。”
得,川井憲次老哥對不起,把你十五年……不對,二十年后的名作抄來了!
庵野明人贊嘆道:“《傀儡謠》,好啊,這個名字好!我們會做出偉大的作品的,一定會!”
南條保奈美問:“你們聊完了嗎?我還想來聽聽人類與機械的界線逐漸模糊是怎么回事呢。”
和馬想說“你想聽啊那就到床上來我從頭講給你聽”,但是他還沒渣到這種程度。
千代子這時候開口了:“哥,很晚了,差不多行了。阿茂明天還要上學和打工呢。”
“哦對,我們這里還有個打工人。”和馬拍了拍阿茂的肩膀,“師父這邊開始兼職賺錢了,你可以減少打工,專心復習。”
阿茂搖頭:“不,我的房租、道場學費和伙食費總是要給的吧。您不用擔心,我有分寸,不會耽誤復習的。”
“好吧,對了,我用的復習資料,都還留著呢,你都可以用,讓千代子拿給你。”
“謝謝師傅。”
“不過,我的復習資料都是考東大用的,你可能用不上……”
“不,師父,我也要考東大。”阿茂意志堅定的說道。
和馬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隨后笑了起來。
“有志氣很好,但是如果拿不到B以上的判定,就要果斷改變目標。當律師不是只有上東大一條路。”
當然,上東大是當律師最好的一條路。
其他幾條次一等的路,要考上對應的學校其實難度也不低。
不過大學不同,就不能用同一份復習資料了。
這就是日本大學招生制度最奇葩的地方。
和馬拍了拍阿茂的肩膀:“加油吧。”
阿茂點點頭。
然后和馬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今天他雖然沒喝,但鬧騰到這么晚,確實有點累了。
南條保奈美:“明天有時間,你可要給我好好講一講人類和機械的界線變得模糊是怎么回事……”
“這個說來話長了,不如等動畫做好你自己來看。”和馬對南條微微一笑,“總之是個非常炫酷的東西。”
“沒錯,所以電影盡請期待。”庵野明人自信滿滿的說。
同一時間,花房隆志正用望遠鏡觀察桐生道場,一邊看一邊對在旁邊用遠距離照相機鏡頭干同樣的事情的若宮大輔說:“看起來,好像沒有發生我們想抓的那種‘大新聞’嘛。”
“是啊。”若宮大輔咋舌,“不過你想抓的也不是這種新聞吧,你不是要抓連環殺人案相關的嗎?”
“這種也記下沒壞處啦。”花房隆志擺了擺手,然后換了個話題,“剛剛……那個是神宮寺的女兒吧,她出來逛一圈干嘛?還哼通行歌這種恐怖氛圍拉滿的曲子。”
“不知道啊,總不能是驅鬼吧?”
花房隆志咋舌:“神宮寺家,因為是和菓子屋,對貢品之類的事情很了解,而且我聽說他家女兒也有在幾個大神社兼職巫女,搞不好真的是驅鬼呢。你檢查你的底片,看看有沒有拍到什么。”
若宮大輔點點頭,拿著相機站起來往暗房走去。
這兩人真的把這當成長期使用的據點,甚至建立了可以沖洗照片的全套設備。
順帶一提,這個年代攝影記者一般都會學沖洗,交給別人沖洗照片,可能好不容易抓的獨家就給沖洗的人拿去賣了。
另外,自己懂沖洗,也方便作假。
這個時代可沒有PS這種方便的工具,要作假只能在底片動腦筋,技術要求可高了。
若宮大輔走后,花房隆志繼續用望遠鏡觀察桐生道場,忽然他的視野被金色的瞳孔占據。
他登時嚇出一身冷汗,趕忙放下望遠鏡。
然后他發現,一只有著金色瞳孔的黑貓,就蹲坐在窗戶外面。
黑貓懶洋洋的叫了一聲,然后低頭開始舔自己的毛,舔著舔著它抬起一只爪子,舔起爪子來。
花房隆志保持戒備盯著黑貓,但忽然想到自己戒備一只貓有點沒道理——貓又不可能當間諜,應該就是恰好路過的野貓罷了。
花房隆志看了看周圍,忽然發現自己手邊不遠處放著剛剛吃飯時下飯的魚罐頭。
看來是魚罐頭的味道吸引了這只黑貓。
花房隆志拿起吃剩下的魚罐頭,擺放在黑貓跟前:“來,吃吧。”
黑貓叫了一聲,低頭嗅了嗅罐頭,便放心的大快朵頤起來。
花房隆志看著黑貓享用罐頭的樣子,完全放松了下來。
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黑貓,發現它的毛皮光滑得像是打過油一般,手感非常的好。
這一點也不像是流浪的野貓。
“以后餓了過來,每天都有吃的給你。”花房隆志如此說道。
第二天,清晨。
島方義昭警部鉆過警戒線,直接問迎上前來的巡警:“又是在冰箱里發現的?”
“是的。我們已經把第一發現人和第一嫌疑人,受害者的男朋友看管起來了,他就在房里。”巡警回答。
島方義昭回頭對搭檔行田惠士做了個手勢,然后一馬當先的向公寓走去。
神田川這邊的公寓,大部分結構大同小異,都有無頂蓋的鐵樓梯,二樓的走廊也非常的簡陋。
島方義昭來到案發的房間,一進門就看見鑒證科的人正在把尸體裝袋。
“等一下!”島方義昭上前,仔細觀察死者,“看起來也是凍死的,而且也穿了衣服……身上沒提取到液?”
鑒證士搖頭:“沒有,死者簡直就像是自己走進冰箱把自己凍死了一樣。要不是之前同樣的狀況發生了幾次了,這恐怕會被定為自殺。”
島方義昭站起來,回頭跟搭檔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行田惠士苦笑道:“我們現在,難道成了某本推理里的人物?那些推理家,最喜歡設定這種完美犯罪場景了。要不,我們去問問看?”
島方義昭撓撓頭:“去找推理家,那我們警方的臉往哪兒擱?上面知道了會把我們罵死的。當年學運出來的那些學生,現在都成了報紙雜志的中堅力量,他們巴不得有個機會把我們往死里婊。
“還是,用一下老辦法吧。排查。我先問問那位男朋友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