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從事務所辭職前,曾發生過什么事情嗎?比如意外車禍、至親亡故什么的。”
詢問時和馬也仔細觀察著長谷川美琴。只見這位新晉媽媽除了有點迷糊外其氣色相當不錯,看起來也不像是跟違禁藥品扯上關系的類型。
不過若這些可能導致變故的條件都被排除的話,那大概就能肯定夢真的有問題了。
“沒有哦,我爸媽在北海道好好種著田呢,車禍嘛……我也不開車耶……”美琴皺眉望向天花板,似乎很努力地回想著。“說起來,那段時間我好像經常做夢的樣子……”
“夢?什么夢?”和馬當即警惕起來。
“呃,夢里面我好像……到了一個不知什么模樣的地方,那地方感覺非常親切,讓人特別安心……”說這話時長谷川美琴的臉上浮現出近乎迷醉般的神情,聲音亦漸漸低沉下去。
“每次在那里待著都像要融化在里面似的,還有個聲音告訴我……要我記得,要我回到這里來……真正的家園,回歸……”
“停!停下!”
見狀不妙的和馬一聲低喝打斷她的回憶,差點又墜入迷境的長谷川美琴呀地叫著,眨眨眼睛醒過來。
“抱歉,這個夢好像沒什么意義,可否講講你跟丈夫相遇的經過呢?記得你們好像是介紹相親的。”和馬出言岔開了話題,心里卻己是冷汗淋淋。
那個夢豈止沒問題,特么的簡直可疑透頂好不好!?以他親身經歷來說,神秘側干擾現世最常見的形式,便是這類不明所以的怪夢!
而且,倘若那夢背后真有神秘側的黑手,那從長谷川閏琴方才表現來看,其影響恐怕迄今都還在她的精神里起作用。是以和馬不敢再問下去,怕刺激到她又變回混混噩噩的“迷途者”。
“廣志是海員,有時候一出海就是兩三個月,不過只要有機會他就會打長途給我。我跟他說過好多次不要浪費錢,但他就是不聽。”長谷川美琴嘮嘮叨叨地講述著和丈夫的恩愛史,看來注意力確實被從那危險夢境中轉移開了,和馬也不禁松了口氣。
“說起來,我是差點被綁架了對吧?啊啊,真是多謝兩位警官大人了。要是我和寶寶有什么意外的話,廣志回來肯定會傷心死的……你們救了我們一家呢,真是感激不盡。”突然想起這茬的長谷川美琴,站起來朝著面前兩人深深鞠躬行禮。
被感謝的和馬跟黑崎面面相覷,在彼此眼中都看到多少欣慰的色彩。雖然到目前為止有關白日夢游的事態還為混沌所包裹,但無論如何,至少他們暫時守住了眼前一小小家庭的幸福。
和馬于是站起來,以格外莊重的態度行了個禮。
“不用謝。保護善良市民不受侵害,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
離開警署時長谷川美琴頭頂的詞條己消失無蹤,本人神志也恢復正常。考慮到目前為止白日夢游者還沒有重復出現的情況,所以她暫時應該是沒啥問題了。送走長谷川后,和馬跟黑崎在忙碌警署的茶水室找了地方整理情況。
相比起前次護送迷路小孩來,從長谷川美琴那里得到的情報要多得多。首先白日夢游,也就是“迷途者”出現絕非自然這點是可以確定了。
然后大概率上,長谷川的恍惚狀態極可能緣自其辭職前的那段特殊時期。夢境是神秘側干涉現世的常用手段,長谷川的夢背后十之八九有神秘側的黑手,并且可以確定當時影響到現在都還有殘留。
是什么人做的?用什么方法做的?出于何種目的做的?
要搞清楚具體事態就必須回答這三個問題,本來直接詢問長谷川是最簡單的,但當事人稍稍回憶就會立即墜入“迷途者”這點成了無法突破的阻礙。
和馬懷疑這是否是幕后黑手設下的保護?近期內頂著“迷途者”詞條的白日夢游者頻頻出現,假設他們都是在跟長谷川美琴類似遭遇下的結果,那其駭人規模在神秘側干涉現世的歷史也堪稱聞所未聞。
眼下還隔著重重迷障,和馬都幾乎能感覺到那刺痛肌膚的惡意,因此絕對沒有放著不管的理由。
要調查的話,眼下也只能從頻頻出現的夢游者著手。如果和馬推測沒錯的話,那些夢游者在兩三年前應該都遭遇過與其相似的變故,但要確認這點需要花大量時間來調察夢游者。
眼下和馬還是閑賦宅家的立場,因而比較適合做這件事的是黑崎長秀無疑。
當然,現階段和馬還不打算透露神秘側的存在,只是以警部補身份請求黑崎協助調查。來自櫻田門紅人的協助請求,對基層警員而言無疑是一條飛黃騰達的道途,再加上此前兩人還有并肩擺平極道的經歷。
在和馬看到于情于理黑崎都應該欣然接受才對,卻沒想到說出口時遭到果斷拒絕。
“什么?你不打算插手這個案子?”和馬錯愕地看著對其評價頗高的男子。“為什么?”
“小官只是普通交警,不適合去做偵破工作。”黑崎長秀理所當然般的搖搖頭,然后朝和馬投來混雜著善意跟欣賞的視線。“而且,跟降職貶調的小官不同,警部補您是朝著警視總監去的人物,注定前途光明。所以跟小官保持距離,對您仕途也是比較好的。”
“唔……”和馬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沒想到會扯出警視總監的話題。
影響前途的話大概只是擋箭牌,黑崎不愿插手夢游者的事情應該別有隱情,不過和馬也確實對他的話生出興趣:“既然說到仕途的話題,我也問問,先前你們署長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比如你拔槍恐嚇無辜市民,還把上司送進醫院之類的。”
“如署長所說,小官確實是警界的污點。”和馬問得相當直接,而黑崎回答也并不含糊。
“小官在頭腦發熱時做了許多不妥當的事情,等冷靜下來后都做好在監獄度過余生的準備了。后來多虧鬼庭前輩到處奔走,小官才得以這般形式繼續茍延殘喘……現在小官還留得此身,僅僅是為了結過往一樁舊帳,除此以外再無它求。所以,請恕小官無法追隨警部補的腳步。”
這樣說著的黑崎,像表達歉意般朝和馬深深低頭,隨即起身敬禮后離開。
這次和馬再沒叫住黑崎,而是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黑崎說的鬼庭前輩應該是鬼庭信玄無疑,鬼庭信玄也跟和馬曾有面緣,也是足以問鼎劍圣的當世劍豪。
連鬼庭信玄都想保下的優秀人材,說實話和馬倒真是越來越想把他招攬到麾下了——
畢竟目前他賦閑宅家好歹也是頂著替機動隊搜羅人材的理由,再說還有跟豐國系對抗的理由。而且就算不考慮跟豐國系抗衡的事情,等將來他真的當上警視總監時,麾下也必須要有派得上用場的得力干將才行。
就當前來說,麻野和吉川算是文武兩道的逸才,而黑崎的臨場判斷力及行動力則凌駕兩人之上。若是能把他拉到麾下,那機動隊要組建的特別行動組也就算有了雛形。
不過這事看來似乎沒那么容易。今次黑崎明確對邀請表示拒絕之意,在下次機會來臨前,和馬打算先找熟人打聽下他降職流貶的詳情。
跟黑崎告別后,和馬駕著GTR到附近街區再逛了幾圈,不過今次倒沒再遇上白日夢游的人物,迷途者出現的概率似乎也沒和馬想象中那么夸張。等和馬轉回道場時己接近中午,踏進中庭時和馬下意識往櫻花板那邊看了眼,果然地藏像的供品又換了新的。
晴琉千代子不用說,甚至連保奈美對供奉地藏菩薩都相當熱衷,天知道她們哪有那么多愿望要麻煩菩薩實現的?和馬聳聳肩膀,遙遙朝地藏像合什行禮,隨即走進客廳,然后意外發現自家狐貍正在案桌前端身正坐,神滿嚴肅地擺弄著桌上的物件。
“你這是在,占卜?”
和馬驚訝著,把外套掛上衣架后走過去。只見擺在桌上的物件有花牌和骰子和龜殼等,都是玉藻用來占卜的道具,不過狐貍通常都只看心情用其中一種,今次居然把它們都搬了出來倒是相當罕見。
和馬邊在案桌前坐下,邊猜想要么是占卜的事情相當重要,要么是占卜的過程不那么順利。又或者兩者皆有之?
“是兩者皆有啦。”玉藻放下手里的花牌,苦笑著抬頭望來,“巡邏辛苦了,警部補大人。要先吃飯還是先喝茶,又或者,先做點別的事情?”
“大白天的就省省吧,等晚上再說,現在有件事情挺麻煩的……稍等我喝口水。”和馬擺擺手,用桌上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涼茶,喝下潤潤喉,“那啥,東京街頭出來白日夢游者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
“是啊,本來以為只是巧合沒太放在心上……”玉藻皺眉看著桌上的幾張花牌,“結果看來,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