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和馬的話,黑崎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可能他覺得大男人居然讓晴琉這樣的小女孩御敵,有些無法釋懷。
于是和馬又說道:“晴琉可不是普通的小女孩啊,假以時日她搞不好能和你搓兩招。”
但這時候走廊那邊傳來腳步聲。
只見千代子用托盤端來當作宵夜的飯團跟熱茶,以富有教養的女主人姿態放到兩人旁邊,然而在起身時卻轉為威風凜凜的劍士側臉。
“老哥,我出去看看。”
“啊啊,帶上這個。”
和馬順手把手里竹刀丟了過去,接過竹刀的千代子轉身朝著道場門口走去。
轉身而去的千代子,身上散發著跟平常截然不同的凜冽氣勢,目光有如老巢被侵犯的母老虎般殺氣騰騰,甚至和馬還在她頭頂看到“道場女主人(暫)”的詞條浮現——
臥槽,這樣也行!?和馬滿臉錯愕。
“我的地盤我做主”,詞條的解釋也很簡單很粗暴。
和馬原本還打算去悄悄掠個陣啥的,但現在看來也不用了。
“警部補的道場,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就連旁邊黑崎也察感到千代子的強者氣場,發出由衷欽佩的感慨。
“嘛,畢竟從曾祖那輩開始,桐生道場的教授方針就是從實戰出發,所以跟外面多少不同啦。”
和馬也只能打哈哈,不過他說的也并非謊話。晴琉的實力當然不用說,實際連千代子的劍道段位也遙遙超出同齡人的標準。
只是一直以來跟她對練的不是和馬就是晴琉,衡量標準太高故而顯不出她有多厲害。
不過對手換成極道混混的話,那武力值便是妥妥的碾壓等級的存在,更何況現在還有臨時詞條的加持。
和馬不打算去理會那些侵襲者的下場,轉而招呼黑崎坐下茶吃宵夜。
酣暢淋漓的運動過后,包裹香腸跟煎蛋的飯團再搭配熱騰騰的麥茶,構成足以填飽腸胃跟心靈的美餐。
和馬跟黑崎分吃了飯團,在喝著麥茶期間外面的喧嘩聲也漸漸平息下去,不過沒多久從別的方角又傳來新的嘖雜聲響。和馬挑挑眉毛,似乎外面隱約聽到熟人的聲音。
“老哥,你有客人哦。”
和馬的預感在片刻后得到證明,千代子帶著錦山平太走了進來,并跟和馬報告了錦山組前來助陣的事情。
極道幫派是有各自地盤的,隨便在別人地盤上搞事可是足以引發幫派血拼的嚴重事件。
當然,砍翻關東聯合會長的桐生道場是超然于幫派紛爭之外的,不過錦山組在地理位置上跟桐生道場挨得最近,因而維持周邊秩序也被默認為了錦山組的義務。
錦山組素來跟桐生道場交好,而今次別的極道幫派聲勢浩大地過來找事,對看守地盤的錦山組來說可謂臉上涂泥般的侮辱。
也難怪其錦山平太得到消息后便帶著手下匆匆趕來,不過從他那悻悻臉色來看,應該是沒趕上這場喧嘩劇幕的高潮。
“說什么助陣啊,頂多也就是打掃戰場而己。”走進來的錦山平太直接坐到地板上,滿臉不爽地擺擺手,“你去外面看看就知道,那些倒霉蛋被你家倆母老虎揍成什么樣子了……嘖,關東之龍再加上母老虎,今后混極道的怕是見了你們家道場得繞著走。”
“這個嘛,畢竟桐生道場就是‘藏龍臥虎’之地啊。”和馬聳聳肩膀,意識自己說了個不怎么樣的冷笑話,隨即招呼千代子給錦山平太倒杯茶來。
錦山組現在也算是有相當規模的幫派了,有他們幫忙收拾善后,至少幫和馬省下了寫報告的麻煩。
“警部補,這位是?”這時旁邊黑崎出聲詢問。
“啊,他是錦山平太,附近錦山組的頭目。以前想搶我家地盤時跟我干過架,但發現干不過我就只好和解了,在那以后會時不時來我家道場討酒喝。”和馬以開玩笑口吻介紹著,而錦山則翻白眼回應。
“我沒想到,警部補跟極道也有交情?”黑崎眨眨眼睛,但看起來只是純粹的驚訝。
“這個嗻,其實你要高興把他當成錦山開發事務所的社長也行。”和馬拍拍錦山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開導著警視廳的前精英。
“說實話,跟他喝酒比跟豐國警視監那堆人打交道要舒服得多,順便還可以打聽到不少極道的內幕。這樣要是哪天他犯了事,我就把他灌醉了直接送去警署,還省下了抓人的功夫。”
“是……這樣的啊……”黑崎看起來有些懵逼,但并沒出言反駁。
警視廳中跟極道暗中勾結的腐敗官僚絕對不少,不過像這般直接在自家道場招呼極道頭目的豪爽做派卻找不到第二人——當然,和馬的做法并不涉及觸犯法津。
畢竟“極道”本身只是個相當寬泛的社會定義,而且當今極道幫派基本都有類似錦山開發事物所那般的合法外殼,甚至他要高興的話就算把關東聯合首長都叫到道場來開派對,警視廳也沒法說什么。
其實極道開始合法化,有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不合法的生意他們干不過“外來戶”,甚至鬧出了極道報警要求警察從福清幫手里保護他們的鬧劇。
再過幾年暴力團法就會在國會通過,極道也隨之變成了“合法”組織,仔細想想這還真是一件充滿黑色幽默的事情。
不過此時此刻黑崎并不知道這許多內幕,畢竟他跟和馬不同,真的就是個規規矩矩的警察,沒有和馬那樣的成長路徑。
現在的他只是被和馬那不遮不掩的坦蕩氣魄所震到,暗忖果然非常人行非常事。
“喂,去把你家最好的酒拿出來。”沉默著的錦山突然向千代子要求著。
“哈?為啥?”千代子當然不是那種被要求就會答應的乖乖女,當場瞪了回去。
“哼,既然你哥都這么說了,那我當然要喝回本才行。”錦山翻著白眼回答著。
和馬是桐生道場的當主,也是桐生家的家長。
千代子就算再不愿意也沒法在他人面前駁和馬的面子,望向和馬得到點頭許可后,便撅著嘴起身去廚房準備酒菜了。這時走廊那邊想悄悄溜回房間的晴琉被千代子給逮到,于是也被抓著到廚房幫忙。
遠處的和馬眺望著千代子的背影,發現“道場女主人(暫)”的詞條依舊在她頭頂閃閃發光,不禁再度錯愕無語。
喂喂,我家妹妹該不會就這樣得到永固詞條了吧?
對警視廳前精英出身的黑崎長秀來說,跟極道頭目同席飲酒是相當罕見的體驗,但不可思議的是心里卻并不感到抗拒。
事實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隱藏在警察體系中的腐敗跟黑暗,和那些相比起來,此刻在旁邊賭氣般埋頭喝酒的錦山平太反而是直率得可愛的存在。
黑崎端著酒杯,把目光移到同席的兩位女孩上。因當主和馬來了興致,千代子跟晴琉便在道場酒宴上扮演起了陪侍的角色。
兩人盡管風格迵異,但都是走到街上回頭率爆表的美少女。而且比起顏值來,其劍道修為更加撼動人心。
千代子方才用木刀擺平了兩位數的極道兇徒,而倒在晴琉劍下的則比她只多不少。雖然這位前白峰會千金的身高跟胸圍都有些殘念,但說實話黑崎覺得自己擺不平她。
這時候不知是否察覺到他的想法,那邊斟酒的晴琉突然瞪了過來。黑崎趕緊轉移視線,落到她旁邊給斟酒的那人身上。
桐生和馬,雖然只是端著酒盞淡然坐在那里,但卻散發出任誰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望著他的黑崎不禁生出奇妙心情。
他是桐生道場的當家,櫻田門的警部補,但盤據此地的極道頭目卻如門客般由其使喚。
據說甚至連南條財團都對其恭敬有加,不僅獻上自家千金,其余人財物力調度起來也毫不吝惜,儼然奉為御主的模樣。
黑崎不知道該怎么定義這般不可思議的人物。眼前酒宴讓他聯想到過去天下大名跟麾下的武士近臣暢飲歡談的光景。
事實上,桐生和馬那非凡經歷也幾乎就是昔日劍豪們的傳奇再現。黑崎毫不懷疑,倘若身處戰國亂世的話,那桐生和馬必定會成裂土封疆、立于人上的蓋世英豪。
近代日本雖然已邁入公民社會,不過其本質上還是非常重視上下階位。對黑崎自身來說,他倒并不討厭昔日武士那般侍奉主君、忠誠奉劍的生涯,只是迄今為止他需要低頭的對象,多是平庸腐朽之輩。
因而別說忠誠了,連保持最低限的敬意都要花費他莫大力氣。不過若是換成眼前這位的話……
黑崎略略低頭,感到心中升起不可思議的熱能。
“嚯,上泉老鬼后繼任的二代目威望不足,導致關東聯合當前的向心力大幅下降,結果幫派間的爭斗也來得比以往來得更激烈?”
“沒錯啊,上頭不管事,下面就亂了套……好比今天這樣突然闖進地盤挑事的情況,這個月已經是第五起了,搞得事務所整天風聲鶴鳴,真是操蛋……”
這時候和馬跟錦山正聊到關東聯合的話題,喝得幾分醉的錦山跟和馬大吐苦水,抱怨維持幫派的不容易。
同樣經營道場的和馬亦心有戚戚地點著頭,兩人仿佛都有默契地忘掉了彼此身份。對黑崎來說,那又是相當新穎的見聞。
“所以這次來挑事的是九鬼組啰,確定沒錯吧?”
“啊啊,沒錯,那些家伙原本是聯合內出了名的武斗派,只是近兩年不知為何突然收斂了許多。有傳聞說九鬼平八郎那混蛋改了性子,沒想到會突然發瘋來攻打桐生道場……”錦山用力彈了舌頭,“嘖,特么想找死的話去跳東京灣就好了,還跑過來給老子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