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鄭。
天藍云白,韓國都城的早晨十分寧靜。
五國合縱失敗,韓國迅速改變了外交對策,從與秦為敵重新變成了侍秦,以最快的速度改變了外交關系。
對于秦國而言,聯軍合縱失敗,最大的仇敵是趙國。也因此,秦國也急于改變對外關系。
兩國一拍即合,很快又恢復了正常的邦交。
“兩位請!”
朱家與司徒萬里被墨家弟子請入院府之中。
一路走來,水榭亭臺,司徒萬里看得嘖嘖稱奇。
“一向聽聞墨家以勤廉為貴,想不到這位墨家大統領,居所卻是如此奢靡。”
“怎么了?”
身為潛龍堂堂主的司徒萬里,見過珍寶無數,眼界非是朱家可比。
“就說這水池里的錦鯉,這一條就值一個五口之家十年的用度。”
朱家臉上帶著的面譜十分快速轉換著,顯得他此刻心情很是復雜。
“兩位,大統領便在前面。”
水閣雅致,清風徐徐而來,帶著幾許清爽之意。
一個帶著朱紅面具的人正坐在水閣之前,手中拋撒餌食,喂著鯉魚。
“農家弟子朱家、司徒萬里,見過墨家大統領。”
趙爽手中的動作并沒有停,也沒有回答朱家與司徒萬里,等到盒中餌食都拋完了,才有些懶散地回過身。
“墨家與農家甚少來往,兩位特意前來,又為何事?”
司徒萬里因為被怠慢,臉上不快。只是朱家臉上的面譜卻依舊是喜慶的表情,聲音也聽不出一點反感。
“我等奉俠魁之命,前來恭賀大統領擔任墨家要職,同時有一事相商,關于你我兩家各自嫡子活動范圍。”
趙爽一笑,手中的盒子被一旁的弟子接了過去。
“你們兩個現在連堂主都不是,只是佩戴五星珠草的總管,也有這個資格與我商討這么重大的事情么?”
對于朱家、司徒萬里而言,眼前這人聲音顯然經過了處理,是男是女暫時都無法分清。
“大統領有所不知,我農家六位堂主自秦地一行之后,已經開始閉關,修煉我農家大陣地澤二十四。我與司徒老弟,如今一個代掌神農堂,一個代掌四岳堂。此刻,農家對外之事,暫且由我們兩個處理。”
“如此,你們打算怎么處理?”
趙爽的聲音很是慵懶,卻見朱家笑嘻嘻從司徒萬里那邊接過了一張地圖,在桌案上攤開。
“墨家弟子向來在燕、趙、齊、宋等地活動,我農家弟子歷來在韓、魏、楚、魯之地活動,雙方井水不犯河水。大統領如今執掌秦、楚兩地墨俠,未免雙方今后有所齟齬,還是劃條界線如何?”
趙爽一笑,問道。
“你們想要在哪里劃界?”
朱家的手在地圖上逡巡,最終指向了一條河。
“秦楚之地,便以這湘水——云夢——天門一線為界。江湖之事,以東歸我農家,往西由墨家管轄,如何?”
諸子百家之中,相比法家、儒家走高層路線,農家走底層路線,兵家主司征戰,陰陽家與道家不近人間煙火,晦奧高妙,墨家的定位是最為不清晰的。
墨家以兼愛非攻為理念,弟子上至貴族顯宦,下至黎庶黔首,所行之事頗雜,上可以在廟堂之上,與儒、法、道三家一爭長短,中可以持器守御,與兵家爭鋒,下可以混跡農商九流,與妓女屠戶談笑。
儒家孟子曾嘆,天下之學,不歸楊即歸墨。
墨家最盛之時,壓得儒家黯淡無光。只是,隨著巨子孟勝死后,墨家陷入了很長時間的衰落。
如今,這位墨家大統領一上任,便將墨家中出身貴族顯宦的弟子一一開除出去。
在農家看來,這是一個信號。這位墨家的大統領既然不想要涉及秦、楚廟堂紛爭,自然是想要在江湖上有所作為。
可這樣一來,便必定會與農家產生瓜葛。
農家正值新舊俠魁交替,六大堂權力過度的敏感時刻,自然不想要和墨家有所沖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也因此,現任俠魁派遣朱家、司徒萬里前來,便是為了與墨家提前劃清界限,以免不必要的糾紛。
農家這些年發展勢頭很猛,可如果真的與墨家沖突,反而得不償失。
在農家看來,南陽郡屬于楚地,可情勢復雜,雖然土地肥沃,可是在那邊發展代價太大,所以,便是給了墨家也不可惜。
不過,這位墨家大統領顯然不滿意。
“不行!”
簡單的兩個字,并沒有下文,引得司徒萬里大怒。
“玉面飛龍,別不識抬舉,若真的動起手來,我農家也未必怕了你墨家。”
“唉,司徒老弟,別動氣。”朱家嘿嘿一笑,態度仍然恭敬,“墨家與農家向無恩怨,若是大統領有何不滿,咱們也可商議。您看這條線應該劃在哪里?”
對于農家而言,楚、魏之地是基本盤,可楚地廣大,他們的勢力也無法全部延伸到,稍微讓步,也不是不可以。
看著這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兩人,趙爽一笑。
“這條界線我并不反對,不過這地圖上還要劃一條線。”
朱家與司徒萬里只見眼前之人拿著筆,在地圖上又劃了一條線。
“百越?”
朱家與司徒萬里看了一眼,這百越形勢復雜,雖然廣義上算是楚地,可楚國也沒有直接在那建立統治機構,而是通過分封越君,維持統治。東越、閩越那一帶還罷了,南越、西甌、駱越那邊是煙瘴叢生,環境惡劣。
“好,我這就上稟俠魁,讓他老人家決定!”
朱家最終點了點頭,答應了這個條件。反正,農家的勢力也很少觸及到那。
“如此,一言為定,在下就等著農家那邊的正式回音了。”
便在朱家、司徒萬里走后,趙爽站了起來,看著池水中的鯉魚,興致缺缺。
“左司馬劉意這個暴發戶,有些錢就學那些達官顯貴,盡做些附庸風雅的事情,不實在。你看看這池水中名貴的鯉魚,又不能吃。滿屋子的華貴器具,不知道被宰了多少錢?”
“大統領,這些器具可是劉意當初從您開的店里買的。”
墨鴉來到了趙爽的身邊,緩緩一笑。
“難怪有些眼熟。”
趙爽砸了砸嘴,搖了搖頭。
“賣了吧!換些金餅。”
趙爽下意識想要摸一摸已經不存在的小肚子,臉上露出樸素真摯的笑容。
“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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