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府。
自朝堂返回府中,昌平君一進屋,便命令府中仆人開始收拾行李。
書房之中,昌文君站在昌平君一旁,正在說著什么,屋外羋漣走了進來。
快至及笄之年,羋漣出落的越發漂亮。
“父親,我剛剛聽說你要出遠門。這次是去哪?”
“奉王命,去一趟韓地。”
在見到羋漣的那一刻,昌平君兩人的面色都帶上了笑意。
“漣兒,你也快要到出嫁的年齡了,趙爽也回到了關中,這次我回來之后,也是時候談論一下你們的婚事了。你覺得呢?”
“哼!”
羋漣輕哼一聲,背過了身子。
“那個輕浮的人!”
昌平君與昌文君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明白羋漣這忽然的一句是怎么回事?
“哦?他怎么輕浮了?”
“如今誰不知道,漢陽君在燕地,將燕國第一舞姬拐了回來。”
羋漣鼓著嘴,很是生氣。
昌平君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也會爭風吃醋了。
“看來我們的漣兒長大了,都學會吃別的女子的醋了。”
昌文君在旁,調笑著。
“叔叔,你說什么呢?”
羋漣有些害羞,小跑了出去。望著羋漣的背影,昌文君的面色一變。
“大兄,是否真的要讓漣兒置于險境?”
“非如此,不足以牽制趙爽,乃至于取其性命。”
昌平君此時臉上,完全不見剛才的笑容,有的只是決絕。
“這盤棋,未至終局之前,勝負難料。一著差錯,滿盤皆輸,容不得我有其他的選擇。”
水榭亭臺,琴音悠揚。
趙爽單手支撐的腦袋,躺在軟塌之上。
庭院中央,雪女輕舞;帷幕之后,弄玉彈音。
伴隨著舞姿與樂聲,趙爽正在屋中小憩。身后窗欞之外,水色粼粼。清風吹進屋中,帶著午后的寧靜與閑適。
一曲舞罷,趙爽睜開了眼睛。
雪女收起了水袖,正見弄玉站了起來,走出了帷幕之后,前往趙爽身前。
她來到咸陽已久,但出乎雪女意料的是,在趙爽府中,她過得很是平淡,沒有她想象中那種爾虞我詐。
一旁的弄玉,是趙爽府中琴姬,雪女早有耳聞,這是可以與曠修大師較量的樂道大師。
雖然不知道弄玉為何會留在趙爽府中,但雪女很快與其產生了情誼。她們出身有些相似,平日里一起談談音樂,日子倒也過得快。
弄玉給趙爽倒了一杯茶,在其耳邊小聲說著。
“君上,父親那邊傳來了消息。韓地的流民,是因為楚國的政變,而進入了韓地。那群人很有戰斗力,手中都有兵器,甚至還帶著甲胄。”
李開身為韓將,鎮守魯陽。韓國滅后,他率領所部軍隊降秦,依舊為魯陽守將。
雪女看著眼前的一切,她本以為弄玉只是一個琴姬,可現在看來,真相怕遠比她想的要復雜。
趙爽點了點頭,揮了揮手。
雪女看了一眼趙爽,此時的他讓雪女感覺有些陌生。
弄玉站了起來,退回到了簾幕之后。經過雪女身旁的時候,將她也一起帶了過去。
趙爽坐了起來,屋子的移門被外面的甲士緩緩打開。甲士打開了移門,守衛在檐廊之上。
檐廊之外庭院之中,此時坐滿了人,密密麻麻的。
“君上!”
見到趙爽,他們齊齊行了一禮。這些都是趙爽的屬臣,管理封地。
此時,前來稟告封地中的事務。
“今歲南鄭地主城翻修城墻,用磚四萬塊,瓦五千片,勞役三百六十二人,合計七十六萬錢……”
“今歲泉邑有獄訟八十一起,其中……”
“今歲西三鄉六十五村耕牛老病而死十一頭……”
雪女在后看著,那外面的人說的內容,方方面面,事無巨細。就在雪女有些無聊的時候,趙爽一聲大喝。
“不對!”
那正在稟告的屬臣忽然一驚,卻聽得趙爽說著。
“今歲東六鄉百二十五村所得糧應該是一萬五千二百三十一石五斗,而不是一萬三千石。剩下的兩千二百三十一石五斗在哪?”
趙爽看著那名屬臣,對方面色大變,連忙跪了下來,磕著頭。
“臣該死,在運糧途中,糧船沒入水中,翻了四艘大船,損了兩千多石糧草。臣怕主上責罰,故而隱瞞。”
“不對!”
趙爽目光如炬,仿佛能將人看透一般。
“東三鄉至南鄭地泉邑,所走水路狹窄,只能通行二百斛以下小舟,你何來翻了四艘大船?”
“君上恕罪,臣……臣……”
趙爽看著一旁的主簿,問道。
“貪墨兩千石以上糧草,該當何罪?”
“仗八十,流刑!”
“欺主,該當何罪?”
“當誅!”
主簿說完,守護在庭院之中兩名甲士走了上來,將那名屬臣擒住。
“君上饒命,君上饒命,臣一時貪心,再也不敢了……”
便在那屬臣慌忙的討饒聲中,兩名甲士將其帶到了一旁,手中雪亮的長刀揮下,鮮血灑落。
一時間,庭院寂靜。
趙爽的面色沒有一絲變化,只是淡然說著。
“繼續!”
“工器署舟車坊今歲造大小船只八十六艘,車千二百輛……”
庭院之中,那絮絮叨叨的聲音繼續傳了過來。可這一次,雪女卻再也不覺得這是無聊的聲音。
片刻之間,有人頭落地,也有人因為治理優異,而受到了嘉獎。
而趙爽,在雪女看來,卻是那樣的陌生。只是,雪女的目光中,帶著的卻不是疏遠,反而帶著淡淡的憧憬之色。
當趙爽處理完事情后,已經是月上梢頭。眾人散去,趙爽轉身回屋,舒了舒身子。
“手下有才者雖眾,然而無經略全局的大才,著實累人。”
道家天宗。
草屋之中,張良與蕭何在屋中讀書,蕭何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蕭何兄,怎么了?”
“不知為何,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寒意,好像被什么盯上了的感覺。”
張良數年前與蕭何一起,到天宗求學。
“寒意?”
張良不解,伸出了手到窗外。
“也沒有風啊!”
蕭何搖了搖頭,繼續將目光放在了竹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