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回到前山,當晚與師妹說了風清揚之事。
寧中則喜極而泣,即刻就要到后山拜見,被岳不群攔住,言晚間不便,天明再去,并叮囑師妹,后山孤寂清苦,不宜老人長居云云,要想盡法子,即便撒潑打滾,也得把師叔請到前山來居住。
第二天,寧中則飛奔后山尋找風清揚不提,岳不群則攜資訊堂弟子,出了山門,經潼關,自風陵渡入黃河,一路泛舟而下,行約三百余里,向北拐入一條名清水河的小河,北上進入中條山腹地。
中條山地處黃河之北,東北西南走向,連綿三百余里。
酈道元盛贊:奇峰霞舉,孤峰標出,罩絡群泉之表,翠柏陰峰,清泉灌頂,為山西南部屏障,拱衛中原西北。
沿著小小的清水河一路逆行,兜兜轉轉數十余里,來到河邊的一個小山村。
村子背山臨水,不過三十來戶人家。
此刻已是九月下旬,農人正播種小麥,山腳河邊開辟的片片田地中,幾十個農人正在忙碌,連頑皮的小孩也不在嬉鬧,老老實實跟在旁邊幫忙。
岳不群剛登上岸,田地間的農人都抬頭望來,眼中現出警惕之色,靠近村口的田地上,有年輕人洗腳上田,往村中急步走去。
岳不群也不在意,讓弟子在船中等候,一個人施施然從田埂小路,向村子行去,見田間有農人看來,亦微笑以對,但農人警惕之色不變,一直看著,也沒人開口問詢。
行至村前曬谷場,只見場中已站著七八人,中間三個,正是十年不見的劍宗三人。
當頭一人,三十五六歲數,方臉闊口,臉色焦黃,雙目精光四溢,正是封不平。
左邊是矮壯結實的成不憂,右側是精壯的叢不棄,后面跟著四五個十幾歲的后生小子,皆目光炯炯盯著岳不群。
岳不群面露激動,搶前幾步,施禮道:“見過封師兄。”
封不平神目圓瞪,身體微微顫抖,激動道:“岳不群……你居然敢來…”
但封不平日日思念華山,時有關注江湖傳聞,知道如今華山掌門是岳不群,自然記得岳不群二十歲時的樣貌,雖十年未見,但眼前之人,卻似沒多大改變。
岳不群點頭微笑,道:“正是師弟。”
成不憂在旁邊跳了起來,厲聲喝道:“岳不群,你居然敢來找我們,以為我們不敢殺你嗎?”
叢不棄也一臉不善看著岳不群,眼中露出躍躍欲試之色。
岳不群微微一笑,向著成不憂道:“成師兄脾氣還是這么直爽,武功卻是越發精深了。”
又對叢不棄道,“叢師弟好久不見。”
封不平伸手止住激動的成不憂,眼中復雜莫名,沉聲道:“岳師弟來此為何?如無要事,就請離開,這里并不歡迎你。”
后面幾個后生,都好奇看著俊秀挺拔、卓越不凡的岳不群,聽到師傅師叔們與來人的對話,顯然這個書生一樣的青年,也是師叔輩的,不知為何,這么受師傅等人憎恨,毫不留情就要趕走。
岳不群嘆道:“封師兄,事情已過去十年,以前的一切恩怨,都已是過眼云煙,就讓他過去吧!師弟這十年來,在山上苦苦維持,一知道師兄三位消息,即刻趕來,見到師兄等身體健壯,武功高深,心中實在歡喜,卻是想請師兄三位回山。”
回華山!
封不平三人面面相視,眼中皆露出激動神色,但看向岳不群,目中又露出恨意。
成不憂大聲道:“回山當然可以,只要你把掌門之位讓給封師兄,我們就答應你回華山。”封不平亦目光炯炯看著岳不群,眼中隱隱露出一絲火熱。
岳不群正色道:“如封師兄愿意擔任掌門之位,師弟正求之不得。”
成不憂一怔,叢不棄大喜,都轉頭看向封不平。
封不平眼中驚愕一閃,掠過一絲疑惑,沒理會兩個師弟,沉聲道:“岳師弟在江湖闖下好大一番名聲,要說就這么把掌門之位讓給我,誰也不會相信,不用再說這些無用之話。”
岳不群誠懇道:“師弟所言,句句是實,只要師兄應承師弟一個條件,這個掌門之位就是封師兄的。”
“岳師兄所說當真?什么條件?你且先說出來?”叢不棄在旁急道。
封不平和成不憂亦好奇看向岳不群,心中似喜似憂,不知何等條件,居然讓岳不群舍得放棄華山掌門之位,一時間心中患得患失,既怕岳不群條件太苛刻,難以做到,又對掌門之位充滿期待。
岳不群嚴肅道:“只要封師兄放棄劍氣之別,對所有華山弟子一視同仁,這個掌門之位就是封師兄的。”
“什么?”
封不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道:“你說放棄劍氣之爭?”
“好哇!我說你岳不群怎么這樣大方,原來打著吞并我劍宗的打算。”
成不憂在一旁冷笑,他壓根就不信岳不群會把掌門之位讓給封師兄,這里面果然有陰謀,氣宗的人不就最擅長玩陰謀嗎!
“成師兄,現在華山之上,人人練氣,有人練劍,有人練刀,有人練棍,也有人專練掌,要練何種武功,都由自己喜歡及天賦決定。”
岳不群解釋道:“專習劍術也罷,專研內功也行,華山通通不予干涉,只要你還是華山人,承認自己是華山弟子,對外維護華山名望,在內遵守華山門規就行。”
“你說的可當真,那我們回到華山,可隨意收徒,教授劍宗劍法?”封不平問道。
岳不群搖搖頭道:“那可不行,我剛才說過,不得再提劍氣之別,要對所有華山弟子一視同仁。”
成不憂冷笑道:“我們可以讓所有的弟子都學習劍法,這也是一視同仁了。”
岳不群有些無奈,真不知這些榆木腦袋是如何想的,為何就一直鉆這個牛角尖,嘆道:“成師兄,你這還是執著于劍宗之法,并沒有放棄劍氣之別,過去劍宗的劍法,氣宗的內功,都是華山派前輩智慧的結晶,我們后輩弟子,有這個義務要把他們都傳承下去,所以不能只教原來劍法,內功也一定要教的。”
成不憂又冷笑道:“當然會教內功,這樣你就放心了?”
岳不群笑笑道:“這我就放心,我看師兄三人,內力深厚,劍法自不必說,后面幾位師侄,也下盤穩固,神完氣足,想來肯定也能把華山弟子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