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東云雙手用力之下，那蚌殼頓時再無法閉合。
里面露出蚌肉，還有一枚明珠。
明珠出現，珠光一閃，頓時讓眾人眼前像是重新蒙上一層迷霧，景象事物再次變得不真實起來。
李杰、螣蛇隕星精神一振，眼神立刻恢復清明。
林英恢復，則要慢上一些。
李杰一拍他肩膀，他立即醒轉，心中則暗暗警惕。
他有同伴，能立刻喚醒他。
但若是對方有同伴，剛才趁機下手，他便可能被當場重創。
張東云大地心印運轉之下，神思清明。
他注視面前的巨蚌：“還要繼續動手嗎？”
蚌肉抖動一下，漸漸變化，現出一個女子身影。
蜃妖向張東云一禮：“我無意同你們為敵，不過自保而已。”
“第九境妖王，即使只是自保，也可以要很多人性命了。”
張東云隨口說道，同時雙手向中間一合。
那蜃妖就被重新封在蚌殼里。
張東云隨手將巨大的蚌殼拎起，然后交給李杰。
李杰接過的同時，另外一邊的螣蛇隕星，則和林英一道，托起那龐大的海底玄玉。
玄玉沉重，體積又極為巨大，也就是螣蛇隕星已經修成妖皇之身，否則斷無可能將這么大一塊玄玉完整帶走。
眾人返回長安，張東云裝模作樣，將那蜃妖交給自己投影的烏云先生，暫時先關押在天罰殿里。
在發現對方是蜃妖之后，張東云心中便有一個設想。
等敖空出關之后，可以跟他聊聊。
至于那海底玄玉，自然是獻給城主。
……嗯，好吧，其實只是左手交右手。
海底玄玉極為巨大，不過相較于山神巖、碧松石晶等礦脈來說，量還是稍微小了一些。
當然，這東西本就極為稀少，能出這么大的一塊，已經可以算是異數。
不過，因為相較于山神巖來說，數量有些稀少，所以使用起來，還是要有規劃的。
首先，自然是先緊著他張城主自己用，確保他能在最短時間內，成就武皇之身。
然后，可以考慮繼續賞賜給城中有功之人。
大明宮內，整塊海底玄玉，都出現在張東云日常休息的大殿內。
殿內空間看似有限，但塞入小山般巨大的海底玄玉，仍然顯得極為寬闊，毫無癟塞的感覺。
張東云來到黑色的玉石面前，然后伸出一只手掌，按在玉石表面。
在他身體另外一邊，則出現一塊山神巖。
于是張東云另外一只手按在山神巖上。
接下來，只見黑色的玉石還有一旁山神巖表面，都不斷有光輝徐徐閃爍。
而張東云一身王道霸氣，越發凝練，越發精純。
漸漸地，他修為開始生出某種程度上的質變。
黑色的玉石表面，有寒氣不停涌出，然后又被張東云呼吸，吸入自己體內，接著再徐徐呼出。
整個大殿里，慢慢被云霧籠罩。
接下來的日子里，張東云一邊專注于自身修練，一邊則關注自己的建設任務。
隨著大量儒家修行者乃至于更多普通讀書人的努力，長安城內的文盲率在不斷下滑。
越來越多的普通百姓，開始學會識文斷字。
隨之而來，他們的生活似也開始發生某些看似微不足道，實則影響深遠的變化。
張東云修煉之余，坐在大明宮內，視線掃視整個無敵城范圍內，每每欣慰點頭。
他忽然想起什么，于是視線再次掃向亭山書院所在。
這一次，他已經看不見李俊的蹤影。
心念動處，年輕書生的行蹤展現于張東云眼底。
果不其然，李俊響應了長安城的號召，主動離開書院，來到鄉間，自己創辦一縮私塾學校，教書育人。
他是第四境的儒家修行者，講課雖然不如大儒有醍醐灌頂一般的功效，但也效果斐然。
聽他講課的都聚精會神，沉迷其中。
教學效果也是相當地好。
李先生的大名，傳遍十里八鄉。
在一個地方待得差不多了，教導當地絕大數人認字識字之后，李俊便跟他們告辭，然后前往下一個鄉村。
每次離開，都有孩子依依不舍，也有成年人感謝李先生德行，一路出村相送，甚至直接送到他下一個目的地。
李俊教書育人的同時，也整理自己的學問。
一日，當他和送別的鄉親們告別之后，行走在田間，忽然頭頂有雷聲響起。
李俊站立在山間，仰望上空雷云密布，時不時有電光閃過，心中忽然有情緒欲要噴薄而出。
他文華才氣陡然沖霄而起，雖只淡淡一束，但光輝恒久。
下一刻，他感覺文華才氣沉淀于自身，最終凝聚在一起，形成屬于他自己的文膽。
李俊大喝一聲，聲音便如天上雷霆一樣，充滿陽剛之力，震懾鬼神妖崇。
他一步邁出，穩穩踩在半空不落，然后繼續向前，一步步登天而起。
文華才氣在他腳下凝聚，化為青云。
舌綻春雷，平步青云，正是儒家修行第五境，文膽境界的特征。
李俊教書教著，心有所感，突破自身瓶頸，儒家修為境界頓時上升。
他站在半空里，一時間有些失神。
呆了片刻后，他轉身朝亭山方向拜了三拜：
“爹，我一定繼承您的品行與意志。”
三拜過后，李俊腳下青云散去，他重新落地，然后腳踏實地，向前走去，繼續趕路。
大明宮中，張東云靜靜看著這一幕，微微點頭。
他視線繼續掃視城中四方。
看了片刻后，張城主忽然目光微微一凝。
故唐之地，陽寧郡和陰寧郡交界處，乃是一條大河，名曰寧河。
寧河以南為陽寧郡，寧河以北為陰寧郡。
此刻寧河漲水，有一地河水忽然泛濫，沖垮堤壩，眼看就要淹沒河邊村莊。
村里有人見了，連忙呼喝示警，招呼大家趕緊離開。
但洪水速度何其快，村里人根本來不及四散逃跑。
張東云看著這一幕沒有出手，因為他看見有別人在旁邊經過。
這兩人，一定會出手相助，不會坐視不理。
果然，一個小個子沖出來，金色的佛光涌動，將面前奔騰而來的洪水擋住。
佛光伸展變化，很快化為一株株菩提樹，形同樹林，阻擋洪水。
村莊里的人見狀，紛紛驚訝不已。
大家仔細一看，發現救人者，竟然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來歲的小和尚。
小家伙的菩提林，阻擋洪水，使洪水向其他方向分流，暫時避過菩提林后的村莊。
這時，又有一人從天而降。
他雙掌一合，佛光涌動之下，竟然叫垮塌的堤壩缺口重新合攏。
村民們再看，這第二個人，看上去年齡也不大，只有十六、七歲模樣。
大家都驚訝不已，以為是返老還童的仙佛。
出手者，正是慧明還有永色兩個少年僧人。
他們平息了洪水帶來的災難后，并不打算多停留，只是向村民們點點頭之后，便即轉身離開。
有村民這時高呼道：“謝謝兩位大師！”
永色聞言，轉頭笑著沖他們揮揮手。
但這時，卻有人叫道：“你懂什么，他們一定是長安城主派來搭救我們的，長安城主就是老天爺！”
說罷，這人就直接跪在地上，虔誠向上蒼禱告：“感謝長安城主，派僧人下凡，救苦救難。”
永色愣了愣。
大明宮里，張東云同樣愣了一下。
他忽然感覺這場面有些眼熟。
記得前生在藍星上，他幫助一人。
對方不向他道謝，而是感謝神明。
旁邊有人提醒是這小伙子幫的你，對方卻答曰：
這小伙子是神派來的。
張東云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屁股下坐著的位置，卻換成這個模樣。
他承認，在這么個背景下的世界里，他引導長安城中眾人對他整個長安城主搞個人崇拜，某種角度上來講，就是在造神。
那這幅場面的出現，似乎也不那么意外？
在今天之前，恐怕已經發生很多次了。
大明宮里，張東云眉頭微微蹙起。
村里鄉親們這時看著那人，都有些慌亂，便有很多人連忙跟他相同動作。
有少數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個人小聲問道：“我聽說和尚是拜佛祖的……”
他話未說完，便被人打斷：“佛祖也歸長安城主管！”
遠方村民爭吵，永色小和尚摸了摸自己光頭，看向慧明和尚：“師兄，是咱們救的人，還是長安城主救的人，又或者佛祖救的人啊？”
慧明神色平和，摸摸對方的小光頭：“誰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得救了。”
永色眨巴眨巴眼，有些似懂非懂，最后點點頭：“師兄說的是，我剛才也沒想其他，就是想著阻洪水救人，其他事情確實不重要。”
慧明和尚笑著點點頭。
他看著還在爭論的村民，便即提聲說道：“是長安城主派我們來的。”
那邊的村民這下頓時統一了意見，一起朝天參拜，叩謝長安城主搭救。
永色小和尚搖頭晃腦：“師兄，你這樣說，他們是不吵了，但大家還能看見真相，明辨自我嗎？”
“相較于真相，鄰里和睦，生活幸福，對他們來說可能更重要。”
慧明和尚嘆息：“走的地方越多，我越覺得，人與人的真我，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