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雖強,根基尚淺。
西牛賀州佛國凈土,卻是上萬年基業。
萬古以來,多少名門圣地煙消云散成了歷史?
佛門卻一直昌盛,整個西牛賀州都是佛國治下,更進一步向東勝神州、南瞻部洲、北俱蘆洲擴展滲透。
而且成績斐然。
南瞻部洲不少大妖皈依佛門。
北俱蘆洲分為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四方大地,其中西方和南方的白虎洲與朱雀洲,都有佛門傳承立足。
東勝神州五片大地,西域原先整個是佛門所屬,中土亦有雷音寺這樣的寶剎。
西牛賀州作為佛門源頭所在,不僅僅是高僧大能如云,更有積累多年的底蘊。
東勝神州西域那邊,如大悲寺、感業寺等佛家名門,雖不似道家有大陣守護,但多年香火積累,自成佛光屏障守護寺院。
只不過,面對蘇破之凌厲強橫,大悲寺、感業寺等西域佛門圣地,皆抵擋不住。
可是西牛賀州就不一樣了。
這里是整個西牛賀州無數佛門信眾歷經上萬年的積累,厚重無比,渾然一體。
有外人來襲時,不必僧眾做出反應,佛法禁制便自動起了感應,更察覺蘇破來者不善。
道道琉璃佛光頓時沖天而起,遍布整個西牛賀州,覆蓋范圍甚至比道家太初六合陣還要更大。
蘇破也是第一次來西牛賀州,身處佛光籠罩下,頓時感覺自己心神微微迷蒙。
他雖驚不亂,周身劍氣勃然而發,立馬將周圍佛光隔開。
劍鋒向前,蘇破劍勢破盡萬法,生生劈開佛光。
不過相較于以往的順暢,這一次以蘇破之能,也感覺劍鋒遲滯,仿佛落入泥濘。
相較于之前的太初六合陣,當下這佛國,缺乏強力之人主持。
若有人主持,這不似陣法勝似陣法的佛國凈土,比之太初六合陣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未必比太初六合陣中無數太初元雷攻擊更犀利,但遠比之前太初六合陣破綻少。
經過佛門多年經營完善,這佛國凈土幾乎已無破綻,達到自身當前圓滿程度。
長安城大明宮里,張東云見了,和蘇破有相同判斷。
有無敵城系統加持的他給這佛國凈土挑毛病,也只能挑出有限幾個。
不過,這佛國凈土當前缺乏主持者,是否說明那位佛門世尊,當下有不妥,無暇分身?
張東云和蘇破心中生出相同念頭。
蘇破當即披荊斬棘,要更進一步強行破開佛國凈土,以探西牛賀州虛實。
他仗劍向前闖,西牛賀州反應再慢,此時也不得不做出應對。
一名看上去四十歲許,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出現,雙掌合十,化無邊蓮花海洋,阻擋蘇破去路。
“貧僧牛拓寺妙昆羅,請施主留步。”僧人開口說道。
他身上佛光化作法身凈土,現無量光輝,向四面八方延伸,仿佛同整個西牛賀州化作一體。
蘇破未聽過妙昆羅之名,但見狀便知對方乃佛門法身巔峰境界,修成無量法身,且佛法精湛,絕不遜色于先前東來的嘉樹上人,勝過東勝神州佛門中人。
當下身處西牛賀州佛國凈土之中,其一身佛法更加深厚,蓮花擋住蘇破出手。
“小徒拓桑與鳩摩羅我,聽聞已殞命在長安城中人之手,施主一行人,為何苦苦相逼?”妙昆羅雙掌合十,口宣佛號。
蘇破淡然道:“我找路雪園。”
對手強橫,他混不在意,比先前更凌厲的劍鋒斬出,破開與凈土佛國渾然一體的蓮花海洋。
妙昆羅手印變化,雙手結觸地印:“往事如過眼云煙,這里早已經沒有路雪園。”
佛光凝聚之下,結成一只金剛鈴,震蕩間,有雄渾佛唱禪音傳出,撼人心魄。
道道音波凝結成實質,形同重重金環,套向蘇破,要將之降服鎮壓。
蘇破連續出劍,斬斷挑落一道又一道金環。
“你做不了主,便叫能做主的出來吧。”他一劍快過一劍,逼近妙昆羅。
僧人仿佛與凈土佛國融為一體,有無邊法力神通,不緊不慢同蘇破周旋:“施主還是回東勝神州去吧。”
蘇破目光微微凜然,聽得對方似是話中有話。
這時,他耳邊忽然傳來張東云的聲音:“路雪園和彭子凌等人,重新進犯西域了。”
蘇破對面的妙昆羅也能聽見聲音,神情微微一變。
有佛國凈土阻隔,對方居然仍能傳音進來?
這就是那長安城主嗎?
妙昆羅驚訝,蘇破則習以為常:“我回去?”
“不必,你便代我探探西牛賀州的底好了。”張東云言道。
蘇破聞言微微頷首:“好。”
妙昆羅聽了,面色漸漸趨于平和,心情卻極沉重。
彭子凌等人,有太初六合陣在,長安城卻不需蘇破回援,城中還有多少高手?
對方要蘇破探探西牛賀州的底,那凈華、嘉樹上人、彭子凌等人,這趟又能否探出長安城的底?
妙昆羅心中憂慮,但眼下唯有集中全部精神,同蘇破一戰。
對方要驚動世尊,決不可使其如愿。
蘇破殺入西牛賀州佛國凈土,凈華等人并未返回,而是一路反殺向東勝神州西域之地。
他們固然擔心西牛賀州的狀況,但卻深知切不可跟著敵人的指揮棒走。
西牛賀州佛國凈土眼下有妙昆羅一位第十四境高手主持即可。
嘉樹上人同凈華回去,相較于佛國凈土只是散兵游勇,面對蘇破這等霸道對手,只能敲敲邊鼓。
至于彭子凌等人,即便他們樂意幫助西牛賀州,但太初六合陣同那里的佛門護法禁制難以共存,去了也無法疊加力量。
眼下不如全力反擊長安城,攻敵之必救,迫使蘇破自己放棄,退離西牛賀州。
眾人此次決心不僅是重新奪回西域,更要沖擊繼續往東去的中土,如此才可以給長安敲響警鈴。
大明宮中,張東云端坐,靜靜看著這一幕。
缺少蘇破,長安城在西邊的防線,失去當前擎天之柱。
敖空鎮壓煉化暮靄,尚需時間,張東云也沒有召回他的意思。
以沈和容還有攜一元鏡隨身的澄陽真人為首,長安眾人且戰且退。
有太初六合陣在,眾人當前難與敵人對抗。
但沈和容屬實有過人之能,如此不利的狀況下,她卻根據先前張東云指點,舉一反三,提前布下陷阱。
彭子凌等人將大陣聚了散,散了復聚,不斷向東搬移,結果正一腳踩在陷阱上。
只見“土崩瓦解功虧一簣”八個大字沖天而起,太初六合陣頓時塌了一角,破開巨大裂口。
原本在大陣掩護下前進的凈華等人,全都措手不及。
沈和容的能耐,凈華自然知道,但還是沒料到她在如此不利情況下還有余力反撲。
大陣驟然散開,而沈和容則神情肅穆,早早寫好一個“殺”字,當即就直撲凈華而去。
凈華千鈞一發之際,及時結成禪定印,與自身凈土相合,遠里諸般煩惱。
但沈和容這個“殺”字,到了近處卻再生變化,分散為一大團濃墨。
墨汁如有生命,散開后四下里流竄,從各種刁鉆方位,以出人預料的方式,鉆入凈華的凈土內。
凈華一時間,竟無法將這些墨汁粉碎,對方完全抓住了她神通中的破綻漏洞,有些連她自己先前都未曾發覺。
墨汁在凈華的凈土中重新匯聚,卻不再是個“殺”字,而是個“破”字。
佛門法身凈土,頓時應聲而破。
同一時間,沈和容第二個“殺”字便已經到了。
凈華一招沒能扳回下風,頓時被沈和容的“殺”重創,更有“死”字緊隨其后。
少女模樣的沈和容神情平和淡然,令人如沐春風,仿佛她來此是郊游踏青,全不帶半點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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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敵出手,則是毫不容情,狠辣至極。
這位儒家大宗師出手,遠比她面上冷酷。
嘉樹上人連忙上前相助,總算救下凈華。
但先前寶相莊嚴,姿容端麗如人間菩薩般的世尊親傳,這一刻面色衰敗,臉如金紙,一時間看上去竟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
嘉樹上人情愿他自己受傷也不愿凈華遭此劫。
他傷了,凈華的甘霖可以短時間內治好他。
凈華傷這么重,他和懷永方丈可沒辦法使之短時間康復,怕是只有盡快送回西牛賀州才行。
“謝過沈施主,貧尼今日受教了。”凈華本人倒是神情尚算安然,掙扎著朝對面沈和容雙手合十一禮。
沈和容則淡淡道了一句:“可惜。”
一擊之后,不論結果如何,她都沒有多留,身形一閃避讓開來。
那邊彭子凌等人已經重新立起大陣,差點便將沈和容重新罩進來。
如此巨大優勢,居然還被對方偷雞,重創凈華,在場所有人都面上無光。
“慚愧,貧尼學藝未精,被長安中人窺破弱點,還請諸位施主小心為上。”凈華徐徐說道。
“請師太居于陣后修養調息,待凈土擊退蘇破后,再返回凈土療傷,此間事交給我們。”彭子凌鄭重說道。
雖然佛道有別,對方更是昔日十二閻羅中人,但眼下終究要靠大家一起同舟共濟,先面對長安城帶來的威脅。
嘉樹上人專門留下照看凈華。
彭子凌等人則依托太初六合陣,一步步覆蓋西域,向東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