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上清道人看向空山羅漢：“大師找到殘陽星骸了？”
空山羅漢應道：“總算不負所托。”
說話同時，他展開袍袖，于是便有一朵金色的蓮花飄出，飛到上清道人面前。
蓮花盛放，現出中心處一點殘光。
光輝并不明亮，甚至可以說是極為微弱。
但從中卻傳出極為兇厲冷寂的氣息，仿佛天地毀滅后殘存下來，無與倫比的寂滅之意。
上清道人只看一眼，便向面前空山羅漢打了個道家稽首：
“有勞大師了。”
他再向定林羅漢和相元真人一禮：“也謝過大師和相元天尊。”
“不敢當，能幫上忙就好。”一僧一道同時回禮。
空山羅漢也雙掌合十：“如此，不知李真人布陣，還缺什么東西？”
上清道人收了那一點殘光：“萬事俱備，東風也到，所需物事，已全部到齊。”
相元真人言道：“不知可否見識一下道友的陣法？”
一旁定林羅漢徐徐說道：“有至關緊要之事，需知會李真人，炎黃界長安城再添新的強援，一為道家太清修行，一為道家玉清修行……”
上清道人面色不變，靜靜看著定林羅漢，沒有第一時間答話。
定林羅漢則繼續說道：“他們一人有極為強大的道家法寶，另一人則有玄妙的道家靈物，如今可能齊聚長安，我等急需李真人您的幫助，相元真人的意思，是想要大家先熟悉一下，我們也好配合李真人的陣法。”
上清道人輕輕點頭：“合該如此，貧道亦是相同想法。”
他聽說玉清道人可能得了大機緣，心中早就已經警惕。
定林羅漢話說的客氣，但言外之意不難聽出。
他們固然很需要上清道人這個強援，但如果上清道人想要跟太清、玉清對抗，那同樣也很需要他們的幫助。
對于這個觀點，上清道人并不反對。
只不過，相較于佛門心急文殊舍利，太乙門惦記身陷長安的督清真人、少晴真人等人來說，上清道人要靈活得多。
他并不是一定要跟長安城死磕到底。
實在真要逼急了，大不了遠遁離開便是。
哪怕躲到東方蒼天之外去呢。
他跟太清先生、玉清道人之間的競爭，并不是一定要殺死對方。
恰恰相反，如果一定在生與死之間選擇，不到萬不得已，他更愿意另外兩人不要出事。
此前是要借助佛門、太乙門之力收集布陣材料。
如今材料既然已經齊全，上清道人的余地便大很多了。
假使真的有必要，過河拆橋的事情他干起來沒有絲毫心理負擔和道德負擔。
不過，有兩樣東西，他始終還是很在意的。
其一，是長安城掌握的仙跡碎片。
雖然他已經從雷瀚手中搶到一塊，但如果有可能，自然是多多益善。
其二，則是太清先生手中的九霄環佩。
于他心目中，這本該是屬于他的證道法寶。
就算不提這件法寶的特殊意義，只說其威力和神妙，就是他們三個之間平衡的重要影響因素。
此前，太清先生一寶在手，上清道人不是對手。
如今他大陣可成，便能跟帶著九霄環佩的太清先生扳一扳手腕了。
假使沒先前那么多的事，他眼下大陣完成后第一件事，就是重回藥谷。
但如果現在太清先生和玉清道人乃至于長安城合流，那么上清道人現在便也需要幫手了。
誠如定林羅漢可言，大家現在都需要彼此。
只是上清道人處事可以更靈活一些。
他面色如常，白色的道袍長袖在宇宙虛空間甩動。
于是便有道道清氣，彌漫四方，籠罩周圍難以估量的廣闊宇宙。
相元真人心中微微一動。
便見殘陽星骸，仍在上清道人面前。
但另有三件寶物，分別飄向遠方。
相元真人乃第十六境的道家天尊，修為實力非凡，眼前陣法只是初露端倪，他已經看出其中神妙之處。
殘陽星骸這件寶物，乃是象征四象之中的太陽。
另外三件寶物，則分別對應太陰、少陰和少陽。
只是，這四件布陣寶物，與其說是對應四象，倒不如說是反四象，象征四象造化入滅，催生出極致的毀滅之力。
相元真人一邊思索，一邊主動飄向太陰之位，與那里的布陣之寶并立。
空山羅漢、定林羅漢見狀，都心有所悟，有樣學樣，分別奔向另外兩邊。
兩道兩佛四大高手，于是便分立大陣四角，各自占據四象之位。
清氣滾動間，越來越濃厚，到得后來仿佛迷霧，將四方宇宙虛空都囊括在內。
肅殺之氣，充盈寰宇，生機盡無。
一座威力強大，意境恐怖的大陣，在宇宙中立起。
陣內隱約有雷聲響動，五顏六色的雷霆匯聚，化為四座高臺，分列四方，托起上清道人他們四個。
感受凝而不發，威力無儔的漫天上清神雷，相元真人神情鄭重。
他太乙門，便是修行道家四象變化，復返兩儀太極的頂尖道統傳承。
鎮壓山門氣運的大陣，名為四象造化陣，演繹洪荒造化變遷，奧妙無窮。
太清先生當初布置在藥谷，籠罩一方世界的大陣，與之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上清道人這座大陣，則可以說是完全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說太乙門和太清先生的陣法，都是從無到有，那眼前這座大陣就意味著從有到無，萬物湮滅。
太清先生的陣法，尚有潛力可挖掘，僅以當前而論，遜色于太乙門的四象造化陣。
但上清道人采用的四大布陣之寶極為高明，于是布置下來的法陣，比當初少晴真人等四大天君布置的那座大陣還要更加強大。
恐怕只有太乙門祖師，大羅之巔的鴻輕道祖親自出馬布置四象造化陣，才有希望壓倒眼前這座法陣。
但問題在于，鴻輕道祖第十七境。
上清道人第十五境。
雙方境界差距如此巨大，上清道人的陣法造詣，已經隱隱然有后來居上的意味。
想到對方本是李書樓一炁化三清，相元真人更是沉默。
“此陣，名為四象誅仙陣，請相元天尊和兩位大師指教。”上清道人言道。
定林羅漢、空山羅漢對視一眼，都連連點頭。
不枉他們先前那般辛苦，幫助對方收集材料，最終成果屬實沒叫人失望。
如此一來，只要確保上清道人參戰，對抗長安便又多了強援……
“李真人若不然同貧僧等人，一起返回阿難凈土，從長計議，爭取早日戰勝長安城。”定林羅漢言道：“菩薩當前因要事纏身，無法前來相見，但一直都期望李真人能去做客。”
相元真人則在一旁說道：“如果李道友不介意，貧道邀約本門薛祖師等人一起前來參詳？”
四象造化陣的陣圖失了，叫太乙門遭逢大劫。
但尚有不止相元真人一位天尊高手在此。
以他們替換兩個佛門高手，一定能叫陣法威力更進一步提升。
當然，這意味著他們更多參悟四象誅仙陣的奧妙。
作為交換，相元真人已經在考慮有什么來補償上清道人。
“阿難菩薩大名，貧道耳聞已久，一直無緣得見，今日便叨擾了。”上清道人言道。
定林羅漢雙掌合十：“大善，真人歇了陣法，請隨貧僧來。”
上清道人頷首，正要抬手，忽然神色陡然一變。
他身軀在原地猛地搖晃一下。
下一刻，竟化作虛幻，很快消失。
相元真人、定林羅漢、空山羅漢都正詫異，然后就也面色齊齊一變。
他們分明感覺眼前法陣同上清道人仿佛緊密相連，這一刻竟也震蕩，繼而在原地消失！
連同身處陣法中的他們，竟似乎也承受不可抗拒之力，同陣法相關，一起被挪移，破開虛空，不知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