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周六,陰云密布,天氣非常冷,呼呼的北風吹個不停,凍的人不想往外伸手,但麻辣燙攤子上人不少,從上午九點多到兩點鐘,賣出去最少5000多串,呂冬忙得手上幾乎冒熱氣,人都覺不出冷來。
剛從新買的房子拉來貨,宋娜提著倆沉重的黑色大包,從南邊過來,照例把兜放進拖斗里。
呂冬這邊已經收拾好衛生,提開爐子進風口,沖她招手:“快過來暖和暖和。”
宋娜頭戴尖頂毛線帽,穿著黑色羽絨服和深藍色運動褲,腳上一雙黑色運動鞋,手戴厚實的手套,臉上還罩著一個大口罩。
可謂武裝到了牙齒。
來到呂冬這邊,摘掉大口罩,露出完全變成淺麥色的臉,看眼呂冬:“你不冷?”
為了干活方便,呂冬穿著個略顯破舊的套頭黑棉襖,乍一看上去,似乎有點單薄。
“挺厚。”呂冬伸出胳膊:“你摸摸。”
宋娜看眼呂冬通紅的手,仿佛不摸不放心,捏了下他的棉襖袖子,從衣兜里掏出副膠皮手套,塞給呂冬:“戴上不影響干活,碰水碰菜多少好點。”
呂冬不客氣,拆開試了下。
宋娜從另外一個衣兜里又掏出副,轉身喊道:“衛國!”
喬衛國大冷天頂著顆光頭,正忙著點錢,看到宋娜,樂呵呵打招呼:“黑蛋,你來了!”
“接著!”宋娜扔過去手套。
喬衛國伸手接住:“謝謝。”
宋娜拿過一個馬扎,坐在爐子跟前,摘下手套暖手,看著他發紅的手,說道:“你得注意,手凍一年,就會年年凍。”
呂冬點頭:“我曉得,平時很注意。”
宋娜抓過他手腕細看,這才發現上面全是細密的小口子,一道一道的,像睜開了無數雙小眼睛。
但她沒有矯情說啥,都是農村很一般的家庭出來的,冬天沒少干活,這露天的市場,北風呼呼吹著,一天到晚的熬,手不開口子就怪了。
“沒事。”呂冬笑:“等明年開春一暖和,就養過來了。”
他指一下宋娜變成淺麥色的臉:“你都養回來,變成個漂亮的女大學生了。”
宋娜長的本就標致,皮膚白下來,顏值直線上升。
呂冬看看宋娜的羽絨服,說道:“前段時間還想提醒你,天冷買點衣服,女孩子,要對自個好一點。”
宋娜笑起來:“瞧你這話,說得老氣橫秋,好像你比我大多少歲。”她略一停頓,詳細說道:“西市場賣衣服的很多,也便宜,天一冷我就買了些,順便給我爸媽買了點新衣服,冬天山里更難熬。”
呂冬又問道:“你生意咋樣?”
“沒一開始好了,不過也掙得挺多。”宋娜簡單說道:“從軍訓完到這,我明年學費和生活費早就夠了。”
她想了想,又說道:“我這次還進了些保暖用品,應該有銷路。”
呂冬想到件事:“宿管阿姨沒攔你?”
宋娜笑:“我按你說的,每次去都送人點小禮物,挺好用。”
倆人心領神會,圍著爐子笑起來。
宋娜轉頭看眼喬衛國那邊,問道:“嬸子沒來?”
“天太冷,我沒讓她來,日用品也賣不太動。”呂冬用不著隱瞞宋娜:“這營生快干到頭了,等我處理掉剩余的一點尾貨,以后就不賣日用品了。”
宋娜看眼北邊:“賣日用品的太多。”她感覺暖和過來,問道:“有啥活,咱們開干?”
呂冬不跟她客氣,找出切碎的大頭菜、泡發的木耳和竹簽子,說道:“穿菜。”
北風冷冷的吹,呂冬找好東西,說道:“黑蛋,你坐在南邊,稍微放低點頭。”
宋娜人瘦,按照呂冬說的坐,呂冬坐在桌子北邊,本就長得壯實,坐直了以后,北邊過來的風,幾乎全被他擋住了。
菜片在手里冰涼,宋娜心口卻是暖的。
喬衛國剛要過來幫忙,方面大耳的中年男人進了市場,對喬衛國說道:“兩個鹵肉燒餅,十個燒餅。”
他將八塊錢放進錢盒里面。
呂冬轉頭看過去,最近這一周,中年男人第三次過來買燒餅。
宋娜也看那邊,因為曉得呂冬識破不少所謂老江湖,隔著折疊桌湊近一些,壓低聲音問道:“有情況?”
中年男人買完燒餅,直接出了市場。
呂冬收回目光,說道:“拉二胡的老夫婦,應該是他父母,行乞的小孩里面,有倆是他孩子。”
宋娜看看那人,不說衣著光鮮,卻也整齊,說道:“還真是啥人都有。”
倆人話不算很多,邊聊邊穿菜,手指頭冷的發木了,就歇一會。
因為周末,時不時有人過來買麻辣燙,呂冬爐子一直沒停,沒人的時候,拿些煮好的微辣串,跟宋娜一起吃。
宋娜吃著串魚豆腐,說道:“你和嬸子做的這醬,刷上后真出味,你以后賣醬都能發財。”
呂冬說道:“主要是我媽手藝好,我屬于沾光的。”
曾經能混出個房子首付,其實也是靠胡春蘭改進的一些吃食。
回頭想想,呂冬都覺得年輕時的他渾的不可思議。
正常人中二只持續幾年,曾經他倒是好,持續了十幾年。
宋娜吃完串,擦嘴的時候,想起個事來:“我聽人說,又有同學收到田大榜打來的電話,鼓動人去南方賺大錢。”
想到田傳杰,呂冬除了嘆息,也沒啥辦法,問道:“人沒去吧?”
宋娜輕輕搖頭:“沒有,文越傳過信息給很多同學,同學傳同學,傳得比較廣。”
呂冬隨口扯一句:“一去傳銷深似海,再想回頭難如天。”
后面來的顧客越來越多,呂冬和宋娜很快忙起來,忙得沒空說句話。
天色見黑,廣場上的燈亮起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天空開始有零星雪花飄落,呂冬和喬衛國支起早已準備好的倆大太陽傘,分別遮蓋住攤位。
這雪越下越大,最后竟然變成白茫茫一片,攤位上的人越來越少,到六點半多,呂冬攤子上的人走光了。
呂冬沖對面喊道:“衛國!收拾下,咱也撤!”
焦守貴和焦三黑已經收拾完攤子,一個幫著喬衛國收鹵肉攤子,另一個過來幫呂冬和宋娜。
雪大人少,加上工地多,呂冬不放心,專門叮囑:“黑蛋,我一會送你回去。”
宋娜不著急:“先收了攤子再說。”
倒掉垃圾,收拾一下衛生,桌椅板凳放進車斗,呂冬騎上車,戴上頭盔準備去學府文苑。
宋娜上了后車座:“我去幫你卸車。”
雪很大,這一會頭上就落了一層,呂冬不廢話,打著火趕緊去學府文苑,從售樓區繞進去,車停在南邊小院門口,下車翻找鑰匙開門。
宋娜聽呂冬說過,問道:“這就你大哥的房子?”
“不是。”呂冬開門回來搬東西:“我前兩天剛買的!”
宋娜過來一起搬,倆人進了院子,東西放進儲藏室,呂冬抖頭甩掉雪,輕拍了下宋娜的帽子,上面有雪花飄落。
呂冬繼續去搬,宋娜從后面跟上。
他回頭看一眼,黑蛋沒戴大口罩,臉凍得通紅,說道:“你錢合適,就在這買套房子!穩賺不賠!”
宋娜笑著說道:“我得更加努力!”
卸完車,喬衛國拉著另一車過來,拆下車斗一塊拖進院子里。
胡春蘭不來,新買的二手嘉陵摩托就交給喬衛國騎。
仨人回到市場,雪越來越大,呂冬先讓焦守貴和焦三黑趕緊回家,又打發走喬衛國,拉上剩余的東西,讓宋娜上車,送她回學校。
市場上的人快要走光了,路上學生少,呂冬不放心。
宋娜坐上后座,抓住呂冬軍大衣,輕拍下他頭盔:“好了!”
呂冬拐上文化路往北走,地上積雪有了厚實的一層,大雪遮擋視線,積雪容易打滑,他騎行的速度并不快。
市場距離體育學院很近,車子僅用兩三分鐘就停在門口。
宋娜下車,去車斗上提包,問道:“明天還來不?”
呂冬抬頭看看天:“雪不成災就來!”
宋娜說道:“我周日沒事,再去幫你……”
聽到周日,呂冬想起差點忘記的事:“明天娟姐和錢銳婚禮,娟姐問過我,你去不去。”
宋娜跟趙娟娟算不上多熟悉,說道:“我就不去了,婚宴在中午,你去,我幫你看攤子。”
呂冬擺擺手:“明天再說。”
宋娜提上兩個包,說道:“天不好,回去慢點。”
呂冬微微點頭,沖她說道:“趕緊回去,我看你進校門。”
“好。”宋娜笑得比雪花燦爛:“明天見。”
宋娜朝校門走去,留下兩排長長的腳印。
直到宋娜進了校門,呂冬才發動摩托車離開。
道路積雪,有些路上還有爛蔥泥凍成的冰疙瘩,呂冬為人謹慎,速度比自行車快不到哪里。
中間過高速橋洞下坡,他稍微剎了下車,摩托車就開始側滑,幸虧只是輕剎,車并沒有失控。
呂冬看眼高速橋洞子,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橋洞子里出車禍。
所以,第二天雪停,從這里走的時候,呂冬小心又小心,天寒地凍的路上,積雪尤其被壓結實的積雪,就像是冰凍陷阱。
到大學城,呂冬至少看到七八個或步行或者騎自行車的人摔倒。
有個騎野馬100摩托車的人,因為躲避摔倒的人剎車,直接歪倒。
幸好車速很慢,人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