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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有人來匯報,得知老侯要過來,馬元山叫人去了隔壁的秘書間等一會,領導做到這個份上的,個個心思剔透,他不用多問,也知道老侯這時候找過來,為的是什么。
案子很大,涉及面很廣,上上下下肯定要統一思想。
侯宇生坐在沙發上,身體前傾,并不去靠沙發后背,說道:“源豐集團的何全忠何總,今早給我打了電話,說是他的兩名助手被無故扣壓?”
都在一棟樓里辦公,侯宇生沒有裝糊涂的必要,那既是小視領導,也是貶低自己:“聽說他們與昨晚的案子有牽扯?”
馬元山大馬金刀的坐在單人沙發上,也沒有詳細解釋,案子到這一步,很多事已經沒法保密了,起碼在領導層面上如此。
“老侯,所有證據顯示,這起地下博彩案,就是彎彎人做出來的。”
聽領導這么說,侯宇生立即明白,專案組肯定掌握了大量證據。
侯宇生看一眼馬元山,問道:“這件案子……”
馬元山淡淡說道:“老侯,招商引資這塊一直是你在負責,這案子你怎么看?”
案子多少都會跟他有牽扯,但侯宇生多少有責任心,這個時候的所思所想,難免在摘出自身的同時,還想著顧全大局。
侯宇生只是略微思索一會,就說道:“這事最好淡化處理,何全忠這人我了解,總體上還是遵紀守法的,從接手棉紡廠和印染廠開始,投資轉化成人民幣,早已超過九位數,不僅為市里解決兩個大廠破產改制的難題,還解決了上萬人的就業問題。”
這些都是實際情況,并沒有夸大其詞,馬元山也知道這些,暫時沒有插話的意思。
“根據我的了解,何全忠所在的源豐集團,有在泉南進行二次投資的計劃。”侯宇生的話都是從泉南經濟建設的大局上入手:“欺上瞞下這些事,在企業當中并不罕見,何全忠會不會被下面的人蒙蔽了?”
話說的很隱晦,侯宇生的意思,還是要保何全忠,畢竟關系重大,那兩個廠子一旦出問題,光上萬人下崗,就夠泉南喝一壺的。
馬元山作為泉南領導之一,自然要從全局考慮問題,手輕輕握著沙發扶手,似乎還沒下最后的決斷。
“萬一……”侯宇生輕聲說道:“其他投資人會不會對我們泉南產生疑慮?”
招商引資的大局非常重要,這話點到即止。
馬元山微微點頭:“我也有過這樣的考慮。”
聽到這話,侯宇生還想再說兩句,但話到嘴邊上,又咽了下去,大局就擺在這里,領導自然很清楚。
馬元山站起來,來回踱步,緩緩走到落地窗邊,看向南邊山上,隱隱能見到千佛山上一尊金光閃閃的大佛。
數以億計的外匯投資,上萬人的就業,周邊相關產業的拉動等等,這些都一一擺在馬元山腦海里,擺在他的面前。
但另一邊,卻是今早剛剛看到的案件匯總,同樣上億的資金,上萬人的參與,其中很多家庭已然支離破碎。
馬元山沒有輕易做決斷,看著千佛山,忽然想起泉南的民間傳說,兒子馬明收集過不少張宗昌的大事記,民間傳說中,那位張大帥要在千佛山上架起大炮轟他釀。
轟——
想到炮,馬云山仿佛回到十多年前,回到了戰火紛飛的那座山上。
他們以生命守護,為之流血犧牲的那座山!
呂建軍等戰友永遠倒在那里,鮮血浸染了以生命守護保衛的土地!
為什么?
他們甘愿付出生命守護的是什么?是侯宇生話中的大局?是彎彎人高于法律的待遇?
戰友們寧愿流血,寧愿犧牲,守護的是這片土地!還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
不說法律,不說政策,如果今天所謂顧全了大局,他有臉去見犧牲的戰友們?對得起他們流下的每一滴汗,每一滴血?
馬云山轉回身來,已然做出決定,從辦公桌邊經過,順手拿起一本檔案,遞給侯宇生。
“老侯,你看看吧,觸目驚心!”
接過檔案,侯宇生翻看起來,越看臉色越嚴肅。
馬云山淡淡的說道:“無論是誰,無論他來到這里投資做生意,還是做其他,最基本的一項,他必須遵守中國的法律!”
侯宇生聽出了領導的決心,知道無法改變。
“投資不是他們觸犯中國法律的理由,更不能成為他們免受處罰的保障!”馬元山下定決心:“這件事,按照法律程序走!”
侯宇生也知道該怎么做:“我明白了。”
馬元山又說道:“廠子那邊,你去穩住局面。”
侯宇生應道:“好的。”
離開馬元山的辦公室,他下樓的時候,暫時將手機關機,回到自己辦公室里,又囑咐秘書一番。
從上午等到中午,何全忠再次打電話,手機暫時無法接通,打座機秘書說領導去開會了。
雖然不確定,心頭仍然有特殊待遇帶來的優越自信,何全忠還是決定不等了,先回彎北再說,大不了再飛回來就是了。
現在的交通這么便利,來去也不過大半天時間。
何全忠對生活秘書說道:“打電話叫車,我們先回彎北。”
秘書點點頭,連忙去打電話。
這半天的時間里,秘書聯絡過不少人,盡管沒人真正透漏什么大消息,種種方面卻都在顯示,昨晚他們的地下生意被泉南警方一網打盡。
掛斷電話,生活秘書對何全忠說了一聲,兩人出了門。
行李有點多,其中不少都是在泉南收集的貴重物品,何全忠還親自拖了一個拉桿箱。
坐電梯到酒店一樓大堂,何全忠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周圍有人在盯著他看,這讓他心情越發糟糕,更想早點離開。
至于其他的,等回到彎北再說。
酒店外面,一輛嶄新的GL8商務車上,親自開車過來的衛永,正盯著酒店門口看。
后排坐著的丁情,對旁邊的宋娜說道:“本來說不來的,又把你們拖過來了。”
宋娜笑:“沒事,看看也好。”
衛永回頭看了眼,指著副駕駛上的呂冬說道:“宋娜你放心,有我在這里攔著,說什么都不會讓呂冬去揍人。”
呂冬接話道:“我就說說,還能真動手?”
原本,四個人是來旁邊貴和購物中心購物的,剛準備走的時候,衛永接到一個電話,開著車就轉到了這邊。
本就是緊鄰的兩座樓,都到眼前了,總不能拽著人硬回去。
商務車就停在酒店門口前面,衛永頻頻透過玻璃門往里看,隨時準備下車過去。
丁情叮囑道:“你一會下車過去歸下車,千萬別跟人起沖突。”
衛永樂呵呵笑:“我頂多也就說幾句。”
呂冬故意開玩笑:“嫂子你放心,衛哥要是沖動,我就把他拖上。”
雖然對于具體情況了解的不是很多,但四個人心情都非常好,就連呂冬也有點看熱鬧的心思。
哪怕彎彎人走掉,會叫人惱火,終歸將背后對呂氏餐飲搞東搞西的一只黑手給斬掉了。
這個年代面對身份特殊的投資商,如果任由他們搞下去,說不定啥時候,面對的不止是彎彎人和類似順泰那樣的民間投資商,可能會有比段副主任更加強大的力量壓下來。
衛永突然提醒道:“看酒店門口,人出來了!沒錯,是何全忠!”
包括呂冬在內,其余人都看向酒店門口,就見門童開門,兩個拉著行李箱的人從里面走出來,一輛奔馳轎車開過去,停在了門前。
那兩個灣灣人放下行李,準備上車。
衛永打開車門,就想下車過去,呂冬眼尖,注意到了衛永沒看到的情況,一把拉住衛永。
“衛哥,等等。”呂冬提醒道。
車門重新關上,衛永又坐回駕駛位上,因為他也看到了。
一輛警車從南邊過來,直接堵住那輛奔馳,車上下來穿著制服的人,酒店里面同時也有人涌出來,堵住何全忠兩人的退路。
從商務車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一個穿著深藍色制服的中年人,向何全忠出示了一系列東西,何全忠面色刷白,還吵了幾句,又掙扎起來。
兩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一左一右按住何全忠肩膀,何全忠無法動彈,接著有人給他戴上手銬,將人壓進車里。
跟著何全忠的人,被壓進了另一輛車。
然后,警車鳴笛,呼嘯而去。
衛永看著這一幕,多少有些意外:“這是……把何全忠抓了?”
衛永呲了呲牙:“我以為,他也就是灰溜溜的滾回彎彎。”
丁情說道:“這樣不更好?”
“對,這樣更好!”衛永終于笑了起來:“呂冬,等何全忠判了,咱們一起去監獄探視他,怎么樣?”
丁情從后面拍了他一下:“呂冬哪有你這么無聊。”
宋娜故意說道:“呂冬胡鬧起來,比衛哥還過火。”
衛永不管后面倆女的說啥,心情特別好,那口壓在心里不知道多長時間的氣,終于吐了出來。
呂冬心情也好,這結果起碼叫人欣慰。
“走,咱們去吃好的慶祝!”衛永發動車,也走:“聚豐園,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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