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聯房地產大廈前面，幾十號人堵住正門，阻斷大廈進出主道，再往外還有上百號人在看熱鬧。
討薪要賬，哪怕在管理較為規范的大學城，也不算新鮮事。
但三聯叫人堵到門上來，還是引起不少人好奇。
尤其那白底黑字的條幅，看起來觸目驚心！
“三聯還我血汗錢！”
“顛倒黑白的三聯天理難容！”
“三聯拖欠工資可恥，職工的利益誰來管！”
吃瓜群眾們議論紛紛：“好家伙，三聯這是欠了職工多少錢，竟然逼得人用這種方式要錢！”
“沒聽說？三聯不太行了。”
討薪的人倒也沒有太過火的舉動，就是堵在三聯房地產大廈的門口。
其中最為夸張的一個，也就手里拿了個旗子，不停搖旗吸引人關注，讓人看他前胸硬紙板上用彩筆寫的大字——三聯不要臉，欠錢就不還！
呂冬跟著趙干事急匆匆的過來，率先看到了這個人，恍惚間有種眼熟的感覺，好像前兩年光美電器千盛旗艦店搞活動時，見過類似裝扮的人在光美門前搞事。
難道光美電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但呂冬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看到了幾個女服務員，多少有點印象，貌似跟黑蛋去泰豐園吃飯的時候見過。
認出這幾個人來，呂冬大致猜到了咋回事……
趙干事一看到這么多人，二話不說立即掏出手機，趕緊給大學城派出所那邊打電話。
幾十個人，倒也不算特別大的事。
近兩年，經歷過不少討薪的事，趙干事也算有處理經驗。
大學城正在快速發展，建設始終未曾停過，說到處都是工地并不夸張，每年要不上錢來的人，都有一大批。
看看三聯房地產的銘牌，再看看討要工資的人，趙干事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建筑行業的公司，本來就容易叫工人堵門。
趙干事打完電話，就想分開吃瓜群眾進去，呂冬適時提醒一句：“趙哥，這些是泰豐園的職工，我去泰豐園的時候見過其中一些人。”
“泰豐園？”趙干事對這名字一點都不陌生，畢竟剛跟呂冬討論過。
呂冬簡單的介紹道：“呂氏餐飲買了泰豐園的招牌，泰豐園本身卻讓三聯房地產買下來了。”
這年頭，公家企業轉讓過程中發生的一些事，根本不是秘聞，沒見過總聽說過，趙干事聽到呂冬的話，只是稍微一想，大致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轉讓過程中，老單位和新東家忽略職工權益，或者給予的安撫不夠的事，實在太常見。
企業名義上的主人，被老單位和新東家當皮球踢，趙干事也見過不少。
看看討薪的橫幅，很明顯的事。
趙干事的工作風格，受到楊烈文影響很大，看到三聯房地產大廈門口，有人帶著保安出來，趕緊朝那邊走去，以防發生不可控的情況。
堵門討薪很常見，只要不鬧的太過分，誰也不會當成群體件，要是起了肢體沖突，就不好交待了。
人一多，火一大，熱血上頭，人就容易不管不顧，做出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來。
趙干事很有擔當，取出工作證，就走向門口。
呂冬沒過去湊熱鬧，呂氏餐飲、光美電器和銀座商場這個商業聯合體，正在圍剿三聯的家電業務，偏偏三聯現階段的重點不在家電業務上面，導致三聯只能疲于防守。
這時候跑人門前去，沒那個必要。
“跟著點。”呂冬指了指趙干事，對呂坤說道：“萬一有事，立即把人拖出來。”
呂坤趕緊帶著人跟了上去。
趙干事工作經驗豐富，與三聯房地產的人交流幾句，就拿到了主導權，迅速安撫最前面的泰豐園職工代表。
先把人穩住，再說解決問題的事。
距離不太遠的地方，一輛桑納塔2000轎車上，一老一少兩個人透過車窗，正在看著這邊。
駕駛位坐著的男的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樣子，見到人群把三聯房地產公司的大門都堵了，明顯不安，問后車座上的中年男人：“爸，這樣不太好吧？要是上面追究下來……”
后車座上坐著的，就是泰豐園現任的一把手莫可，他降下車窗，點上一根煙，說道：“有么不好的？追究么？跟你爸你啥關系？”
兒子莫鋒遠沒有鍛煉出來，更沒有領悟其中的訣竅：“可是，爸，這些人不是你鼓動的……”
“小鋒，說話要先過腦子！然后才能過嘴！”莫可先教導兒子一句，才說道：“你爸從來都沒鼓動過這些人，只是開會說了下實際情況，局里把泰豐樓賣給三聯房地產，三聯房地產卻不想保障他們的權益！作為領導，我要為手底下的職工負責，要告訴他們實情！”
他緩緩說道：“很多人，捧了一輩子鐵飯碗，現在三聯想把鐵飯碗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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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鋒多少領會到了：“這些人原本抱著很大期待，結果一場空，積累的怨氣全都落到三聯頭上？”
莫可吐出口煙：“做事要靠腦子。”
莫鋒想了想，又問道：“可是，這么做，咱們有啥好處？”
莫可冷笑兩聲：“連呂氏餐飲這個不如三聯的公司，都知道你爸在轉讓中的重要性，三聯這群人，竟然一毛不拔，他們以為買下來了，后續就沒別的了？”
“爸，還是你高明！”莫鋒不禁低頭看面前的方向盤，以他爸的工資，如果不是手段厲害，他哪輩子能開上這種好車？
莫可穩坐釣魚臺，三聯房地產想要解決這件事，怎么都繞不過他這個泰豐園的總經理去。
具體的資料，詳細的報表，都在他手里。
經營餐館，莫可不會，也沒那個心思，玩這些，信手拈來。
三聯房地產，門前的事情瞞不過人，不可避免的驚動了張濤。
“到底怎么回事？”張濤皺眉，找來跟泰豐園對接的負責人問道：“你們工作怎么做的？”
負責人說道：“張總……”
張濤手一抬，打斷：“我不想聽辯解，你們立即拿出解決方案！泰豐園拖欠了多少工資？給他們一個時間表，先把人打發走，這樣在門前鬧，成何體統？”
負責人欲言又止。
畢竟是親信，張濤稍微平靜一點，說道：“有話就說。”
“事情有些麻煩，糧食局那邊把整個泰豐園都踢給了我們，包括職工問題。”負責人理順思路，一項接一項說道：“我們的人過去對接，對方的財務人員卻找不到一些資料，說是可能遺失了，需要時間重新統計，其中就包括人員的考勤、工資和獎金。”
對方想拖，辦法太多。
他看一眼張濤，又說道：“我們原先的計劃，是讓這批人轉入三聯公司工作。”
張濤輕輕點了下頭，這是他的意思，以三聯這么大的公司，接納這批人過來，不讓他們失業，從他的角度和立場出發，這絕對是種優待。
不讓人失業，也是與糧食局談好的。
有些事，想的很好，計劃的也不錯，但事情往往不按計劃走。
負責人似乎明白上司想的什么：“張總，三聯早已完成改制，現在是股份制公司，但泰豐園在被我們收購前，是糧食局下屬的正式編制單位，很多職工都有正式的編制，轉入三聯意味著要讓他們放棄編制……”
說到這里，張濤自然明白了：“怎么？這些人還想要買斷工齡？要編制補償金？”
負責人沒法說謊：“我剛跟下面的人聯系了，他們與泰豐園的人有過初步交涉，確實如此。”
張濤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泰豐園今天來了幾十個人，全體職工按照人頭算，大概七八十個，如果按照崗位編制數目算，有一百多人都可能。
買斷工齡，說起來簡單，這筆可能數百萬的支出怎么算？
“你怎么考慮的？”張濤問道。
負責人說道：“找糧食局協商，不過……皮球踢回來的可能性很大。最好的辦法，先穩住這些人，再找泰豐園的領導班子談談。”
張濤想了一會：“你去辦吧。”
等到下屬離開，他來到窗戶跟前，從上面往下看，能見到樓前小廣場上圍攏的人越來越多。
張濤忍不住皺眉，最近三聯的處境不是特別好，面臨的事情有點多，讓他有種疲于應付的感覺。
家電市場，光美電器咄咄逼人，后面還有呂氏餐飲和銀座商場支持；房地產上，從群狼環伺中搶到泰豐園地塊；與家樂福和德克士的合作，尚未開始對方似乎就有延緩節奏的趨勢。
張濤站立良久，目光落在辦公室的采石山莊效果圖上，再次堅定決心，家電行業采取防守反擊，守住現有的市場，盡力拉動家樂福和德克士的合作作為反擊。
主要的力量還是要放在房地產上面，只要采石山莊和籌劃另外兩個地產項目完成，三聯就能獲得巨額資金，掉頭再殺回家電市場，不敢說能把光美電器逼出太東以及周邊市場，起碼能平分天下。
想到這里，張濤覺得，泰豐園的事，最好快刀斬亂麻。
對，這兩天抽時間去解放橋那邊，再跟家樂福和德克士的人談談。
如果家樂福和德克士一起發力，起碼能分散光美電器還有另外兩家的力量。